田小蕾关心道:“你怎么了?失眠?”
沈青禾非常没有灵魂地说:“我思考了一晚上……”
田小蕾点头,静静地等待下文。
沈青禾憋了半天,忽然泄气:“算了。”
田小蕾:“……………”
沈青禾吃过早饭去上班,首先是晨会,魏主编手里拎着保温杯,笑眯眯地冲大家问好,然后多看了沈青禾两眼。
沈青禾经不住打量,浑身散架的骨头顿时各回各位,腰杆笔直,笑容得体。
魏主编:“小沈精神不太好,我听门卫说你昨晚加班到半夜。”
沈青禾:“我的进度比较慢,需要私下赶一赶。”
萧曼款款走来:“小沈是我社公认的劳模,不过再忙也要注意身体,瞧你小脸都蔫了……魏主编倒是春风满面,是不是有好事要发生了?”
终于进入晨会主题,魏主编清了清嗓子:“今天向大家公布一个消息,由我社主办的一年一度的雅西地理旅行者摄影大赛,暂定下月初开幕!”
会议室顿时炸开了锅。
有同事发出疑问:“今年好像提前了,往年都是入秋之后举办的。”
魏主编答疑:“今年特例。”
沈青禾正疑惑呢,萧曼在桌下戳了戳她,悄声道:“隔壁雅西时尚举办的时尚盛典也提前到下个月了。”
沈青禾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原来是要打擂台。
萧曼又道:“接下来有的忙了。”
全国各地的摄影作品将会向雪花一样涌进各位编辑的邮箱里,编辑们的视觉将会感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极致的艺术,或者极致的垃圾。
编辑们负责将垃圾剔除,然后将余下的精品分类,最终呈现到各位评委面前。
工作量不仅大且杂。
萧曼:“我最烦这样的工作了,你知道吗,去年有一张投稿照片令我印象深刻至今难忘,有个傻逼在马桶里拉了一坨很有造型的粑粑,并把它热气腾腾的特写发到了投稿邮箱里,我的17英寸的电脑屏幕直接将它摊在我的眼前,天哪——”
沈青禾:“天哪!你不要说了!”
实习生:“天哪!”
那该多么富有冲击力啊。
萧曼:“我三天没吃下饭,整个人瘦了两圈。”
参赛照片一定不要全屏浏览,血的教训。
萧曼简直有吐不完的槽:“还有人给我发鬼照,你能想象吗,尤其是连夜加班的时候,办公室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我忽然暴起一嗓子惊叫,天哪——”
沈青禾:“天哪!”
实习生:“天哪!有画面了!你不要再说了!”
萧曼:“面对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我饱受摧残,于是奋发图强,终于成功转到策划部门,不用再做一名默默无闻的小编辑。”
沈青禾有了不妙的预感:“您的意思是?”
萧曼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今年就要辛苦你们了,沈编辑。”
编辑部的人,包括沈青禾在内,集体凌乱了。
第12章
磐石镇太热了。
老旧的吊顶风扇呼啦啦的转,空气的流动如同静止,木制的结构的小屋像澡堂里的桑拿馆,闷热无比。
青年旅舍如此破烂,生意却出人意料的旺盛。
网红旅游景点,靠山靠水靠夜市,视角开阔,最重要的是便宜!非常便宜!
普通连锁酒店的标间二百块一晚。
青年旅舍四人间的一张床位只需要二十五块钱一晚。
老板坐在柜台后摇着蒲扇追剧。
沈青禾和贺航一前一后推开门进来。
“有单人间吗?”
老板一掀眼皮:“没有。”
“双人间呢?”
老板:“没有。”
“四人间呢?”
老板放下扇子,翻了翻记录本,说:“有。”
贺航上前一步杵在柜台前:“要两个四人间,床位我们全包了,不要再安排其他的客人。”
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慢吞吞地说道:“只剩下一个空的四人间,你们要吗?”
沈青禾:“没别的了?”
老板看出来了,这二位年轻人不想和别人挤。“再有就是六人间,每个房间都有人,空床位不多,而且六人间没有独卫。”
沈青禾头痛:“那就四人间吧。”
两人各自拿出身份证登记,老板开价要一百五。
沈青禾不差这百八十块钱,但她算不明白这账:“一张床位二十五,四张床全包应该是一百块,你怎么算出一百五的。”
老板态度不甚和蔼,一副爱住住不爱住滚的表情,说:“包间就这价,你们可以出去打听打听。”
沈青禾:“……”
行吧。
贺航直接扫码把钱付了。
*
时间回到三天前,沈青禾被成千上万的投稿照片淹没,百忙之中想到周末的磐石镇之旅,于是联系了一下贺航,问他有没有安排。
贺航说没有。
沈青禾火速准备订酒店,结果发现小镇上的星级酒店全部爆满。
再一打听,原来周末有位天王级别的歌星要在这开演唱会。
贺航无所谓,他有的是时间,今天不行可以明天,这周不行可以下周,只要他愿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随时可以来。
但沈青禾不行,加班旺季,错过了这次周末双休,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时间。
沈青禾坚持要来,只能在恶劣的青年旅舍将就。
路上,沈青禾问:“你有行程安排吗?”
贺航:“没有。”
沈青禾:“你想先去哪?”
贺航:“随便。”
沈青禾:“我听说龙须潭瀑布的口碑比较好?”
贺航:“不知道,你安排。”
沈青禾算是看清楚了,贺航就是个万事不管的甩手掌柜。
神他喵的宜室宜家,田小蕾当初怎么能昧着良心给出这样的评价。
与此同时,贺航内心也有点小后悔。
他万事随心,从前独自一人旅行,谁也不用迁就,旅舍也可,酒店也可,男子汉大丈夫,不一定非要求独卫。
他不嫌别人脏,只要别人不嫌弃他总在泥地里打滚。
吃饭也好解决,路边随便一煎饼果子就能裹腹。
谁知道女孩子那么麻烦。
*
沈青禾拿了钥匙,踩着木质楼梯上了二楼,找到配套的房间,打开门,屋内陈设还算干净。
木质的单人床,上下铺。
沈青禾拿鸡毛掸子拂去床板上的灰尘,安排道:“下铺放行李,我们睡上铺。”
贺航问:“为什么不睡下铺?”下铺难道不是更方便?
沈青禾:“上铺空气好,视野好。下铺空间狭□□仄,睡着容易做噩梦。你上学时不寄宿?”
贺航说:“我睡着没感觉,都一样。”但他还是听从安排爬上了上铺。
沈青禾就在他对面,双腿搭在护栏上,两人脸对脸,互相对视了几秒,贺航忽然跳下床,说:“我睡下面。”
沈青禾推开窗,呆了一会儿,爬下床打开行李箱,里面全是搭配好的各种风格的裙子。
磐石镇西边的峡谷中有一座玻璃栈桥,沈青禾想先去那。
自驾需要半小时车程,当然是开贺航的越野车。
买了门票,工作人员给了两双特质的鞋套。
“你恐高吗?”
“不,你呢?”
“我也不。”
森林氧吧,静谧谦和,俯瞰树木郁郁葱葱,最难得的是凉爽,果然高处不胜寒,沈青禾伸手甚至能感受到云的流淌。
如果人再少一点,如果惨叫声再小一点……
沈青禾望着前面手脚大张,趴在栈桥上哭爹喊娘,蜗牛般蠕动的大小伙子,暗暗叹了口气。
没关系,她相信贺航,出色的摄影师,哪怕是在菜市场也能给拍成空谷幽兰。
她捧起自己的长裙,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当人群拥挤的时候,她时不时回头寻找,贺航总在身后两步左右距离。
他还是穿着长袖长裤,肩上背着旅行包,里面放着食物和水,手里拿着相机,他的手大而修长,沈青禾要两只爪子才能捧稳的相机,他只用一只手就牢牢的抓住了。
沈青禾说:“玻璃好透,我想躺下拍一张。”
贺航闷着声音:“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上面吓尿过吗?”
沈青禾动作一僵,她已经半跪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