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惋惜地看着宿和,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心想今日贵族宗亲这么多,兴许她能改改主意,换一个对象看看。
宿和没有发现娘娘的异样,依旧天真地找寻着王一博。
在那!他站在岸上,穿着紫色的官服,在一群红衣老爷中,显得格外俊秀。他看见宿和,点了点头,立刻转过脸,和别人说话去了。
这人……宿和还没来得及行礼,欢喜的心就像被人泼了冷水,变得冷冰冰的。
我又不是妖怪,怎的这般不待见我……
她往船头走了几步,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当心!”棠溪忙扶住她,这里人多,他不便出手,只是用剑柄护着她,将她护送到没有水的地方。
“是蜡油,这甲板打过蜡油,见到水之后格外的滑,公主当心,还是回到中间去吧。”
打滑!
宿和心里突然生出一计,姑母不是说吗,想知道一个人喜不喜欢你,只要看危险时,他有没有冲上来保护你就可以了!
宿和笑道:“棠溪,你说这水深不深。”
“深。”
梨山别院的水,少说也有三人高。
公主笑道:“不怕,我水性最好了,一会我跳下去,你可千万千万别来救我。”
什么?跳下去?
“是呀,你不要担心,一博哥哥会来救我的!”
她美滋滋地看着王一博,幻想着他像上次那样奋不顾身地冲上来。
棠溪冷冷地看着她,目光凌厉,仿佛在说:你竟然也耍起心计来了,只是这个心计,实在是不高明。
“棠溪,你听好了哦,这次一定一定不要救我,让一博哥哥救。”
她常泡温泉,自认为水性很好,便笑着踢开绣鞋,闭上眼睛,跃了下去。
“什么!”棠溪下意识地冲到船边,可是公主有令,不可以救她,这是什么鬼命令,简直是一个让公主变鬼的命令。
大家都慌了,伏在船舷上喊救命,侍卫纷纷下水,可是公主沉得太快,转眼就找不到了。
“宿和!”皇上看着平静的水面,愤怒地喊道:“宿和!”
周围的文官清流也纷纷下水救人,王一博水性最好,很快便游到了公主失踪的地方,他潜下去,发现这里缠着许多水草。
宿和甩开沉重的金冠,可是头发散开,又和水草缠在一起,挣脱不得,她呛了几口水,不停地蹬腿,可是就是浮不起来。
王一博喊道:“刀!谁有刀!”
几把刀丢了下来,沉入水中。他没办法砍断水草,又焦急地潜了下去。
“我来。”
是棠溪,他还是跳下来了,他能不跳下来吗?就是死了,他也要把她杠回去。
棠溪对一博做了一个上浮的手势,示意他在上面等着,自己则继续下潜,帮公主解开缠绕在颈间的水草,公主渐渐昏迷,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什么不让救,再不救她就死了。
棠溪狠狠地游过去,抱住她的腰,吻上她的唇,这是他第一次吻宿和,只觉得凉,嘴唇凉,脑袋也凉,像进了水。她的嘴唇像柔软的海棠花瓣,她的肩像圆润的珍珠,却显得格外美丽,让人忍不住拥入怀中,给她生的气息。
直到王一博拉着她的手,浮上水面,棠溪才渐渐松手,看着她远去,该死啊……怎么这么闷,闷到无法呼吸。
太医抱着箱子,排队问诊,可是一个个的,就是掰不开宿和的手,她死死拽着王一博的袖子,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一博哥哥……”她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她就知道,一博哥哥会来救她的。
棠溪呢,棠溪呢,她恨不得马上告诉他,自己的计策成功了,一博哥哥是在乎她的,他是在乎她的啊。
“棠溪……棠溪……”她不知道,棠溪穿着厚重的铠甲,正在水中苦苦挣扎。
宿和虚弱地笑了,轻声说:“父皇,是一博哥哥救了我,女儿想好好谢他。”
再傻的人都看出来了,她是在求父皇指婚。
皇上听懂了,脸上阴晴不定,最后渐渐转为发怒,他放下婚事不提,先问起了棠溪。
“公主落水!暗卫何在,还不快出来自尽以谢罪!”
第4章 暗卫的反抗
皇上怒道:“暗卫何在!”
棠溪抱剑道:“属下在!”
“你保护公主不力,该受什么刑罚?”
“按罪当诛。”
他是个训练有素的暗卫,皇上都这样说了,他还能不明白吗,突然坚定了谢罪的心,伸手去摸剑柄。
“不…… ……”
公主声音沙哑,衣领上粉色的丝绸细细簌簌摩擦着脸颊。
“等等等等下……”宿和忙匍匐着,爬到父皇脚边,她不过跌了一跤,怎么就要杀掉棠溪呢,怎么这样,怎么能这样,她慌乱极了,是她幼稚,刚才使性子时她真的没想这么多,这一切都不关棠溪的事啊,他是冤枉的,怎么就要杀掉他呢。
宿和拖着孱弱的身体,磕头道:“棠溪无罪,棠溪无罪,刚才我是失足,是他第一个跳下去的,若不是他,女儿早就死了,棠溪已经将功赎罪,女儿斗胆为他求情,请父皇网开一面,不要杀他啊!”
她瞥了一眼棠溪,心想还好还好,他身上湿漉漉的,刚下过水,做戏做全套,能证明她说的都是真话。至于棠溪斩断水草和吻她的那段,宿和水下缺氧,却一点都记不得了。
皇上不高兴地说:“都怪皇后娘娘平日太宠你,把你宠的没样子,你听听这些话语,哪一句是一个识大体的公主应该说的,先是为王一博请功,接下来是为棠溪求情,你落一次水,全世界的人都围着你转。朕却不能这样,任你一会请功,一会赎罪。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朕就许你选一样,你听明白了没有,他们俩,或请功或赎罪,只能选一样。”
宿和见父皇神色缓和,虽然还是瞪着眼,可是已经不像刚才要杀棠溪时那么可怕,心里稍稍安定,仔细盘算起来。
她费这么大劲,本来是为了试探一博哥哥,没想到冠子太重沉下去了,弄出这么大动静,把父皇都引过来了,她大可以顺水推舟,请父皇成全他们,谁知父皇反杀一局,用棠溪来要挟她。
宿和捂着心口,吐出一大口湖水。
棠溪是个物件,没错,她曾经以为棠溪就是个物件,可是刚才他要死了,宿和的心怎么那么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寄生在她的心脏里,想撕破身体,冲出来救他。
是什么呢……
王一博静静观察着这一切,公主靠在他怀里,死死攥着他的袖子,可是她的眼睛已经飘向了别处,正心急火燎地看着另一个人。
宿和颤抖着,带着遗憾和呜咽说:“他屡次救我,我……我……不想他死。”
“谁?”
“棠溪。”
公主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垂下了骄傲的头,拨弄着自己纷乱的羽毛。娘的,我为什么这么蠢,就这样失败了,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人,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皇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王一博是个很有才学的年轻人,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身世不明。
他没有路引,没有乡籍,他说的那些地方,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他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刻想着回到他的世界去,纵使长相出众,依然有很多疑点,不能和公主成婚。
“别伤心啊,宿和,你可千万别伤心啊。”
姑母跑来安慰她,顺便送了她几本最新的话本子。
姑母不会写字,从来都是她说,小丫头在旁边写,哎,她竟然不会写字,大才女竟然不会写字……
姑母笑道:“我只是不会用毛笔好不好。”
好吧。
宿和有气无力地躺在塌上,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落水之后,她就没有出过门,一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在屋里反思。二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要好好养着身体。
有些事,她越想越觉得丢人,心情突然变得十分压抑,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公主,该吃药了。”
“我不吃。”
丫鬟就知道她要这样说,求助似地看着姑母。
姑母笑道:“怎么,又吃上药了。”
“是啊,公主发烧了,一连几天都不见好。”
“哦哦哦,那是该吃药。”
“我不吃。”
小丫头求助似地看向棠溪,棠溪二话没说,果断接过药碗,堵在她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