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的吴月丈夫,刚刚挣扎着爬起来,就听到海棠蛊惑张子仪以权压人,顿时跳了起来,指着吴月冷笑道:“好啊,吴月你这个贱人,说一套,做一套。刚刚你明明说过饶我一名的,原来都是骗人的,你这个虚伪恶心的女人……”
海棠轻轻抬了抬脚,趁着对方没有注意,一脚又踹向了他的膝盖,又狠又快,吴月的丈夫如她预料,再一次倒了下去。
对方蜷缩在地上,抱着膝盖直呼痛,看起来很是狼狈。他怒了,一偏头,眸光凶狠,瞪着海棠道:“你……”
海棠淡定地道:“终于改掉了你欺软怕硬的毛病了,明明是我欺负你的,你偏偏找她示威,可真是……懦夫呀!”
男人见到海棠是个硬茬子,气势弱了下来,道:“吴月说过留我一命的……”
这么一闹,他酒醒了不少,见到这些人个个锦衣华服,恐怕都是他不能招惹的贵人,态度也和缓了不少。
海棠不吃这一套,道:“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第一,答应留你一命的是她不是我;第二,我又没有说不留你一命,毕竟伤胳膊断腿,也不会要了你的命。”
男人见到海棠如此伶牙俐齿,气得不轻,脸色黑沉沉的,然而不等他辩解,一旁冲来娇小的妇人,朝着他的脸连扇了十多巴掌。
空中静悄悄的,只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男人挣扎着制止对方的殴打,抓住了妇人的手,一见是吴月,道:“吴月……你……怎么敢打我?”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男人俊俏的脸庞肿了起来,两边对称的红,显然这娇小的妇人下了狠手。
吴月一甩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说道:“姓杨的,你我结发十三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对你多有忍让。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外人牵扯进来。”
海棠站在一旁,见到吴月愤怒的神色,心道:原来不是软弱可欺的女子呀!
大概是吴月的发威,不同于以往,震慑住了这个男人。
几个人退了出去,这个男人也没有再站起来阻拦,反而伏在地上,又哭又笑的,似乎受到了刺激。
来时乘车,归去也乘车。
杨宅的大门外,海棠故意落后了一步,等到张子仪靠近。
“子仪,今日多谢了。只是杨家之事……”
他们大闹了一场,杨家若是不服气,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对吴月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之前海棠没有想着帮助公孙启,但是楚风荷答应了帮忙,她就要帮助把事情收尾,做得漂漂亮亮。
张子仪道:“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去和县令打了招呼,若是杨家闹事,他也会把事情压下去的。”
此事闹得太大,海棠姐妹二人入宫后也会受影响,张子仪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海棠放下心来,道:“那启程回去吧。”
她和楚风荷出来,还是瞒着楚萱,不敢明目张胆地乱晃,事情解决了,尽快回去为好。
三女同在一辆马车上,吴月对两个人表示了一番感谢,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吴月乃是将门贵女,北秦大将之女。
十三年前,吴月的丈夫为吴家的客卿,颇有才华,深得吴将军的赞赏。一次中秋宴会,两个人一见钟情,彼时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可惜,吴将军并没有将吴月嫁给客卿的意思,给她找了一位门当户对的贵族男子,很快就商讨定亲之事。
吴月见父亲不愿意玉成此事,便起了心思,和客卿一合计,就私奔出逃。沿途,两个人双双换了姓名,乔装打扮,倒也没有被发现。
因为吴月的原因,吴月的丈夫失去了吴家客卿的身份,他又不能留在北秦国都侍奉其他贵族,便带着吴月穿山越岭,前后到过东魏、东齐、南楚,自荐为客卿。但是,这一路走来,他次次碰壁,没有人用他,一时心灰意冷。
最终,他带着吴月回到了北秦故乡,在乡野定居了下来。
吴月见到丈夫闷闷不乐,便拿着剩下的细软,盘了一家商铺,卖些胭脂水粉、衣衫首饰,生意越做越兴隆,聚了不少财富。然而,杨家越来越有钱,吴月的丈夫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却依旧不高兴。
十载颠沛流离的求官之路,坎坷心酸,吴月的丈夫依旧没有放弃,在家里越想越是狭隘,认为了吴月的存在,断了他的仕途前程。若是当年他没有带着吴月私奔,说不准他现在已经有了不菲的成就。
昔日的如花美眷,也有看倦了的时候,吴月的丈夫在家和她又吵又闹,三天两头置气,吴月知他心思,心里愧疚,便忍了下来。后来,吴月偶然救了公孙启,一个半大的孩子,吴月的丈夫得知了公孙启的存在,生平第一次动手打了她,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就有了后来之事。
楚风荷低声叹道:“我还以为你是被你的丈夫……”
吴月苦笑,道:“不是,他并没有骗我,最初我们也曾恩爱过,只是现在感情淡了而已。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当年父亲答应了婚事,他们没有了后来跌宕起伏的人生,就不会成为一对怨侣?
吴月只是心里想了一下,就放下了,没有父亲的反对,也有其他的阻碍。最终有缘无分,怨不得别人。
海棠没有做任何评价,无聊地掀开车帘,看着两旁星星点点的灯火,才能感觉到这是一个真实的古代世界。
☆、媵妾不卑贱(13)
回到了驿馆,已经很晚了。
四周一片黑暗,只剩下门口一对灯笼还在摇晃,散发最后一点温柔的星火。
因为海棠和楚风荷只是陪嫁的媵妾,没有权力带陌生人进入和亲队伍,她便将吴月和公孙启两个人托付给了张子仪。
望着海棠离去的脚步,张子仪突然叫住了她,道:“你想要的人,我会给你准备好。”
若说之前海棠找他求助,要几个擅长魅惑的女子,他初闻还以为海棠喜欢这些妖娆的歌舞伎。但是经过吴月之事,他才想起来海棠是和亲陪嫁的媵妾,要这些女子恐怕是想学习如何邀宠,在王宫里站稳脚跟。
她想要的人?
海棠一下想了起来,她还没有解释歌舞伎的用意,侍女鱼就来叫她回去,发生了楚风荷救了公孙启之事,接连着去救吴月。
转身,她俏皮地眨了眨眼,道:“那么,多谢子仪了。”
所有人看着这两个人说着没头没尾的话,都莫名其妙。唯有两个人相视一笑,默契地转身,各自离去。
楚风荷还想问海棠,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此事若是重要,海棠肯定会告诉她。
至于吴月和公孙启在此地的收尾事宜,张子仪堂堂北秦相国,雷厉风行,不需要海棠操心,就安排人办得妥妥当当。
和亲队伍停留了几日,楚萱身体渐渐好转,在迎接南楚队伍的北秦官员带领下,又开始向北秦国都缓慢前行。
张子仪也跟着和亲队伍行走,每到一地,便私底下招来了美艳的歌舞伎,让海棠偷偷学习她们的邀宠姿态,倒也没有人发现这其中的秘密。
曾经一度,堂堂北秦相国的风评被害,所到之处留下不少香艳旖旎的绯闻。
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个没有感情的牵线人。
海棠学得差不多了,见到张子仪跟着他们一路,后知后觉地问道:“子仪贵为北秦相国,难道平日里都这么清闲?不着急回都城?”
这很不科学!
张子仪扎心了,没好气地道:“你可算是还记得此事,现在提起不算迟?”
一路看着海棠学习那些歌舞伎的妩媚姿态,张子仪对于她的聪慧好学颇有感触,可惜用在了以色侍人之上,有些浪费天赋。但是,海棠是陪嫁的媵妾,不学邀宠献媚之技,不能在后宫存活。
海棠沉迷在模仿学习中,又没有南楚人的排挤,更加没有注意身边的小细节。
她笑道:“迟了吗?难道我错过了什么?”
张子仪见她好奇的眼眸,叹道:“遇到你们南楚的和亲队伍时,我就已经给君上传了书信,他让我护送你们入国都。”
此时张子仪嘴里的君上,指的当然是北秦的王——秦肆,与楚萱联姻的人。
海棠心道:难怪这么久,他都不着急回去。
想到此处,不禁莞尔一笑,她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运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