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彻底站在了戚百草这边，就意味着他失去了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乞求她的原谅，甚至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呢？
更何况，她已经有了若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生出了这种龌龊的念头——如果当初他爱上的人是婷宜的话，现在的一切是不是会像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安逸？就像小时候一样，携手前行，岁月静好。
但他又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有数次忍不住沉浸在美梦里，却又马上被清醒过来的自己咆哮着打碎，只能压抑再压抑，才将那份不甘埋在心底，才有勇气去牵戚百草的手。
人生的至悲至痛不是“恨不相逢未嫁时”，而是恨不能爱上一个该爱的人，于最早的时候，心动，也是恨不得此生未曾遇见，这一段孽缘。
终于，他爱上的不是想象里的那个人，他爱上的，是自己的想象。
看着失魂落魄的喻初原，戚百草脑子里最后一根清醒的弦崩断了，她大笑着狂奔而去。
“哈哈哈，傻子，哈哈……”
笑声在黑夜里传出了很远，像是夜猫凄厉的叫唤，让人毛骨悚然。
喻初原没有追上去，良久，他站起身，白色的衬衫上染了好几块污渍，就像是此刻的他，狼狈不堪，引人诟病。
“咿呀——”
他轻轻地掩上门，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团成了模模糊糊的一长条，显得有些佝偻，更多的是寂寥。
岸阳月依旧，对影不再成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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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路灯照在老旧的平房上，也将一抹影子投在了地上。
“叮铃，叮铃——”
“谁啊？”
顾母披上衣服，不紧不慢地去开门。
这大晚上的，谁这么没眼力价上门来扰人清净？真是……
“是你啊。”
打开门，看到冻得直哆嗦的戚百草，顾母皱了皱眉，没请人进来。
“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当然也不算晚，不过是晚上八点多。顾母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事，也没打算给她好脸色。
有些人的心，着实大了些，不止是心，胆子都能包天去喽！
“伯母。”戚百草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不安，她伸长了脖子，向里头张望着，“若白在吗？”
“你找他有事？”警惕地看了她一眼，顾母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
“伯母！”戚百草难以置信地惊叫出来，显得十分受伤，“您这是什么意思？防贼吗？不说别的，五年前我也好歹救过你，我现在只是想见他一面，把事情问清楚！”
看着她振振有词的样子，顾母欲言又止，脸上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最后她还是让开了身，“你进来吧！”
既然说起了五年前的事，那今天，干脆好好说道说道。
有些事，埋在她心底也有很多年了。
给她倒了杯热水，顾母坐直了身子，整个人散发出书香门第的婉约之气。
“百草，既然你提到了五年前的事，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顾母的语气有些微妙，戚百草捧着水杯的手一僵，显然现在她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我要见若白！”
“当年车祸发生时，似乎有人推了我一把。”顾母别有深意地盯着神态开始变得慌乱的戚百草，“当时，你似乎就在我的身边，所以才能那么‘及时’地把我拉开，是吧？”
“我要见若白，我要见若白……”
她的声音突然变大，神神叨叨，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句话，整个人也开始前后摇摆，看起来有点像……医院里精神错乱的精神病人！
顾母心下一惊，不知道怎么办了。
难道是自己的话给她造成的打击太大？
“妈，你先去休息吧。”
不知什么时候，顾若白就站在了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里。
顾母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走了。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罢了，年轻人的事还是交给年轻人解决吧！只要他把她认定的媳妇儿给讨进门就成！
也不知道他跟婷宜的事定了没，唉……
看到顾若白，戚百草的神智清醒了些，眼睛也亮了几分。
“若白。”
“戚百草，我们谈谈。”
他走下楼梯，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但在穷途末路的人眼里，却像灯塔，散发着稀薄的温暖。
第51章 为你等待
半个小时后，平房外。
阔别多日的阿诺陪同方婷宜，一起来找顾若白。
“婷宜，你知道吗，上次我在电话里叫你‘阿宜’，边上有个中国学妹竟然问我是不是给aunty打电话？原来中文里‘阿宜’是这个意思，你说你也不提醒我一下，白白占了我这么多年的便宜！”
阿诺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似乎要把好些天没见的话都补上。
“这锅我可不背。”方婷宜马上抗议，“明明是你不好好学中文，还赖上我了？”
“你是我最亲最亲的妹妹，不赖你赖谁？”阿诺欢快地跟她打嘴炮，“不管怎么样，回了英国你要补偿我，至少——”
不知怎么，他突然顿住了，连轮椅也不推了。
“怎么了，见鬼了？”
方婷宜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让阿诺住嘴的一幕。
不远处，顾若白半搂半抱着一个女人，正跟顾母道别。仔细看去，似乎是戚百草！
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方婷宜拉着阿诺闪身躲进了树丛后。
然后，看着他们双双开车离去。
他似乎有些隐忍着急，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边上的阴影里藏着两个人。
“你不去问问？”
阿诺的手落在她的肩头，像是无声的安慰。
“不用了，正好，我也是来道别的。这下也不用费这个劲了。”
人都走了，还道什么别？
方婷宜话里话间尽是冷淡，似乎之前的甜蜜都化成了海里的泡沫，她不激动也没有骂娘，只是淡淡地说着话，却让阿诺的心一缩一缩地疼。
“走吧，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她催促着他快些离开，指节绷成了落败的青灰色，跟雪白的肌肤格格不入。
“好。”
阿诺心底蓦地一紧，连声应承下来。
两个人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去，除了乌云与月光，谁也不曾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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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戚百草送到医院之后，顾若白独自一人往回走。
车胎在来的路上爆了，他一步一步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街边的咖啡厅里传来悠扬的钢琴声。
是她的专辑！
想想他这段时间光顾着怎么赢回美人心了，还没有好好听过她的专辑。
嘴角不由带了一抹笑，顾若白停下了脚步，靠在外墙上，静静地聆听着里面传来的音乐。
她的演奏，充满了生命力，那种昂扬、不服输的倔劲，融合在她的每一个音符里，仿佛只要听到她的演奏，所有冰冷的现实，都不值一提。
就像，她深爱她的音乐，而他，深爱着她一样。
其他所有，都不值一提。
音乐渐渐到了尾声，一个轻柔的音过后，归于平静。
顾若白拢了拢敞开的大衣，刚要迈开步伐。
“I’m waiting for you, gu.”
女子轻轻柔柔的声音，萦绕在咖啡厅里，也传进了他的耳朵。
耳边，仿佛炸开了一朵烟花。
他怔住了，彻彻底底地愣在那，一点都没有了以往的从容风范。
心底，被千树万树盛放的花朵淹没了。
这会是他此生听到最悦耳的音乐，最动人的情话。
顾若白想起了上个月，也是在这样的夜里，她说过的那句话——“有空，听听我的新专辑”。
原来，她的心意从未变过，原来，她也一直在耐心等待，等着自己去找她，然后便微笑着原谅，相爱一生。
心房被鼓鼓胀胀的甜蜜所占据，顾若白突然很想见她一面，紧紧地抱住她，吻她，把自己全部的爱意都宣泄出来，让她知晓——他顾若白，此生都离不开方婷宜！
他开始迈开腿跑了起来，寒风刮过他的脸颊，留下了一阵阵刺疼，但他却嘴角上扬，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
耳边，紫色的水晶一闪一闪，正如天上的星辰，闪烁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