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开始后移,可她每退一步,她便上前两步,直到他已经一只手伸了过来,抚摸在她的脸侧,带着她熟悉的茧子。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发现房间有人时她选择不叫人,不过是心里有了那么一个答案,她不希望让人发现。
魏尧低声笑着,“殿下,真是许久未见了。猜出我是谁了吗?”
楚仟泠撇开头,看着漆黑寂静的屋子,“魏尧,你这么放肆的闯本宫府邸,不怕本宫叫人给你绑了?”
魏尧才不在乎,抚在她脸上的手渐渐下移,到了腰侧猛然一拉,楚仟泠就被他紧紧拥在怀里,“殿下舍不得,否则刚刚就该叫了不是吗?不过殿下叫了也没用,寝宫周围的侍卫都被臣给放倒了,就算殿下叫,也是没人来的。”
凑得近了,楚仟泠闻到魏尧身上的酒气,不过已经很淡了,像是怕她闻了不舒服特意散了一会才进来的。
“少卿真是好手段!”
丞相手中有了实权,没多久就把自己的儿子都提了官,魏尧官职位列四品,是为太仆寺少卿。
“手段不敢当,只是有些想殿下了。所以未经殿下同意,就擅自闯了进来。殿下不会怪罪吧?”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肩颈,让她总忍不住往后缩,可偏偏他的手又辖制着她。
“魏尧,你到底想干什么?”楚仟泠实在忍受不了他的暧昧,他们二人现如今一个是有夫的,一个是有妻的人,如何做都有违常伦。
魏尧这下子更为放肆,“我想要你。”
头一次见他如此直白,楚仟泠愣住,而后又自嘲一笑,“魏尧,你凭什么要我?你有妻了,但是你的妻不是我!是你亲口和皇爷爷说,不要我了,现如今又来反悔,有用吗?我告诉你,没用!”
没想到她反应会如此过激,魏尧揽住她的手微微放开了,喘着气问,“有妻子了就不能要你吗?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我可以娶了娉儿,也可以娶你。”
楚仟泠这回倒是真真被气笑了,也不知哪里来了力气,挣开了魏尧的手,“少卿的意思,是要本宫被一个罪妇压上一头,给你做妾?魏尧,现在不是青、天、白、日,可别整天做这些无用的白日梦了。本宫一个尊贵的公主,去给你做妾?!”想来是气得不轻,楚仟泠话都有些混乱。
察觉自己失言,魏尧的手紧了又紧,问出了最想问的一句话,“你一定要和左肖成亲?”
楚仟泠没有迟疑,“当然。”
“魏尧,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嫁给左肖吗?因为他承诺了,这一生只会娶我一人。我要的不多,仅这一个要求,可是你做不到。”
她在黑夜中的眼睛炯亮,似乎第一次看透了魏尧这个人。
忽然有些想笑,笑她曾经是多么眼瞎,看上了这么一个虚伪、优柔寡断、三心二意的人。
拿过左肖和魏尧对比,左肖虽然长相偏柔弱温润,但骨子里却比谁都坚强。他愿意为了一个人去放弃许多,包括妻妾成群的机会。这就是楚仟泠最看得上的地方。但是魏尧不行,他有太多想要的东西,他要无上的权力,要兑现小时候对左娉的诺言,要她陪在他身边。所以,到了最后,他拿的到前两者,可永远得不到她,只要他的三妻四妾的想法不曾改变。
无声的对峙,总是难处。魏尧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想要再上前,被楚仟泠一手拒在一臂之外。
知她的抗拒,魏尧不再上前,低垂下眼眸,“时间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我……臣告辞。”
转身光明正大的拉开门帏,立在门沿前,确定楚仟泠没有挽留的意思,一步跨了出去。
第45章
魏尧半夜到访, 惹得楚仟泠一阵心烦意乱。
倒在床榻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一点睡意都没了。
翻来覆去想了很久, 刚好眼睛有一些干涩, 眼皮子支撑不住的打架。还没等眼睛闭上,房门又被敲响, 阿庸和阿花在外面喊道,“殿下, 刚刚来刺客了, 您无事吧?”
她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抬到了寝宫外,睡得实在熟, 知道肩颈一麻,才悠悠转醒。趁着迷蒙的瞬间,还听见有个人在耳边说了一句,“快去看看殿下。”
那时脑子麻乱, 什么都不清楚,一路走来, 全是倒地的侍卫,迷蒙的眼睛登时睁大, 裙摆都来不及提就跑来了。
揉着酸胀的眉心, 楚仟泠一脸痛苦的坐起身,“无事,刺客走了吗?”
“走了, 奴没见着人影,让还醒着的侍卫去追了,殿下别担心。”
阿花拿过袄子给楚仟泠披上,阿庸则觉得一室漆黑, 拿着火折子把蜡烛点燃。
看这满室亮堂,阿庸满意的笑了一下。转头便对上楚仟泠黑着的一张脸,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将火折子放了回去,又规规矩矩的站回来。
楚仟泠看她单纯无辜的小脸,骂人的话一时说不出口,“阿庸,这大半夜的,不嫌刺眼吗?将烛火灭了。”
“哦。”阿庸嘟着小嘴。
她又做错事情了,阿庸如是想着。
她幼时家里穷,油火十天半个月都买不起一次,每每夜里都是黑漆漆一片。所以,来了公主府以后,见识了寝宫里数不清的灯火,只要天一黑就想点亮。不过阿花很少会让她去做这些事情。
认命似的又一一把烛火给灭了,站在浓黑里,故意落后一步站在阿花的身后,拉住她的衣袖给自己壮胆。
这点小动作楚仟泠还是看得清,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也就随她去了。
“魏尧来过,此事你们谁也不要说,明白吗?对外就宣城有贼进了公主府,不管那些人信不信。”
阿花稳重地颔首,扯出被阿庸拽着的衣袖,让楚仟泠扶住自己的手,一步步走到床前去。这黑灯瞎火的,要是殿下磕碰到哪了,那真是莫大的罪过。
“奴看了一下天色,才寅时,殿下再睡会儿,明儿个还要去宫里侍疾呢。”
“嗯。”
——
夜半,合宫里的贵人们养的猫越上屋檐,纷纷朝着升起的地方乱叫,似乎也察觉出这皇宫之中的异常,想要逃离这里。
知道中了何种毒之后,皇宫中的医官用尽全力配出解药,给皇帝服下之后,皇帝除了精神比之前好多了,其他并没有多大的改观。
医官原话,皇帝所中之毒本不是烈性强的,却因为在身体内留存的时间太长,毒素侵蚀肺腑脏器,已经是无力回天,解药也只是起了延缓死亡的作用。
一时间,合宫上下人心惶惶,皇帝后宫的嫔妃都在思考如何才能免除殉葬的结果。
唯有公主府乐的自在,明日公主大婚,入眼皆是喜庆。
阿花和阿庸终于要见到公主大婚,心里跟着高兴,逢人就从袖袋里捞出一把喜糖。袖袋里的发完了,又回房间去装一口袋,接着发,也不怕发重了。
试嫁衣的楚仟泠看着她俩都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们两个大婚呢!”
阿花梗着脖颈,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喜庆,“奴高兴呀,终于有人能照顾殿下了!”
楚仟泠手臂大开,头也不能动,否则定是要上前去猛戳一顿这丫头的脑袋。嘴角也勾起一个幅度,她其实也是开心的,最近这皇城太压抑了,是该有些喜庆的事情。
“阿花,你说你年纪和本宫相仿,可有中意的人选?”
阿花含笑的嘴角一下垮塌,眼里有些委屈,“殿下是觉得奴侍奉得不好,想要赶奴走了?”
这丫头,楚仟泠真是不知说她什么好,“你这脑子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本宫只是觉得你以后年龄大了,以后找夫婿不好找。现在趁着年轻,本宫给你物色一个。”
阿花撇撇嘴,擦去眼角急的溢出的泪花,“奴没有中意的,奴只想呆在殿下身边。”
“欸,你这丫头!算了算了,随你吧……嘶!哪个不长眼的,把本宫勒疼了!”还想说一说阿花,腰上冷不丁一紧,勒得生疼,心头一阵冒火。
吓得身后的宫女慌忙跪了下去,“殿下恕罪啊!这……这已经是最后一扣了……”
拂开跪了一地的侍从,透过明黄的铜镜,里面高俏的人儿,腰上的腰封的确没能扣上。她近些时日吃食甚少,不可能是她胖了,想来是尚衣局的人粗心,量少了她的尺寸。
背过手,扯了腰封甩在地上,怒道,“还不让尚衣局的人去改!这样的东西让本宫明日如何穿着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