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父每天雷打不动的跟着鸡鸣起床,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所以杨可想着可以拜托她爸早上去送饭。
“嘶啦——”
这次撕纸的声音特别大,杨可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认命道:“行了,你别撕了。”
一张纸条从门板底下慢慢递出,杨可抽出一只手按住纸张的一端轻轻捏起,想要把它拿出来,却发现抽不动。
许言喻捏着纸条的另一头,脸颊同样红红的,他也分不清是因为冷还是害羞,只感觉脸上很烫。
和她同时握住一张薄薄的纸,好像这样他俩就有了联系,有了实际的接触,这样的联想让许言喻莫名的开心。
杨可以为纸条被卡住了,于是用力一扯,小纸条瞬间分成了两半。
她拿到的部分写着一个“不”字。
不用看另一半杨可也知道写的什么,肯定是“不可以”。
要说许言喻除了长相之外还有什么地方和凌泽相似的话,他这个气死人的犟脾气和凌总绝对是一脉相承的。
将纸团在手心捏得稀碎,杨可少得可怜的耐心所剩无几,女孩咬牙切齿的声音随着寒风吹进门里:“快开门,给我老老实实吃饭,不然我拆了大门把饭给你灌进去!”
“……”
杨可清楚地听到里面的门栓咔哒扣死了,接着一串慌乱的脚步声传出,靠着门板的人迅速远离了大门。
“等等!”
情景仿佛回到了第一个世界刚和凌泽认识的时候,那种恨不得把任务目标锤死的心情重现,生气之余,杨可居然有一丝惆怅。
最后她在冷风中颤抖着声音进行了一大段真诚有力的保证,才换得里面的人同意好好吃饭。
听着门外女孩跑动的脚步声,许言喻抱着饭盒满足地笑了,青涩的少年像是找到了治好自己的良药,长期苍白的面孔有了生气。
舅舅下午来过一次,在门口告诉他以后会有个姑娘每天来给他送饭,有需要的东西就和她说。并从门缝里塞进一个信封给他,里面有三百块,说是哪天他想出门了,可以用得着。
他见到这么多钱并没有特殊的感觉,舅舅口中的送饭女孩却让他的心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
这意味着她每天至少会来两次。
心中有紧张有不安,但更多的是期待。
整个下午,许言喻书看不下,练字集中不了精神,满脑子都是那个女生的身影。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用了比平时快几倍的速度飞奔到门口,甚至开门的速度也加快了。
许言喻不确定外面的人是否已经离开,甚至有些期望她还没来得及走开,即使身体会出现不适反应,他也想再见她一面。
然而门外站着的不是他想见的人,许言喻有种强烈的,被欺骗的愤怒。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不是那个女孩的错,但心底就是消除不掉被辜负的烦闷和委屈。
他生着闷气,上身只穿一件毛衣,瑟缩着在门口坐了很长时间。
凉风阵阵,刺骨的冰冷渗进他的衣领。许言喻抱着手臂渐渐冷静下来,他回忆起那个陌生女孩说的话,“可可叫我来的。”
可可?
是她的名字吗,真好听。
由于杨可昨天再三保证过会每日三餐,一次不落地给许言喻送去,避免睡过头,她晚上让杨父在早上太阳刚出来时就喊她起床。
在冬天人本就容易赖床,杨可生生被逼出了起床气,在院子里洗漱时眼皮耷拉,嘴烦躁地撇向一边,嗓子时不时哼哼两声。
杨福全把早饭装了起来,心疼女儿睡不好,便说道:“早饭我来送吧,我每天起得早,你多睡一会儿。”
杨可在院子里边洗脸边回答,“不用了,我能起来。”
冷水接触皮肤的冰凉触感让她清醒不少,意思性地抹了两把脸,迅速回屋带好帽子,穿上厚厚的花棉袄。
她把饭盒揣在怀里,运动起来可以让身子暖一些,杨可便跑步去了对面的房子。
门环敲了三声,屋内迟迟没有动静。
伸出手接触冰凉的铁环也是需要勇气的,杨可又飞速扣了几下门环,等了几分钟,屋里还是没有动静。
许言喻如果还在睡觉,她就闯进去掐死他。
杨可深吸一口气,大喊道:“吃饭啦!”
隔壁人家的土狗听到声音跑出来冲着杨可狂吠,发现是熟悉的人,它又摇着尾巴凑过来要吃的。
看它可怜巴巴的样子,杨可从许言喻的早餐里挑了两小块油渣喂给狗狗,收着力道轻轻踢了踢它的身体,“去去去,吃完就赶紧回家。”
打发走了小狗,杨可身体倚靠着门,将一只耳朵从帽子下掏出来贴在门缝上,想听得更清楚些。
屋内终于有了声音,许言喻的脚步声比往常重了许多,慢慢悠悠的,杨可听到一声很久之后才能听到第二下落脚的声音。
这种情况让杨可有些不安,提高声音问着里面的人:“你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咳咳。”
低沉的咳嗽声透过门板传入杨可的耳朵里。
昨晚太作的报应来了,许言喻生病了。
第17章
听到不断传出的咳嗽声,杨可开始紧张起来,门内沉甸甸的脚步越来越近,她却没有挪开脚。
放任许言喻和以前一样拿过饭就关门的话,他会病的很严重。所以今天杨可屏着呼吸,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外,准备在大门打开的一刹那冲进去扶住病患。
终于,门栓抬起的磕碰动静出现了,门板刚刚移开一点空隙,杨可的手就及时伸进里面,压住了半扇门,而后猛地拉开。
许言喻整张脸都泛着不正常的红色,眼神朦胧,看上去意识都不清醒了。
因为发烧,思维迟钝许多,面对猛然打开的门板,他没有平时那般反应强烈,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身体晃晃悠悠,渐渐站不稳脚跟,许言喻无力地抬起一条胳膊抵在另一扇门板上,额头靠着手臂,呼吸沉重。
杨可顾不得他的社恐,拉过他的胳膊环着自己的脖子,同时半蹲下身体用另一条胳膊撑住他的腿窝,成功把比她高了二十多公分的男生公主抱了起来。
许言喻瞳孔缩了一下,慢慢意识到现在是怎么样的情况,他慌乱地挣扎着要摆脱和别人的接触。
杨可力气大,收紧了手臂死死固定住他,放柔了声音抚平许言喻紧张的情绪。
“别怕,你现在生病了,我把你抱到卧室就离开,不要紧张好吗?”
“放,放我下来。”
声音轻的只有气音,许言喻也分不清自己现在的紧张是因为被人触碰还是这个动作太羞耻。
杨可加快步伐走向屋内,这栋房子有四间大屋,她看到其中一扇门是开着的,就把许言喻抱了进去。
“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他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可可,那个每天来给他送饭的女孩。可能是生病造成的不适太强烈,社恐会出现的应激反应这次没有发生,许言喻愣愣地被一个瘦小的女生抱到了屋子里。
她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
农村的女孩力气都这么大吗?
杨可把许言喻抱到炕上,炕席上的褥子还没收起来,棉被胡乱地搭在炕头。
给虚弱的病人盖好被子,她去厨房找到一条干毛巾,接了盆冷水把毛巾丢了进去,冷着手拧去湿毛巾多余的水分,第一次用的力气太大,直接把毛巾拧干了。
额头滚烫,还能分出心思乱想的人趁着难得没有发病的机会,询问那个忙着给他找毛巾冷敷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在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中,许言喻的声音微乎其微,杨可听不到他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待会儿我去找村里的大夫来,灵灵说这里有个赤脚医生的,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我争取快点回来。”
杨可把冷毛巾盖在了许言喻额头上,抖了抖冻得通红的手,转身要离开。
回身的一刻,她身上棉袄的一角忽然有些沉重,杨可急着去找大夫,没太在意,径直跑出了屋子。
许言喻的手无力地垂在一边,抿唇看着她越走越远,心里愈发慌乱,他甚至抓不住她的衣角。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奇怪的病没有发作,自己却还是没能知道她的全名,没能和她多说两句话。
为什么他要得这种病,这种让人憎恶,厌烦的症状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