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轻轻嗅了嗅,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眼眸微凝,暗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又想到陆管事提醒的那句话,和楚椒兰有关吗?
没有等海棠再去验证什么,楚阳带着一个白胡子的医者来了,冷着脸道:“给她们检查。”
楚阳长相看似温和,却对整个后院不假辞色,特别是他板着脸的时候,十多个女儿都不敢抬眸看他。
医者得到了楚阳的命令,挨个替她们把脉诊断,没有谁敢违逆。
一圈下来,医者拱手回道:“回禀相国,小姐们身体都无碍。”
楚阳神色缓和了几分,冷硬地开口,让她们离开,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解释,全程简单粗暴,不像是对待女儿,倒像是对待奴婢一般。
等到出了主院,走到僻静之处,楚风荷悄声问道:“可是父亲发现了三姐那件事情?”
无缘无故的,楚阳不会临时找她们去主院,还让医者号脉看诊。
海棠道:“也许吧,此事我们切勿掺和进去。”
也许情况更糟糕,楚椒兰若是心中有气,说不准会落在她们姐妹身上,还是不要前去凑热闹了。
令人意外的,几日后楚椒兰当真嫁给了许砚,很低调,没有任何婚礼。
☆、媵妾不卑贱(5)
楚椒兰嫁给许砚的原因,海棠曾经有过几个猜测。
许砚用别的东西作为交换,换来了婚约?
或者楚阳对于楚椒兰这个女儿有几分父女情,决定成全他们?
还是楚椒兰的生母,出身尊贵的相国夫人做了什么事情?
随着楚椒兰低调地嫁给许砚,这两个人就再也没出现在了相国府,而一向手执相国府内宅大权的楚夫人,也自此移居偏院,不问府内之事。
海棠不清楚那一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很显然事情不简单,肯定与放权的楚夫人有关。
相国府内宅生活,少了楚椒兰的找茬,又来了其他庶出小姐的嫉妒与算计,但是这些动摇不了海棠姐妹在相国府的地位。
因为入宫侍奉南楚王的郑秀,成为了南楚王宫中最受宠爱的女子,位列南宫之主,作为她的表妹,海棠姐妹在楚阳这里有几分脸面。
现在海棠和楚风荷二人前往楚阳的书房,缓步上了台阶,见到守在门口的陆管事,微微颔首,道:“陆管事。”
这么多年,陆管事对她们姐妹二人多有尊敬,又时常提点,海棠领了他的情,也在楚阳面前说了不少好话,算是互帮互助,达成了联盟。
陆管事拱了拱手,嘴角带着一丝轻笑,道:“两位小姐过来了,相国大人在里面等着你们二位,快进去吧。”
他退了两步,让开了正门,海棠微微颔首进门,对楚阳突然召唤,心里也有了底,想来又是喜事。
“海棠和风荷过来了,今日为父有喜事和你们说。”
楚阳一见到海棠两姐妹,就笑着招手,恨不得立刻说出心里的想法,但是自矜身份,还是忍住了。
海棠笑道:“我就说今日鸟雀叫得厉害,原来是有喜事降临。不知道爹爹要说的是什么喜事?”
有了海棠的搭话,楚阳也不憋着了,直言道:“今日为父上朝,听闻郑姬昨夜为君上诞下了小王子,君上有后了。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
“的确是天大的喜事!”
海棠心道:不仅仅是君上有了王子,你也离权力更近了一步。
楚风荷听到此言,眉眼一喜,道:“真的吗?那可是表姐最期待的,如今一女一子,她算是圆满了。”
郑秀入宫五年,前两年为南楚王生了一位小公主,受到了南楚王的嘉奖,但是她心心念念还是想要一位王子,坐稳妃位,如今算是如愿以偿了。楚风荷听到这个消息,是真的为表姐感到高兴。
楚阳见到两个女儿如他一般高兴,受到了感染,又道:“不仅仅如此,郑姬还向君上提了一个请求,想请你们姐妹二人入宫小住,陪伴她几天。”
海棠和楚风荷对视了一眼,复又一笑,双双点头答应了。之前郑秀生小公主的时候,担心宫中有人动手脚,便邀请过她们姐妹二人,现在再一次邀请,倒也没觉得奇怪。
见到二女已经在商量入宫所带礼物,楚阳轻声咳了咳,故作威严地说道:“你们此去应召入宫,陪伴娘娘,但是也要早点回来。本月十五号,为父请了景将军前来赴宴赏月,你们按礼数也该见上一面。”
海棠一下明白了,这是准备把她们打包卖掉了。
她一笑道:“这位景将军可是景御景大将军?”
能够让他爹惦记的景将军,只有这几年驻守北边的景御,手握雄兵,颇得南楚王的看重,而且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与她们姐妹的年龄差不算太离谱,也算说得过去。
楚阳摸了摸短须,道:“还是我女海棠聪慧,正是这位景御将军。虽是他在找继室,也是很多人抢的,你们可得努力了。”
海棠一笑,道:“遵命。”
她拉着有些失态的楚风荷离开,幸亏楚阳没有注意楚风荷,否则又该不悦了。
离开了书房,楚风荷紧跟着海棠走了一段路,风一吹,方才清醒过来,她道:“我们是不是要分开了?”
楚风荷性子不够强势,也不够八面玲珑,却带着她独有的温柔聪慧,从来不会给人惹麻烦。
海棠无奈一笑,叹道:“我还以为姐姐有喜欢的人,不愿意见景将军,原来是不愿意和我分开啊。”
“你说什么呢?我们姐妹自小在一处,我有没有喜欢的人,你心里一清二楚。”楚风荷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心里刚刚起来的惆怅之感,一下冲淡了。
海棠道:“若是没有,那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入宫去吧。”
现在她都要被卖了,郑秀又有了一子,有些话是该提出来了。
当天下午,楚阳就安排了马车,送海棠和楚风荷二人入宫。
宽敞的街道上,马蹄哒哒作响,刚刚出了相国府不远,便遇到了有人拦路。
海棠被震得身子东倒西歪的,茶水泼到了衣衫上面,楚风荷这般温柔的人,一边替她擦拭,一边不悦地质问道:“外面出了何事?”
车夫连声告饶,直道有人拦路。
楚椒兰一下就听出了楚风荷的声音,这么多年依旧是暴脾气,一把推开车夫,掀开车帘,骄横道:“楚风荷?还有楚海棠?怎么是你们两个?你们配坐爹爹的马车吗?”
这辆华贵的马车是楚阳专用的马车,今日特意安排给两个女儿的,送她们入宫给了双方面子,也给郑秀长脸。而楚椒兰和许砚二人是前来蹲守楚阳,卖惨求原谅的,结果遇到了海棠姐妹,一时嫉妒红了眼。
海棠一眼见到了楚椒兰和许砚,她振了振衣袖,缓缓迈步下车,雍容的姿态,宛如宫廷贵人,一时又刺激了楚椒兰敏感的内心。
她翘了翘嘴角,温和地笑道:“原来是三姐姐呀,这么多年没见,可曾安好?”
明亮的眼睛扫了扫楚椒兰全身上下,除了穿的衣衫样式旧了些,戴的首饰少了些,其他的倒是没有多大变化。毕竟是二十出头的少妇,也丑不到哪里去。
而许砚可就差远了,衣衫又旧又薄,一双眼睛疲惫浑浊,往日纤长白皙的手指也满是老茧,还有细碎的小伤口,看起来没少被楚椒兰折磨啊。
楚椒兰可不这么认为,她见到海棠一身鲜艳的衣衫,是她以前唾手可得的,却是现在不能触碰到的,便觉得海棠在嘲讽她。
想到这五年来,她为许砚付出了这么多,而许砚这个无能的男人,连基本的衣食都不能保证,顿时她怒从中来。
她呵斥道:“楚海棠,你别得意,迟早我会将属于我的一切夺回来的。”
又一次将海棠当做了假想敌,海棠也不介意。
她笑了笑,道:“那我等着三姐归来,不过……”
楚椒兰心里一紧张,追问道:“不过什么?”
别看她讨厌海棠,但是对于海棠说的话尤其在意,不然也不会和许砚婚后闹了这么多年,就是当日海棠那一句祝福“平稳度过七年之痒”,让她印在心里。
海棠指了指相国府的侧门,提醒道:“三姐是来找父亲或者母亲的吧?我可提醒你,等会儿就要关门了,你确定要和我耗时间吗?”
楚椒兰咬了咬牙,看了眼余晖下的相国府,瞪了海棠一眼,连忙提着衣裙疾步跑向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