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旭:“无厌将会带着你们前往云鲤崖,从长生殿直往云鲤崖的近路,只有他们知道。”
我娘点头,“那,这么多是?”
唐明旭笑,道:“这将是落幕式的拉开,他们也要去避难啊。”
我娘抱闫君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他们都在走着六年前设定好的剧本,按部就班的,走向既定的结局。
我娘将闫君放到无厌的背上,琢磨了半天又觉得不妥,万一无厌一个没走稳,那对闫君可就是性命不稳的问题,她思考着别的合适的坐骑时,看到了一匹意想不到的马,那个和她有着共同在长生山流浪半月的革命友情的大马,虽然这家伙在最后她需要它救命的时候可耻地跑了,不过现在,它是最适合闫君的坐骑了。
她带着闫君翻身上马,小心地将闫君护在自己的身前,无厌在前方为她领路。
她想了想,又从衣服的前襟中掏出两个木制的半指长的小人,驱马到唐明旭身前递给他,“殷回做的小玩意,不用人控制也能自己动,说是不归山机关术的特产。我不知道你究竟打算做什么,但这个可能会用得着。”
说完她转身要走,后方突然传来唐明旭清凌凌的声音,“阿程,我还未见过你的样子。”
我娘身子僵了僵,她说:“你就当现在这样是我便好了。”
唐明旭叹了口气,说:“好。”
他们背对而行,就向两条交叉的线那样,路过对方之后将会再无交集。
突兀地,背后再次响起了唐明旭的声音,就像是初见的那样,仿若不是来自人世,带着可望不可及的情意和神仙浅淡的爱慕,他说:“阿程,我有没有说过,第一次见你时,心中自生了欢喜。”
我娘一愣,猛地扯下□□来看向身后,可惜山间不知何时起了雾,就连唐明旭的背影,都开始淡化在了远处。
他们之间,已隔了太远。
赠你一二分欢喜,不足深情的万分之一,可已耗费了我全部的气力。
第 42 章
他们将那座老旧的素衣佛像,重新上了金装。他们把最好的都给了这座佛像,可却没想过,这佛像当年为何一身素衣守四方。
陈烈依照承诺将我安排进了央姑娘的仪仗队——露脸的!看得出我这种走后门的行为严重遭到了旁的公子哥的鄙视,接连两日,我都在“同行们”给我的胭脂里,发现了那种不太严重,但会让让人起痘的药物,让我总有一种入了后宫后,由于得了圣恩,遭遇旁的妃子妒忌,处处下了心思想要我狗命的感觉。
也幸得是老爹自认当年是因为不会医术而被我娘坑的太惨,所以对我的医术造诣要求格外严格,这种不入流的伎俩当然不会对我造成影响,但次数多了,确实招人烦的很。
所以,我找了陈烈,向她委婉地表达了这里有一群白莲花不顾组织、不顾纪律,费尽心机地想要害我,陈烈眉眼一沉,像森冷的骨火,她一口气开了不少人,让这群不安分的小主儿一时像是鹌鹑一样。
但陈烈这家伙竟然在事后给我上思想教育课,她语重心长地和我探讨了关于男子汉要有容人之美、要大度、要大气这一课题,我面无表情地走着仪仗队统一要求的步子,听着这姑娘在我耳边碎碎念。
我:……
这边有关于仪仗队的训练如火如荼,那边我的说书大业也在顺利进行。
虽然央姑娘的仪仗队工程抢占了许多客流,但那无所谓,因为,我想——我已经见到了我想看见的人。
那是一个全身裹着黑色布袍的人,看着像是个发丧的装束,但却格外的吸引小姑娘。自从他来捧我的场子,来这茶馆的小姑娘数量几乎是一天一个大幅增长。他或许就是陈烈口中的客人,因为他的脸上就扣着半面似虎非虎的面具,这面具下正如陈烈所说,又衔接了小半个用来扣嘴,整张脸只露出一直眼睛来,极美的狐眼——整个人都透着神秘感,而这种神秘感最是能吸引小姑娘的。
一开始,我以为是这样的。
但连着观察了两天,我就明白是我因着陈烈的原因狭隘了,我在见着这人的第一时间就给他下了个不喜的印象,所以才会觉得他是靠着那身不靠谱的神秘感来吸引小姑娘的。然而事实上,他本身就是应对小姑娘的利器。小姑娘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都能准确预测小姑娘的心理,并不着痕迹地给她们恰到好处的关照,再缠绕上一些若有若无的暧昧,好家伙!我就没见过和这人相处三柱香以上的小姑娘,一次都没脸红的。
他很厉害,各种意义上的!
他总坐在陈烈常坐的那边,自酌自饮着一杯茶,他的对面有时会坐一个小姑娘,有时会坐一群小姑娘,等我这边的讲的停下来之时,那边他就会为小姑娘讲一些趣闻,像塞北的狼烟、北地的雪山、江南的雨巷,若不是我走的快,怕也会被这奸贼攻陷。
敌人段位太高了,我方抵挡不住啊!
什么是人间惨剧,人间惨剧就是我每日卯时就起床进行日常练功的人,竟然再七月七那天被从床上叫醒了!陈烈那家伙完全没有女孩子的样子,光明正大地闯进了我的“闺房”,将我从被子里扯出来后,告诉我说——到点化妆了!!
到点化妆了!!
我双目无神地瞧着在这种炎暑天都没来得及亮了的天,对这群央姑娘的□□教众感到了除无语外的第二种情绪——绝望!
这种感情在他们开始上妆的时候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屋子人群亮点的崽子,跟胭脂不要钱一样,把它们当油彩用,全屋就那些上了妆的,往那一放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啊,对了!为了追求完美,仪仗队身高都是有要求的。
妆上的估计是照着唱戏的来的,还不是照着旦角,而是花脸!
我捂着自己那张好面相,有些绝望的想——这还不如那些戴面具的五百人跟随呢!你们就管这个叫露脸,别说央姑娘了,就连你爹妈,只要能从这群人里面找见你,就算我输。
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下午开始的活动,非得从半夜开始化妆了!!
陈烈这家伙似乎完全没有觉得这其间有任何问题,她朝一个正往自己脸上刷漆的小哥吼:“你瞧瞧你化的那妆,颜色一点都不艳丽,你发丧啊!!”
她快步走到那小哥面前,将他手中的刷子夺下,以一种气吞山河的架势往小哥脸上倒了半盒腮红,然后熟练地用刷子刷开。
我的心就是那么一抖,我发誓,这绝对是我自不归山下来以后,经历的最大的挑战了!
心一横,舍不得好相套不着好媳妇儿!!
我颤抖着手将桌上放着的细粉拿到手中,用内力将里面的饼块震成粉,心一狠,直接往脸上一扣,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陈烈回头看我,眼睛一亮,冲那群小哥们吼:“你们看他,这样才对,你们一个个磨的跟娘们儿一样,是不是男人?!”
我:……
我想当个娘们儿!
没有感情的杀手又给自己脸上扣了半盒腮红,半盒眼影,还含了六遍的唇脂,陈烈再次眼前一亮,又吼:“这才是男人!”
她深沉地扣住我的肩膀,道:“我现在相信你那日和我说的——你认为涂胭脂的都是好男儿!我还当你是随口哄我的呢!”
我:……我就是哄你的啊!!
就在陈烈说出这话的一瞬间,七十几道或震惊或鄙夷或看神经病的视线统统投注在了我身上。
我脸上的粉比强皮还厚,只能勉强牵扯出一个冷笑来,盯着这群磨磨蹭蹭上粉的男人,声音中饱含着浓情蜜意道:“烈若不嫌弃,年礼可以帮着为他们上妆!”绝对让你爹妈都认不出你来!!
陈烈一听,大喜,用力拍拍我的肩膀,道:“好兄弟!”
我:……可去他妈的好兄弟吧!!她不是眼瞎,她就没长眼睛!
我化悲痛为动力,手里攥了一堆□□随便走向了一个小哥,小哥上妆速度很慢,到现在只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扑了一层粉,看见我向他走过来的时候,浑身一抖,恐惧使他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那表情,我打赌,要不是陈烈在后面虎视眈眈,他绝对会对我嘶吼,我不要,你走!!但陈烈在后面,所以他现在只是含着泪花冲我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