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妥协，戚百草眼底很快地掠过一丝得意，径自迈步走了进去。
关上门，方婷宜慢慢地转动轮椅，“你想说什么？”
“下个月我跟初原就要结婚了，我想请婷宜前辈当我们的伴娘。”
诺，这人的脸皮厚度，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方婷宜简直想拍手叫好，为她的勇气鼓掌。
“戚小姐难道忘了我这腿，是拜谁所赐？”她看戚百草的一双眼讽刺入骨，也冷得可怕。
只是一眼，便让戚百草打了个哆嗦，她战战兢兢地往沙发里头挪了挪，惶恐不安。
“婷宜，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嗤笑了一声，方婷宜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霍然握紧，“那要是我把你最心爱的东西抢走，再说一句我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就能拱手相让，笑着祝福呢？”
“不！”戚百草挺直了背，激动地叫了出来，那双小鹿般的眸子里涌现出了强烈的抗拒。
难道她想抢走初原？不！初原是她现在唯一拥有的，谁也不能把他夺走！她已经有了若白师兄，连廷皓师兄都偏心她，为什么还要来抢自己的初原？
“初原是我的，是我的！”
她重复地强调着，像是在宣告主权，更像是在安抚自己内心的不安。
“戚百草，你难道忘了五年前，你就是用这幅楚楚可怜的姿态，从我这抢走我的青梅竹马，还有我的哥哥了吗？”方婷宜最看不惯的，就是她那无辜可怜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欺负了她一般，“我说过，你最好祈祷他们能永远爱你，不然，你会是下一个方婷宜。这五年，你享受着他们的呵护和宠爱，也该到头了。方婷宜受过的一切，如今换你尝尝，如何？”
“方婷宜！你说我抢走了初原和廷皓，那你不也从我这抢走了若白师兄吗？”想起那个清风霁月的男子，戚百草心底的愤懑再也压制不住，歇斯里地地指控道，“他是喜欢我的！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要不是她故作可怜，若白师兄怎么会离开自己？
“我从前以为你只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没想到你还有妄想症。”松开手，方婷宜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轮椅侧板，神色晦暗不明，“这些年来，顾若白有亲口对你说过，他喜欢你吗？”
“他——”
戚百草一时语噎，他确实从未说过喜欢她，只是默默地对她好，但如果不是喜欢，怎么会事无巨细，那般关心她？可若是喜欢，这五年来又为什么避自己如蛇蝎？
心头有一个答案慢慢浮出来，她却一点也不想承认。
“若白师兄当然说过喜欢我。”戚百草很快地说出了口，说完这话她有些心虚，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对面的女子。
本来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自打耳光了。方婷宜心头突然怒气翻涌，眼底浮上了淡淡的赤红之色，自然没有注意到戚百草的心虚表现。
好啊，顾若白！一边对自己献殷勤，一边还不忘旧情人！亏她还心软想给他一个机会，如此看来自己还真是愚蠢至极，竟然被他当猴子耍！
“戚百草，我不管你们之间是爱是恨，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她捂着胸口，努力忍住涌到了喉咙口的咳嗽，“不然，我就打110，让警察请你出去！”
“你——”戚百草愤愤不平地想要说什么，却在她的怒目而视里住了嘴，忍住心头的不甘与嫉妒，她起身向外走去。
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她终究还是没忍住。
“方婷宜，你知道五年前我为什么能在受伤的情况下，把你踢成重伤吗？是顾若白，是他让我用旋风三连踢的，趁着你心神俱乱，一招制敌！最后我赢了，方婷宜，是我戚百草赢了！”
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变故，她戚百草就是那场比赛彻彻底底的赢家。
名利双收，爱情与事业双赢。
都怪她！
“就算我现在失去了，但我至少拥有过他全心全意的爱，你呢？”
门被狠狠甩上，“砰”的一声，方婷宜无力地摊倒在轮椅里，明艳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灰败，桃花眼里的光也黯淡了不少。
她呢？不曾得到，何论失去？
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一厢情愿地认为喻初原喜欢自己，一厢情愿地以为方廷皓永远会站在她这边，一厢情愿地以为顾若白待她不同，结果呢？
没有一个人！都是嘴上说的好听，哄骗她罢了！
这次事了，就回英国吧！那里，有疼她胜似亲兄的阿诺哥哥，有赏识她的老师，有爱护她的师兄师姐……
岸阳，父亲母亲，还有外公，有机会便接到自己身边，她再也不信，方廷皓能待他们好了！
“咔嚓。”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怎么了？”
一进门，就看到她那副衰颓的样子，顾若白心头一跳。
“顾若白，耍我很有意思吗？”她抬起头，望向他的目光失望至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耍你？”
爱你护你都来不及，怎会欺你骗你？
“发生了什么？”方婷宜掩目，再不看他，“我倒是想问问你的百草师妹，刚刚特地上门炫耀，又是为了什么？”
嫌我伤得不够深，腿断得不够痛？所以还要扒开我的伤疤，狠狠地撒上一把盐？
“戚百草？”她来干什么？
顾若白眉头打了个死结，心中烦躁异常，想解释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始。
见他表情迟疑，方婷宜彻底失望了。
事到如今，她还在期待他解释些什么？
“顾若白，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恨戚百草，不是因为她让我失去了双腿，而是她借由她的善良与天真，夺去了我最珍视的东西，却不肯好好珍惜。”
如今，你也来骗我，你要我的一颗真心，却转身扔在了地上，随意践踏！
她累极，说出来的话都有气无力的，偏偏像一把把刀剑割在了顾若白的心上。
“你搬出去吧！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我们就当从未相识。”
第24章 至悲至喜
“方婷宜！”心头剧痛，顾若白低吼了一声，俊脸上满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他急急地去拉她的手，“你不能就这样判我死刑！”
甩开他的手，方婷宜往后退了些距离，“那你要我怎样？”
“或许我这次回来，就不该跟你扯上关系。哦，我忘了，我们原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她的唇瓣开合，明明是姣好的线条形状，却像淬了毒一般，伤了他也伤了自己。
顾若白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一晃差点倒下。他扶住沙发把手，等那片眩晕过后，他像变了一个人，眼神幽冷，气息凌冽。
上前两步，将她禁锢在轮椅里，顾若白低头覆上她的唇，发狠地啃噬着那两片“恶毒”的唇瓣。
方婷宜楞了一下，这才死命地挣扎起来，但她的那点力气在男人面前不值一提，曾经心脏不好的顾若白她都打不过，何况是如今健康强壮的他。
一滴泪，慢慢地从她眼角滑落。她瞪大了眼，眼底仿佛有一片悲壮的海，而她就是一方孤舟，孤独而悲怆。
为什么都来欺负她？就因为她是个残废吗？但这些不都是拜他们所赐吗？
为什么……
顾若白渐渐地放柔了动作，眼底倒映着她心如死灰的样子，心中的悲伤更甚。
“你为什么从不听我解释？五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他贴着她的唇，含糊地说道，隐约还带着一丝难忍的呜咽，手上的力道也松了。
被戳中心事，方婷宜猛地推开他，下意识地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脸上火辣辣一片，却不及心底的悲凉，顾若白眼中含泪，双唇翕动，“方婷宜，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吗？”
“我——”
她呐呐无语，打了那巴掌后她反倒心虚起来，原本质问的气势早就不知道抛到哪去了。
此刻，她就像一个干了坏事后不知所措的小孩，被困在轮椅里，惶惶不安，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
“对不起，我……”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哆哆嗦嗦地环抱住自己，胸口剧烈起伏，突然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