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琴+番外(41)

阿月这才细细打量了沈清然,天呐!她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天自己口里的“通房丫头”吗!

她倒吸一口凉气,明白宫女的意思,讪讪地笑道:“对……对不起!”说完拔腿就跑。

一声对不起中是对自己前些日子的妄加非议道歉,是为自己有了不该有的僭越之心抱歉,杂糅在一起,最后只留给沈清然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沈清然感觉莫名其妙,自己刚刚如此和颜悦色,怎么会吓到人。她回首,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宫女,叹了一口气。

一顿饭瞬间没了心情,咽了两口就放下里筷子。转身离开时还能听到宫女收拾碗筷的瓷器碰撞声。

甘露殿的宫人们都对她很好,但是这种好也仅限于此,她常常一个人单独坐一桌吃饭,菜式精致,也很少有人敢和她聊天,沈清然每每遇到这种时候就深感无奈。

午后闲适,沈清然想着上午落荒而逃的宫女心里不自在。

平常没有人会来拜访她的院子,宫女们不敢,后妃们不愿,箫怀辰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只有她一个人,她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发愁。近些年她越来越能感受到深宫的孤寂,明白当初罗玥为什么会在这里心性大变,明白萍儿对于自由的执着。

她起身往蓬莱殿去。

自上次朝阳在自己这里喝醉酒,一年多以来,她几乎没再来过沈清然的院子。不过沈清然心喜朝阳,愿意常去看她。

沈清然来去不喜欢带侍女,走路动静也不大。正是因为这样,她发觉自己总能听到一些隐秘的言语。

当两个窃窃私语的蓬莱殿小宫女发觉到身后的沈清然时吓得魂都要飞出来。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沈清然今天是第二次遇见这种情况了,何况这次被议论的不是自己,而是朝阳,沈清然更加恼火,斥道:“编排自己的主子,愚蠢至极!”

两个小宫女立刻跪下认错求饶,瑟瑟发抖的身形满是惊慌。

沈清然再生气对这些宫女也下不去手,叹道:“管好自己的嘴巴。”

“是……是……是!”两个宫女见状立刻退下。

院子里头传出断断续续地锣鼓声,沈清然微蹙着眉头进院,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她才明白了为何外头的宫女会在那儿议论。

蓬莱殿的戏台一年多前搭起来就没拆掉过,管弦咿呀声声不绝,但与从前不同的是,朝阳如今没有坐在软榻上观看。

裙拖流光,珠光璀璨,身份高贵的淑妃娘娘,画得粉面桃花,此刻正揣着水袖,正正经经地学着花旦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

常人眼中戏子属下九流,朝阳如今的举动算得上是离经叛道。宫中嫔妃也多喜欢看戏,但没有一个宫廷是整日锣鼓喧天的。大家也就在良辰佳节时一饱眼福,谁都不敢像朝阳这般,将戏班子请到自己宫中,没日没夜地听,甚至现在是自己学。

前朝必定与人参奏,还有这敲锣打鼓声,沈清然在走到旁边宫殿时就能听到,想必那些嫔妃也是三天两头来寻事,不过看朝阳如今的样子,显然是不想理会。

戏班花旦纠正朝阳的几个动作后就下了场,独留生角与如今的旦角在台上。

朝阳没学多久,曲调不如从小的练家子,不过她唱得极认真,沈清然不忍打断,津津有味地在一旁看起来。

生角与旦角依旧是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的老桥段,一抛一接,起承转合间配合绝妙,旦角面带微笑,半羞半怯,生角目光炙热,情意绵绵,倒真是有些情味儿在里头。

朝阳唱道:“双双穿过水珠帘,眼前又是一重天。风吹稻花香阵阵,难得相逢在人间。”①

沈清然看着台上的俏花旦,朝阳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不知此刻是不是为了将戏唱好,但她终归是笑了,就这一点沈清然便觉得怎样都没关系。

曲罢收音,绕梁三日,深情不减。

沈清然微笑鼓掌,朝阳闻声看过来,脸上却没有沈清然期望的高兴反应。

朝阳顿了片刻,冷冷地吩咐身边的人,“收了吧。”

沈清然不知朝阳是不是误会了自己,赶忙解释:“你喜欢就唱,不用在乎别人说什么。”

朝阳依旧脸上没什么表情,随意地“嗯”了一声,她唱得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茶喝起来。

“你有什么心事吗?”沈清然摸不透刚刚朝阳的反应,她如此沉稳安静,完全不像进宫时开朗明媚。

朝阳眼眸微动,又忽然咧出一个笑,“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陛下近些日子琐事烦心,你要多去陪陪他。”

“他忙,而且最好我不要去打搅他。”沈清然说。

宫里对于皇帝和沈清然关系的传言从来没有断过,常常一阵风一阵雨,不是今日要失宠了,就是明日要册封了,朝阳生怕沈清然往心里去,毕竟这么多年,任谁也会有受不了的时候。

“吵架啦?”朝阳试探地问道。

沈清然摇摇头,低头道:“只是我觉得我和他……”

声音干涩,欲言又止,朝阳体味出了其中的隐秘,她不好再多说什么,给沈清然递了块糕点,说:“吃点东西吧。”

朝阳向台下的戏班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别收拾了,转头对沈清然说:“这个生角唱得极好,我让他唱个欢喜的你听听。”

沈清然吃着东西就被逗笑了,“好。”

她看着朝阳目光潋滟,满眼是台上的戏角,嘴角溢着笑。有些东西没有这么轻易改变,朝阳依旧是朝阳。

夜晚,甘露殿内灯火通明。

箫怀辰仓促地看着奏折,听到走近的脚步声,吩咐身边的宫人全部都退下,这脚步声他再熟悉不过,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箫怀辰估摸着距离,眼睛都没有离开手里的文书,问:“早上来找我了?”

“嗯。”沈清然应了一声,打量了一翻殿内。

“什么事?”箫怀辰问。

堂下人良久没有回应,箫怀辰心有察觉,终于停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向了沈清然。

沈清然原本虽然没有说话,不过目光盯着箫怀辰。此刻两人对视,沈清然又迅速移开了目光,转身往别点殿中别处踱步,嘴里轻佻地念道:“来看看我们的陛下到底忙成什么样了!”

箫怀辰立刻起身跟上去,一把从背后抱住游走地沈清然,他将头埋在沈清然的颈间。

好香。

他沉重地呼吸着,贪婪地汲取属于沈清然的味道,将热气肆意喷洒在她的颈间、耳后。

沈清然被这热气挠得心痒难耐,微微推却了一下环着自己的手臂,没好声气地说:“干什么呀!”

箫怀辰声音低沉又极尽温柔,“让我抱一会儿。”

沈清然与箫怀辰将近半个月没有见面了,若不是今日早晨她来找他,恐怕箫怀辰还想不起她来。

有的时候沈清然会不自觉地望着甘露殿的正殿,甚至胡思乱想,等意识到时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像一个相思成疾的深宫怨妇。

可是……

现在抱着自己的人如此动情,这怎可能是假的。

沈清然叹了一口气,箫怀辰的怀抱是温暖的,这暖意让她忘了幽静小院中的寂寞,忘了被宫人劝回的错愕。

沈清然注意到了身旁不远处一精致的水缸,其中游着四五尾色泽漂亮的锦鲤。那是箫怀辰养的,每日亲自喂食,他好像从小就有这习惯。

几尾鲤鱼悠哉地游,时而吐泡,忽而翻身,就这么闲适安逸地囿于四围坚壁中。

“怎么不说话?”怀里的人看得出神,许久没有反应,箫怀辰问。

沈清然声音暗哑,问:“以后,我也不能这么随意地来找你吗?”

安乐

箫怀辰意识到了沈清然今天的不对劲,收回了亲昵的情意。他双手搭在沈清然的肩上,将人掰正对着自己,郑重其事地说:“当然不是。”

“那我可以随意出入吗?”

箫怀辰的眼眸暗淡,他犹豫了,而这就是他给沈清然的答案。抓着沈清然的手微微收紧,箫怀辰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半响,箫怀辰终于开口。

“这两年我要处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不能常陪你,不能……让你成为众矢之的。”他轻抚着沈清然的脸颊,说:“可能会比较久,不过我会解决的。”

确实沈清然与箫怀辰的这个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他们有着超越常人的亲昵,可是却越来越生疏。她没敢问箫怀辰“这两年”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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