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白到家的时候,家里没人,漆黑一片。
“婷宜!”
他开了灯,大声叫人,但房子里冰冰凉凉,没有一点人气的样子。
心下一慌,顾若白径直进了方婷宜的房间,房间里东西都在,连那架她心爱的钢琴都原封不动地摆在那。
他松了一口气,有些腿软,干脆就躺在了她的床上,没有力气再动了。
属于她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飘进鼻子,他慢慢缩成一团,睡着了。
卧室里的灯亮了一夜,就好像是在等另一半回来,为她特地留的一盏灯火。
但这人,未归。
早上醒来的时候,刺眼的阳光照在床头,顾若白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环顾了一眼房间四周,她还没有回来。
一夜未归!
顾若白瞬间清醒过来,从床上利落地爬起来,就去拉衣柜的门。
原本慢慢的衣柜,如今空空如也!连角落里的行李箱都不见了!
他慌了,拿出手机拨号,颤抖的指尖捏着薄薄的手机,却仿若千斤重。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顾若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靠着床板,一遍遍地拨打她的号码,但回应的是依旧是机械的女声。
她去哪了?离开了,回英国了?她怎么能又一声不吭地走了,抛下他,连句招呼都不打……
捂住疼痛难耐的胸口,他握拳,一下一下地砸着地板。
“方婷宜!方婷宜!方婷宜……”
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喊着她的名字,血花冒了出来,沿着他的手背蜿蜒流淌,一滴一滴地落在了雪白的大理石瓷砖上,溅起大片血渍。
有所爱,此刻就有多恨!
明明说好了,不能不告而别,去哪都要带着他,他们一起面对,一起生活,不管前方有多苦有多难……
她还答应了要参演自己的下一步电影,做他“卿心”的女主角。
想到这,顾若白眼里突然浮上了惊人的恨意。
倾心,卿心,可是方婷宜,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还是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都是你为了报复我?报复我当年的不告而别,报复我识人不清为了戚百草离开你回了国?
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把你关起来!像莴苣公主一样囚禁在高塔里,让你的生命里只有我!永远只有我!
那你就不会逃跑,不会离我而去了!
他就像入了魔怔,整个人却突然平静下来,闭上眼深呼吸了几下,再睁开时那双墨色眸子变得幽冷可怕,让人望一眼就觉得心惊胆战。
站起身时,顾若白甚至抚了抚衬衫的褶皱,细碎的头发温顺地搭在额前,显得他温良无害,但他更像一个从天堂跌落地狱的魔鬼,再无辜的外表都掩盖不住由内而外散发的危险。
“关哥,联系侦探社,帮我查一个人的行踪,马上……”
第52章 埋葬的真相
一月的伦敦,阴雨连绵,好像是上帝遗落了几滴阴郁的眼泪,到了尘世,便想方设法地折磨人,要让世人感同身受。
阿诺刚从医院下班出来,就被人冲上来按住了。
“方婷宜在哪?”
顾若白把人死死地按在墙壁上,原本清隽俊秀的脸上染了无尽的疯狂,似乎只要阿诺答一个“不知道”,就立马挥拳过去。
半个多月的焦灼失眠,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颓废憔悴,青色的胡渣冒了出来,右手胡乱绑着绷带,隐隐还有血迹透了出来。
但他眼底的光亮得惊人,甚至带着诡异的血光!
明明身体虚弱,但精神高度亢奋,就像是吸食了罂粟!
阿诺一看他的状态,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毕竟是医生,对于这方面多多少少比平常人更了解一些。
他尽量放柔了语调,“若白,你先冷静。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不!”顾若白低吼了一声,手上加大了力道,“你现在就告诉我,方婷宜在哪!”
“你没在电视上看到她吗?”阿诺悄悄地从手提包里取出了一样东西,“两个星期前她参加了布达佩斯国际音乐比赛。”
看到了!怎么可能没看到?
一提这事,顾若白眼神愈发狠厉,像是要择人而噬。
“当然看了,荣获钢琴银奖,不是吗?”
那么意气风发,他就像被遗忘了一样,一天又一天,杳无音信,连个报平安的电话都没有!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阿诺突然抬起头,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医院!”
怎么会?
心神俱震之下,顾若白踉跄了两步,放开了手。
周身凄厉的气息消散了一些,他抓住阿诺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她在哪?在哪?”
“我带你去看她。”阿诺按住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语气,带着些微苦涩,“事到如今,有些事,你该知道了。”
他们两明明那么相爱,不该因为误会遗憾收场。
这样婷宜,也会幸福吧?
医院的隔离病房里,一个小小的影子缩在了墙角。
地上铺满了柔软的地毯,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没有任何家具。
她低着头,头发有些长了,微一低头,就将脸挡了个严实,脚边放着一本素描本,旁边还散乱着几根没盖上的彩铅。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顾若白趴在门上,一阵阵眩晕袭来,他隔着玻璃描摹着心爱之人的轮廓,心痛得无以复加。
“你知道吗?五年前,婷宜曾经有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阿诺首次违反医院规定,点了一根烟,浅浅地吸了一口吐出,仿佛这样才有勇气回忆过去,“就在你接受心脏手术的同时,我给她做的手术。手术很成功,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她就可以恢复的跟常人一样。”
听到这,顾若白一颤,心底有一个答案隐隐要破土而出。
“你还记得她跟着你前后脚回国吧!我劝过她,她要静心休养,不能过度操劳。但她还是去了,为了给你顾若白送药!”阿诺狠狠嘬了一口烟,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可是你呢?你对着戚百草一字一句情深义重,婷宜就在外面听着,你知道那时候她有多心寒吗?婷宜她……”
“回到英国,我们在路上出了车祸。”他平平淡淡说着所有事情,却让人感到一股压抑的沉痛,“我护着她,但她的腿还是压到了。所以后来,她的左腿好了,但右腿一直没法受力。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一心想要保全的人,在你眼皮底下出了意外,你竭尽全力还是无法保全她!这是我人生第二次尝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第一次是小时候在孤儿院,方父带走她的时候。
真相永远是残酷的,但顾若白没有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遭受的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他就像一个混蛋!她为爱挣扎时不在她身边,她遭遇危险时也不在她身边!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不久前还好好的,能说会笑,她还说过几天就把他正式介绍给方父方母。怎么短短半个月,她会变成这样?
“雏鸟心理。”阿诺抛出一个词,“意思就是雏鸟会对破壳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产生强烈的心理依赖。五年前她在岸阳遭遇了众叛亲离,被所有人谴责,她要自杀但被你救了,在心理上,她已经对你产生了雏鸟心理。所以她很依赖你,甚至潜意识里把你当做了最亲近的人。”
“但是后来,她又强迫自己不要依赖你,甚至想着等你好了就让你回国。加上后面一系列的刺激、意外,婷宜出现了一些精神分裂的症状。车祸发生后,她一开始接受不了,那段时间她病得很严重,身体的疼痛加上逃避现实的心理,有时候还会出现短暂性失明。”
“这些,她都没有说过。”
傻瓜,真是个傻瓜。什么都不说,自己一个人承受,是要让我后悔死吗?
顾若白别过头,眼泪控制不住地留了出来,他抬手去擦拭,却越擦越多。
“她怎么会对你说这些?她爱你,爱到了把专辑《Nirvana》都写成了一封情书。‘I’m waiting for you, gu’,这是她藏在心底多年的话,顾若白,有时候我很嫉妒你。”阿诺熄灭了烟头,恨恨地丢进了垃圾桶,“我就是来迟了一步,婷宜就被你这个臭小子霸占了!她小时候可是说了要做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