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今青,参见陛下。”
夏汐宁望着贺冬思那张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脸,却不由得愣住了——原来自己和容妃还是有缘的,容妃这不就来了吗。
“陛下?”连庭小声地叫了一句。
夏汐宁这才回神,唇角扬起一抹笑意,道:“爱卿平身,一路辛苦。”
说着亲手将贺冬思扶了起来。
遇见故人,夏汐宁实在开心。回宫的路上,她让贺冬思坐上了自己的龙辇。
盯着贺冬思的目光热切地让对方压力山大。
贺冬思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陛……陛下?敢问您有何要事吩咐?”
夏汐宁缓缓摇头:“没有。”
然后继续盯。
贺冬思:“……”
行吧,您是皇帝您最大。
只不过她沉思了片刻,忽然道:“陛下,臣倒是有一事启奏。”
“哦?说来听听?”夏汐宁顺口反问。
“这次的匪徒,有些不一样……”贺冬思的神色有些纠结,似乎在挣扎到底该不该讲。
“有话尽管说,朕还能不信你不成?”夏汐宁拍了拍她的肩膀。
贺冬思深吸一口气道:“这次的匪徒有半数以上的人都是男人。”
“嗯,所以呢?”
“这还不够奇怪吗?陛下。”贺冬思沉声道,“男子向来身娇体弱,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只会在家里相妻教子。而这次匪徒中的男子却普遍身强体壮,而且行事作风也颇为放荡,他们甚至当街调戏民女……”
贺冬思越说越感觉一言难尽,其实还有更莫名其妙的的,比如她接到过当地某女子的报案,说有一男子对她主动献身,事后她本着负责任的心态想把对方娶过门,对方却像见了鬼一样逃跑了……
但这些事贺冬思都没说出来,怕污了陛下耳朵。
夏汐宁一顿,半晌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哦?是吗?”
贺冬思没有前世的记忆,自然不懂。可夏汐宁却再清楚不过了。
对方所说的那些男子的种种行为,可跟她前世认知中的男人毫无区别。
所以,在这个世界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以男子为尊的朝廷?
这也正常,只是好端端的,对方为何跑来她们奉朝的地盘为非作歹呢?
“匪徒全死了吗?可有留活口?”夏汐宁问道。
提到这事,贺冬思内心泛起一阵羞愧:“是臣无能,原本活捉了几个人,可一时不察,他们全服毒自尽了。”
夏汐宁皱眉:“是什么毒?”
“臣,臣不知……”
夏汐宁惊讶,挑眉看向对方:“你怎会不知?你不是最擅毒了吗?”
贺冬思一脸迷茫:“什么擅毒?臣只会领兵打仗,其余一概不知啊。”
夏汐宁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她的神色,确定贺冬思没有说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人确实是容妃没错,却和前世的经历以及性格有着巨大的差别,就连毒术也不会了。
夏汐宁心道,看来以后依靠前世的记忆去判断一个人的品行应该问题不大,却万万不可依靠前世的记忆去判断一个人的能力了。
无论那些人是否是他朝之人,如今死无对证,只能暂且搁置了。
夏汐宁揉揉额头道:“罢了,此事怪不得你。将军一路辛苦,先随朕入宫,为你和众将士接风洗尘吧。”
☆、醉酒
马车外,连庭骑马随行,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地瞥两眼龙辇一侧撩开的帘子。
今竹无语地侧过头,和今青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今青干咳两声,快行几步追上连庭,道:“听说陛下将你提为御前侍卫了?”
连庭点点头,眉眼间是显而易见的开心。
今青却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你说你一个男儿家,何必趟这趟浑水。安安稳稳地嫁个人,有我们给你撑腰,总不会让婆家欺负了你。不好吗?”
“不好。”连庭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大姐,事到如今,你再劝我也迟了。”
今青与今竹不同,她性格古板,认为男子就该相妻教子,而且神经大条,从未发现自家弟弟对陛下的那点心思。可她也是确实对连庭好的。
因此虽然连庭面对她总是很无奈,可也没办法与她翻脸。
“不迟啊。”今青不死心道,“此次母亲又立了一功,京中想与将军府联姻的人排队都要排到城门口了,不如让母亲为你相看相看吧?”
“联姻找我做什么?大姐和二姐都还未娶夫呢。”连庭不咸不淡地怼了回去。
今青一噎:“我和你二姐是女人,先立业后成家。而且母亲不愿让人觉得暗卫统领与将军府的关系,怕人觉得贺家独大,所以你二姐的身份对外一直是瞒着的。”
连庭懒得再同她掰扯,驾着马走到了马车的另一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今青无奈地笑了下。
*
太和殿内,夏汐宁特许连庭也入了席,与家人坐在一处。
殊不知,这更加方便了今青的念叨。
贺冬思还帮腔,是的,她也不知道连庭对于陛下的心思。当初连庭闹着要入宫当侍卫,她只是习惯性宠着这个小儿子,所以才厚着脸皮去求了太后。
连庭只好向着今竹投去求救的目光。
今竹全当没看见。心道你活该,你看看你入宫这半年以来惹了多少乱子?
不过腹诽归腹诽,最后她还是没忍心不管。以陛下喝醉了需要人照顾为由,让连庭回了陛下身边。
连庭本以为只是借口,结果回去一看,发现陛下似乎真的有些醉意了,顿时哭笑不得。
于是这场宴席草草结束,连庭护送夏汐宁回了甘泉宫。
然后顺手去接了一盆热水,伺候夏汐宁洗脸。
阿笙阿炎:“……”
为什么这人来了以后总抢他们的活儿?
夏汐宁原本也没有很醉,洗了把脸,基本就清醒了过来。只是还有些头痛,揉了揉额角。
连庭见状小声道:“陛下不嫌弃的话,臣为陛下按摩一会儿?”
“你会?”夏汐宁反问。
连庭点头,他进宫前特意学过的,因为听说晏修很擅长用按摩之术使人放松。他不允许自己比晏修差,无论在任何方面。
于是夏汐宁招招手示意他上前伺候。
连庭十分开心,指尖不轻不重地在夏汐宁两侧额角按揉了半晌。
夏汐宁眯着眼睛,看起来很享受。
“陛下该少喝点的。”连庭小声嘟囔了一句。
夏汐宁轻笑:“朕瞧着你胆子是越发大了,敢管到朕头上来了?嗯?”
连庭一惊,急忙道:“臣不敢。”
说着就要跪下。
“哎,别动。”夏汐宁无奈地按住他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朕说笑的,没怪罪你,再按一会儿吧,还挺舒服的。”
连庭这才松了口气,继续任劳任怨地为陛下效劳。
为什么喝酒,夏汐宁没说,但连庭心里有个八/九不离十的猜想——今日又是十五,按例陛下是要去皇夫殿中过夜的,所以是为了躲晏修吧?
虽然他一直没弄明白陛下为何突然厌弃了皇夫,但对他而言总归是好事,他开心还来不及呢,自然不会多管。
“可以了。”夏汐宁道。
连庭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夏汐宁的温度。
他轻轻摩挲着手指,不想那么快退回殿外,于是壮着胆子道:“臣为陛下铺床吧。”
夏汐宁没拒绝。
于是连庭绕过屏风,走进内间,十分麻利地铺好龙床。
回过头却发现夏汐宁已经进来了,边走边打了个哈欠。
“陛下累了,早些休息吧。”连庭说着,又顺手去为夏汐宁宽衣。
夏汐宁困得神志不清,也懒得去想一个侍卫究竟适不适合为自己宽衣解带这种事情了。
张开双臂任他摆弄。
屏风外的阿笙和阿炎:“……”
得,这里彻底没有他二人的用武之地了。
而且看样子,他们俩是不是该有眼色地自行离开了?说不定今晚过后,后宫又要多一位侍君了。
不过显然他们的担心为时过早,连庭如今还没有勾引陛下的底气,他细心地为夏汐宁盖好被子,便退了出来。
*
椒房殿内,晏修静坐于窗前,眉头微皱。
自他恢复记忆以来,一直在侧面打听夏汐宁的事情。可依旧无法确定对方是否也想起了前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