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这几天安安静静的,没了她时常念叨着胡闹着,就好像回到了以前,他一个人独坐从天黑到天明,又从天明到天黑。
其实都一样,他也看不见。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的生活天差地别,竟无法适应最开始的安静,希望她醒过来,闹闹他也好。
三天过去了,她总也醒不过来,就连喂水时的亲吻都变的索然无味。今日本以为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丫鬟却兴冲冲的来告诉他,夫人醒了。
正想着,冷不丁哐当一声,却是他走的急撞上了木门,身子晃了一下。
阮绵书被惊了一跳,抬眼看到来人,慌张问道:“沈寂,你怎么样?”
久违的声音,让沈寂连疼都忘记了,路都不探便快步走过来,撩起衣袍坐在床边,“我没事。”
阮绵书松了一口气,沈寂静静的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窗外风声渐大,声音如同泣血。
她抬手抓了他的发尾,沈寂察觉到了,歪头看着她笑,也不说话。
膝盖隐隐作痛,就连在她面前狼狈都是这样的幸福,他要的只是她醒着,哪怕不说话,只要知道她醒着,便好。
“你怎么又不梳头啊?”
沈寂神色稍顿,到底没有告诉她实情,就怕万一不成功,让她失望。
遂,沈寂道:“睡觉,这样舒服。”
阮绵书想想也是,他衣裳都没有穿好,应该是真的睡下了,又被青杏吵醒了。
她松手,目光注意到他衣裳的痕迹,伸手抓着他衣袍,“啧”了一声,忍着疼往上撩了一点。
沈寂把她的手按在腿上,修长如玉的五指覆在她的手背上,眉毛皱起,不解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撩他衣裳。
“你掀开让我看看。”
阮绵书丝毫不觉,指尖的凉意透过布料到里面的肌肤,看着他十分不自然的脸色,解释道:“我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撞的怎么样?”
她说着,手不安分的在他腿上移动,带着搔痒。
刚醒来的姑娘,声音沙哑,带着担忧,整个身子往外挪着,身上的热气绕在身边。
“你就让我看看你的伤,看看我就放心了,好不好?”
好不还,带着江南姑娘说话长长的尾音,不自觉的撒娇,她按着她的手变的不自然,想到之前亲吻时,她也是这样……
“没事,不疼,也不严重。”
沈寂红着脸,制止了她,“我一会儿自己上药,你自己伤都没好就不要折腾。”
阮绵书肩膀是疼的厉害,便退了一步,“那我让青杏去拿药?”
以沈寂的脾性,和对药的厌恶程度,怕是出了这个门,就能把上药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
沈寂点头,叫了青杏吩咐,一脸的冷淡,“完了给夫人端碗粥过来。”
阮绵书一直看着他,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确定他完好无缺。最后听他吩咐别人,称呼她夫人竟也莫名的好听。
烛光下他的侧脸完美无暇,看的阮绵书心跳快了几分。
最后还是阮绵书帮他上了药,因为他走路的时候当着她的面趔趄了一下,阮绵书这次强硬的很。
拽着他的衣裳下摆掀开,沈寂自然不允,两个人闹了好久,外面的丫鬟婆子都三三两两的笑着出了门,不好意思听他们墙角。
“你一个姑娘家,动不动掀人衣裳,这成何体统。”
“我又没掀别人的,你别乱动。”
沈寂耳根子红了一片,抓着她的手就要扯下去。
阮绵书不放,哎呀一声,抓着沈寂道:“你别乱动,疼。”
沈寂一怔,果然不动了。
她肩膀有伤,疼是应该的,之前梦里还叫疼,沈寂下不去手。
良久未动后,自己主动把腿放在她面前,阮绵书笑着给他擦了药。
沈寂若看得到,就可以看到阮绵书脸上哪里有疼色,不过是又一次骗了他。
他安静的坐着,配合着她的位置,不让她大幅度的移动。阮绵书慢慢的把药抹在他腿上,也算是满室温馨。
她问沈寂疼不疼。
沈寂说不疼。
是真的不疼,在你有人关心,有人爱的时候,疼痛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何况只是区区撞伤,习以为常。
“下次,遇上这种事,躲在我身后。救我,不是你该做的事情。”
阮绵书侧着脸,不看他,烛光照在她温柔似水的眉眼,里面含着月色,熠熠闪光。
“你怎知不该,救你是我最该做的事情。”
药味慢慢浓重,钻进沈寂的鼻子里面是这么的难闻,他强忍着,“你会受伤。”
“可不救,你会受伤。”
阮绵书的手按在膝盖上,暖意蔓延进肌肤的每一处,心里也是熨帖的。
她笑道:“沈寂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是长在别人身后的姑娘,这次我终于觉得我是有用的人,救你,我真的很开心。”
“我救了你,心里欢喜的很。”
沈寂坐在她身边,耳边是她欢喜的声音,身上是她温暖的热度,许久伸手摸着她的发顶,揉了揉。
“傻姑娘。”
沈寂上了药,阮绵书吃了饭。青哥过来又给两人都问了诊,叮嘱两人都好好养着,便背着药箱离开了。
沈寂叫人给她换了药,等他再进来的时候阮绵书已经差不多精神不济昏睡过去。沈寂叫了两声,确认她不是昏迷,也脱了衣裳躺到了床里侧。
她外面胳膊受伤,躺在里面不会碰到她的伤口。青杏也把屋子里面的烛光熄灭了两根,烛光昏昏,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
沈寂侧着身子,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佳人在侧,对他满腔欣喜,要是他能看见就好了。
阮绵书感觉到他在身侧,心想青杏不是说他在厢房吗?不过她没有力气问,只叫了他一声,告诉他她知道他在。
“沈寂。”
很轻的一句唤,沈寂听着心里柔软一片,他终于在三天三夜的漫长等待中,在这一刻听着她叫他的时候觉得,他是喜欢她的。
“绵绵,你等等我好不好?”
从他的话里,阮绵书听出了一丝哀求,昏昏沉沉的脑子有些不清楚,“等什么?”
说完,沈寂挪过来,伸手圈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搂住。
他的呼吸就在脖子,对她的依赖也在黑夜之中无限放大,阮绵书安慰的握着他的手,朝他“恩”了一声。
沈寂埋首在她安好的肩膀,又一次和她说:“等等我?”
阮绵书本能的应他,“好。”
这一夜,是沈寂睡的最安稳的一觉。
后来阮绵书醒来好几次问沈寂,“你那夜让我等你什么?”
沈寂皆诧异的敲着她的头,笑道:“你做梦了,听茬了。”
次数多了,阮绵书便以为她是真的做梦了。
养伤两个月,日子一晃进入了腊月。
期间秋葵有一次来信,阮绵书看过觉得是时候回去了,有些事总是要回去才能清算完全的。
夜里她便和沈寂说:“我们回去吧!回沈府。”
沈寂问她为何,阮绵书便说要过年了,回去过年。
沈寂沉默了好久,抱着她道:“等我半月。”
如此他们回沈府的日子算是定了,阮绵书又多了半个月养伤的时间。
这日阮绵书等沈寂出门后让人叫了青哥,不过青哥有事没来,拉了杨朔陪她。
杨朔穿着红衣,花枝招展的站在她边上,摇着折扇。听阮绵书说了来龙去脉,恍然大悟,“我就说她干什么救两个刺客,原来是绵绵说的。话说,你救刺客干什么?”
阮绵书笑道:“取证,擒王。”
第三十三章 疯子 沈寂是疯子
“取证,擒王。”
腊月的天,阴沉沉的,带着潮湿的冰寒。
阮绵书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杨朔却从那笑意中琢磨出了几分阴森。
只听“哐当”一声,却是杨朔手中的折扇没有拿稳掉到了地上。杨朔尴尬的从大红衣摆里面伸脚,折扇被他踢远了。
“其实有些事沈寂心中有数,也不是非要一份证据证明什么,他本不在乎。当日也是下了狠手宰了那么多人,该威慑的已经威慑了,若是他知道有人没死,怕是……”心里不爽快,沈寂一向都是自己痛快才行的。
风吹在她脸上,冷的发疼,阮绵书恍若未觉,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大婚那日,偌大的大堂,来往那么多人,沈寂站在最中间,受着所有人的白眼,没有人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