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了一个问题，“朝堂上的什么事情？”
“你不用知道。”
箫怀辰的回答只让沈清然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她不明白，时至今日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她正欲再说什么，只听苏福升在外面通传。
“陛下，兵部侍郎求见。”
箫怀辰闻声叹了口气，满眼柔情地看着沈清然，说：“你先回去休息吧。”说完将人拉进怀里，在沈清然额头上轻轻一吻。
这“逐客令”再明显不过，沈清然没有再说什么，她不想多去揣测，因为她能从箫怀辰眼里看出短暂相处即将分别的不舍，她又何尝不是。
忽然她踮起脚尖，也同样在箫怀辰的侧脸上亲了一口，深深地看了箫怀辰一眼就从偏门出去。
就算是两人确定心意以来，沈清然主动示好的时候也是屈指可数。箫怀辰一时被这个如羽毛般轻飘飘的吻怔在原地，失神地摸了摸刚刚被亲的脸颊。
沈清然当然不是一碰即碎的瓷器，也正是这样，箫怀辰不用费力地去向她解释。
换句话说她对箫怀辰的爱更为诚挚，因为在她一无所有、身心俱疲的时候，仍然愿意用这为数不多的热烈来与箫怀辰相爱。
这于箫怀辰来讲也许是上天赐予的缘分，但是对于沈清然，需要她拼上平生所有的勇气。
不计后果，如同飞蛾扑火。
还有一步沈清然就要跨出殿门，可是她犹豫了，她不是一尾听话的鱼儿。
她轻手轻脚地走回去，隐在珠帘后面。
箫怀辰的语气冷厉威严，全然不似与沈清然讲话时的样子，“明日你重提朝堂贪污腐败的事，矛头对准兵部。朕到时候会以管束不当为由罢免兵部尚书，然后让你接替他的位置。”
户部侍郎脸色十分不好，他小声回话，“尚书已经六十多岁，可否等他到了辞官的年纪……”
箫怀辰目光如刀锋般凌厉，冷声道：“朕等不了这么久。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着为你的老师留退路？”
户部侍郎立刻跪倒在地，“微臣……微臣自是效忠于陛下……只是……”
“你当初跟着朕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你们师生一场注定要水火不容。”
跪在地上的人明白忠义不能两全，只是真到了这时候又有些下不去手。
“明日若他乖乖就范，朕可以留他一命。可如果罗氏的人出来为他说话，不同意朕罢他的官。”箫怀辰眼含杀意，“朕会再次调查贪污案，介时就要用到你放在兵部的证据。”
兵部侍郎咬紧牙关，逼着自己狠下心肠，那些自己编造的证据正藏在自己老师的文书里，一旦被人查出，必定死罪一条。
“是。”
跪在地上的人缓缓站起来，他觉得千斤重的沉痛在皇帝看来是如此轻描淡写，这位年轻的皇帝是个出色的权谋家，心思缜密而且狠绝。
他引领着很多人走在一条鲜血铺就的道路上，不择手段。
箫怀辰对着即将退下的臣子，抛下一句：“你继任兵部尚书之后，不惜一切尽快清理兵部。”
“微臣遵旨！”
兵部侍郎退出了正殿，同时沈清然也从偏门悄悄出来。她扶着墙在廊下缓行，双目出神。
这么多年，箫怀辰几乎没有和她提过朝堂上的事，也没有在她面前杀过人，她知道这不是巧合，只是今夜，她没有待在箫怀辰为她造的“安乐乡”。
立政殿内
上官昀华看着紫蕙呈上来的托盘里瓷碗的碎片，问：“哪里找到的？”
紫蕙说：“蓬莱殿扔出去的废弃物里。”
“找人验过了？”
紫蕙神情笃定，“错不了！上面沾的就是那个药。”
上官昀华眸光锐利，她作为这个后宫的主人，能捕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说：“彻查，不要惊动人。”
“是。”
黄昏静谧，白日的燥热稍有安歇，不知名的鸟儿懒在枝头，有一声没一声的鸣叫。
沈清然难得的好兴致在院子里抚琴，檀香袅袅，微风浮动，幽兰琴不减往日之光华。
之前相传幽兰琴不详，蕴含血光，招致灾祸，可如今这张琴回到了沈清然手里，用得格外称手，敦厚质朴，温润如玉。
宁心静气、神思放松时，一阵猛烈的拍门声惊得沈清然汗毛直立。
“咚……咚……咚……”门外的宫女声嘶力竭地喊道：“沈姑娘！沈姑娘！”
沈清然对于这种迫切的敲门声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她盯了门口片刻，起身去开门，一个涕泗横流的宫女倒在她的脚边，宫女如同抓着了救命稻草，拽着紧沈清然的衣脚，带着哭腔道：“娘娘出事儿了！”
沈清然蹲下好好看清了宫女的脸，心下一凉：是蓬莱殿的人。
一种强烈的不详预感扑面而来，她什么都顾不得，直接带着宫女往蓬莱殿去。
沈清然一路疾行，心急如焚。宫女跟在后面解释着情况，“刚才皇后娘娘带人过来，说淑妃娘娘犯了宫规，要处死她！”
沈清然一脸不可置信，问：“什么宫规？”
昭阳公主与后妃们的关系不和，此刻也找不着皇帝，宫女思来想去整个皇宫能帮自家娘娘的人只有沈清然了，可是这事儿皇后已经插手，她生怕沈清然为自保不理会这件事。
“奴婢不知。皇后派人封锁了蓬莱殿，奴婢好不容易跑出来找您的。”说着宫女扑通跪下，“奴婢求您，去救救娘娘吧！”
沈清然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宫女，两人朝蓬莱殿跑去。
“皇后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蓬莱殿。”
沈清然刚到门口就被两个太监厉声拦下，宫女在旁边急得眼泪直掉。
“你们知道我是谁。”沈清然目露凶光，“今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进去。你们要强拦我吗！”
两个太监不敢对沈清然动手，可是皇后的旨意也不能违逆，其中一个太监对另外一个道：“快去禀报皇后。”
“不用了！”沈清然见还没有开门的意思，她没工夫再等，扬声道：“出来。”
一时间周边隐蔽处走出五个暗卫，这几人匿息了得，只要出了甘露殿就寸步不离地跟着沈清然，但不被人察觉。
自上次侍卫劫持沈清然之后，他们受皇帝命，保护沈清然。
五个暗卫气势肃杀，手中利刃露着阴森的白光，太监吓得腿软发抖，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沈清然后退一步，说：“开路。”
院子一路响起了打斗的声音，上官昀华抬眼望去，之间沈清然气势汹汹地过来。身边的宫人欲上去拦，被上官昀华制止。
沈清然一进殿就见到朝阳被人扣押在地上，对面还倒着几个宫女的尸体，脖颈青紫，被人生生勒死。
“松手！”沈清然冲过去奋力推开压着朝阳的两个人，抱起匍匐在地的朝阳，“她是北凉公主，你们怎敢！”
怀里的人慌乱喘息，浑身发抖，沈清然抬手擦去朝阳脸上的泪水，看着她恍惚的眼神，心疼地唤了一句：“朝阳！”
朝阳神思终于清明了些许，待看清眼前的沈清然，眼泪唰得流下来，哭声哽咽，抱住了她。
“想不到，这风声已经传到了甘露殿，你来的可真及时。”上官昀华从坐榻上起身，抬手抚了抚宫女手里捧着的白绫，“再迟一点，此刻这白绫就该在淑妃的脖子上了。”
沈清然转头愠怒地盯着上官昀华道：“她犯了什么事，你要杀她？”
上官昀华语气淡淡，“不如让她自己告诉你？”
“朝阳，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沈清然双手捧着朝阳的脸，心急而恳切地问。
朝阳没有说话，回答她的只有两行清泪。
“说呀！”沈清然道。
上官昀华俯视着两人来回踱步，这姐妹情深的场面她早就看厌了，冷声道：“她恐怕难以启齿，那就本宫来告诉你。”
一旁的宫女端出瓷碗碎片。
“这个是从蓬莱殿流出来的瓷器，上面沾了避子药的味道。”上官昀华说：“本宫一查，结果这只竟然是淑妃的药碗。”
沈清然如遭雷轰，一时间惊得窒了口气。
“本宫觉得奇怪，一个后妃，为什么要服避子药呢？”上官昀华步步进逼，看着沉默不语的朝阳，凑到沈清然耳边，幽森一句，“因为，她与人私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