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记(72)

柳章卿坐在院中的石头椅子上,看着周延磊的背影,点了点头,夸赞道:“不错,男子汉就要有上进心,慢慢来,不要气馁,这种事有时也要看运气”。

周延磊谢过柳章卿,端着碗筷来到了厨房,心中不禁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比那些酒楼的跑堂、揽客的伙计要差,可昨日短短一下午,就遭到了数不尽的拒绝,越想越觉得可笑。

不过,好在柳章卿的一席话,给周延磊的心中带来了安慰,竟还产生了丝丝的依赖感,可能这就是父亲的魅力吧,周延磊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

柳玉颜没有忘记昨日与裁缝铺小学徒的约定,送走柳宥后,便坐在院子里等着,可迟迟不见踪影,不知究竟是为何。

突然,柳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柳玉颜坐在院中,都惊呆了,立刻从石头椅子上站起来,十分诧异的说道:“隋三少爷?”。

隋霄仲倒是不惊奇,一步一步,很是惬意的来到柳玉颜的身旁,未经允许便直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打量着目瞪口呆的柳玉颜,笑着说道:“怎么?我不能过来吗?上次,我可是在这个地方见证了,一段凄美的重聚啊”。

柳玉颜跟隋霄仲也算是半个熟人了,自然惊讶过后,也就不怎么注重礼数、规矩了,重新坐了下来,对隋霄仲说道:“没有,我哪敢不让你过来啊,我这不是怕我这庙小,装不下您这尊大佛嘛!”。

隋霄仲看着柳玉颜的样子,默默感叹:二哥真是好命,有这么一个好姑娘,跟他两情相悦!

柳玉颜瞧着隋霄仲没有理会自己,小心翼翼的问道:“不会吧,三少爷,你别是生我气了?我方才跟你打趣呢,你别当真了吧?”。

隋霄仲回过神来,扭头一笑,说道:“怎么会,我哪有你们女人小心眼!”。

柳玉颜这才长舒一口气,扭头唤龙瑾上茶。

……

柳章卿坐在书房里读书,依稀听到院中有男子的声音,好像跟柳玉颜还有说有笑的,一时间,担心、好奇,通通涌上柳章卿的心头。于是,柳章卿放下手中的书,来到了院子里。

首先映入柳章卿眼帘的便是,柳玉颜和隋霄仲面对面坐在一起,聊得还很开心,完全没有留意自己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柳章卿站在房间的门口,故意清了一下嗓子,成功引起了柳玉颜和隋霄仲的注意。

柳玉颜面露一丝难色,赶快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柳章卿的身旁,挎着柳章卿的手臂,带他来到了石桌子前面,请他坐了下去,随后,解释道:“父亲,这位是隋府的三少爷”。

隋霄仲在看到柳章卿的第一刻,便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听到柳玉颜介绍自己的时候,隋霄仲更是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一礼,说道:“隋霄仲,见过柳老爷”。

柳章卿点点头,请隋霄仲坐下,直接开口问道:“不知隋三少爷来寒舍,有何贵干啊?”,柳章卿还记得他们隋家对柳玉颜做的事情,因此,对隋霄仲也没什么好脸色。

隋霄仲倒也不介意,笑着说道:“回柳老爷,霄仲过来,找故友叙叙旧”。

柳章卿一听,扭头看了看柳玉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很是严厉的盯着隋霄仲。

柳玉颜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刻对柳章卿说道:“父亲,之前为了救治徐少爷,女儿曾与隋三少爷共过事,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起来”,随后又用责备眼神,谦虚的口吻对隋霄仲说道:“玉颜不才,得三少爷高看,称我为故友”。

柳章卿相信柳玉颜不会骗自己,但并不觉得是他隋霄仲高看自己的女儿,恰恰相反,自己的颜儿这么优秀,愿意跟隋霄仲成为朋友,还是他隋霄仲的撞了大运。于是,柳章卿反驳柳玉颜,却看着隋霄仲说道:“诶,此言诧异啊,要说高看,也是我的颜儿高看别人,不像某些人空有少爷的头衔,你说是不是啊,隋三少爷?”。

柳章卿就是故意在挖苦隋霄仲,尤其是最后的几个字,柳章器眼中尽是嘲讽,瞧着隋霄仲,一字一句送到他的耳中。

柳玉颜真的没想到从小教育自己要待人谦和的父亲,竟会为了替自己出气,说出这样的话,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隋霄仲知道柳章卿这是爱女心切,急着报上次提亲的仇,也就笑着接下了这番攻击,对柳章卿夸赞道:“柳老爷说得是,柳小姐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霄仲还有好多要跟她学习的呢”。

柳章卿点点头,看着隋霄仲一脸谄媚的样子,甚是满意,知道隋霄仲只是个孩子,也就不再为难他了。于是,柳章卿起身,对告诫隋霄仲道:“有旧快叙,叙完旧,赶紧走,颜儿还是在字闺中的姑娘,名誉可不能有半点受损!”。

隋霄仲跟着起身,又是行了一礼,信誓旦旦的向柳章卿保证。

柳章卿这才转身,重新回到了书房。

……

待柳章卿离开后,柳玉颜似笑非笑的看着隋霄仲,质问道:“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

隋霄仲一听,立刻哭丧着一张脸,看着柳玉颜抱怨道:“在你的心里,我难道就不能过来看看你吗?”。

柳玉颜扭头,喝了一口茶,随后不屑的回复道:“不相信”。

这下,隋霄仲可真的是满满的冤枉和失落,憋在心里,说不出来啊。

站在一旁的龙瑾,看着隋霄仲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笑,一时间没有忍住,轻轻笑出了声音。

龙瑾的微弱的笑声,竟然引来了隋霄仲的注意,隋霄仲一肚子气,正愁无处宣泄,这回可算是找到了替罪羊,抬手指着龙瑾呵斥道:“有什么好笑的!”。

龙瑾畏惧隋霄仲,立刻向隋霄仲行了一礼,垂下了头,变得畏畏缩缩起来。

隋霄仲还记得那日,龙瑾为了维护柳玉颜,完全不畏惧正在气头上的徐子烨,甚至还有添油加醋之意,可为何今日,自己轻轻一呵斥,便像是吓丢了她的胆,于是,隋霄仲仰头看着龙瑾好奇道:“龙瑾,你很怕我吗?”。

龙瑾低着头,默不作声,不知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偷偷看向柳玉颜。

柳玉颜制止了隋霄仲,责备他道:“你别为难龙瑾了,你不然就直说,想不想让她怕你”。

隋霄仲依旧满怀兴致的盯着龙瑾,说道:“龙瑾,你觉得我是再为难你吗?你小姐在这呢,怎么想就怎么说不就得了,怕什么啊!”。

龙瑾一想,那你既然这么说了,本姑娘可就不客气了,抬头对上隋霄仲的眼眸,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说道:“那三少爷既然这么说了,奴婢可就直言不讳了,奴婢不害怕任何人,老爷、小姐,还有小少爷,待奴婢就像是自家人,自家人何来害怕一说,至于三少爷这种外人,奴婢只忠诚于柳家,不知何为害怕”。

龙瑾一口气说完了全部,随之而来的便是心脏砰砰的跳动,不过,龙瑾说得义正言辞,让柳玉颜听来,不禁为之感叹。

隋霄仲大笑了几声,对着龙瑾拍了拍手,夸赞道:“好一个只忠诚于柳家,柳小姐,你的忠仆,着实令人羡慕啊”。

柳玉颜侧身握住龙瑾的手,对隋霄仲语重心长的说道:“龙瑾与我自小一同长大,情同姐妹,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彼此了”。

此时的龙瑾,还不忘挑衅隋霄仲道:“怎么样,三少爷对奴婢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隋霄仲听到龙瑾的话后,一时间有些错乱,仿佛一切都回到了那日在珲春堂,正是龙瑾这种虽为下人,可身上没有那种奴性的软弱感,总是让隋霄仲总觉得龙瑾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每每夜幕降临,孤独的隋霄仲便会对之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柳玉颜瞧着隋霄仲脸色不太好看,担心龙瑾毕竟是个下人,这样无礼的话,让隋霄仲听来,有些挂不住面子,赶快批评龙瑾道:“龙瑾,你怎么说话呢,快跟三少爷赔礼道歉”。

隋霄仲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若是真跟龙瑾置气,到显得我小气了”,随后,隋霄仲起身,整理好衣袖,转身告别道:“我就不多待了,免得你父亲说我坏了你名声”。

见隋霄仲起身,柳玉颜也跟着站了起来,叫住他,说道:“三少爷,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此次前来的目的,定是想要我教你医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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