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记(67)

徐子致脸上波澜不惊,悄悄叹口气,笑着打趣自己道:“我天生资质愚钝,怎能跟二哥比呢,能把这本书攻读下来,我便心满意足了”,说完,徐子致走上前,伸手要拿过自己的那本书。

可没想到,徐子灿却侧身,将书扔到了凉亭下面不远处的荷塘里,随后还不忘拍拍手,对着徐子致天真的笑着,十分轻松的说道:“既然理解不了,那就不要再浪费时辰继续读了,作为四妹,我是实在不忍三哥如此费神,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给你扔了,你不会怪我吧?”。

徐子灿虽是在询问徐子致的意思,可话语间,没有半点可以说不的余地。

徐子致对于徐子灿的做法非常吃惊,伸出的手悬在半空,随着整个人一起,僵在了原地。徐子致清楚若是事情闹大了,父亲和夫人都会站在徐子灿这边,搞不好,自己还会白白挨顿骂,所以,纵使心中再是愤怒,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唯有忍,所以,这次,徐子致又忍下来。

徐子致缩回自己想要拿回书的手,对徐子灿行了一礼,毕恭毕敬的说道:“四妹妹是妹妹,我既是哥哥,怎会怪你呢,只是可惜了那本书”,眼中难掩失落。

听到徐子致的话,徐子灿笑着站起身子,绕过徐子致,从凉亭的另一端离开时,就在离开时,徐子灿还不忘唏嘘道:“那就好,四妹觉得啊,三哥还是不要整日想着读书了,不如做个抄书的,二哥经常跟朋友借书,还没读完,就被要回去了,正好你给他抄,这样二哥就不愁看不完书了”。

徐子灿说得格外轻佻,可一路逆来顺受的徐子致,见到徐子灿离开了,根本不关心她说了什么,只觉得心中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的举止投足也变得自在了起来。

没了书的徐子致,也就不在凉亭中多做停留了,转身离开了这里。

……

柳宥跟着江楷瑞来到了一家棋社,一路上完全就是江楷瑞的主场,说东说西,总之是没有停下来过。

江楷瑞超乎常人的热情,惹得本就心事重重的柳宥,更加烦躁了,况且,柳宥对江楷瑞存在一定的偏见。可来到棋社,在棋盘前坐下后,柳宥开始认真思考,自己为何要一路跟着他来?自己向来不是那种不会拒绝的人啊!

这家棋社名叫棋弈斋,江楷瑞是这里的常客,上到掌柜,下到店小二,没人不认识他的。江楷瑞找到一处空位,熟练地叫了茶和小菜,待一切都准备好后,江楷瑞举着茶杯说道:“柳兄你尝尝,这里的茶,可醇了,而且一点也不贵”,说完,江楷瑞便品味了起来。

柳宥鬼使神差之下,竟也跟着江楷瑞拿起了身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滑入喉咙,柳宥惊喜的看着江楷瑞,这是对江楷瑞口味的认可。

江楷瑞对柳宥惊喜的表情甚是满意,拿起手旁的黑棋,落在了棋盘的中央,瞧着柳宥,开口说道:“我见柳兄貌似不太开心,就想着带你来这里下下棋,说说话,也许你就能开心点”。

柳宥将手中的茶放下,拿起白棋子,落到了黑子的旁边,默不作声。

江楷瑞一边下棋,一边开导柳宥道:“柳兄书上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多愁善感,是要误事的”。

柳宥听到江楷瑞的话后,将手中的棋子放回到了棋篓里,打量着满脸天真的江楷瑞,无奈的摇摇头,嘲讽道:“哪本书里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江楷瑞拿起一旁的茶,又一连喝了好几口,满脸享受的样子,随后,再次落下一子,盯着棋盘看着,发现柳宥并没有下棋,又把自己的棋子拿了出来,催促柳宥赶快落子,甚至还嘲笑柳宥是害怕输给自己,才迟迟不落子。

这下可算是真的把柳宥给惹怒了,柳宥拿起棋篓里面的棋子,全身心地专注在与江楷瑞的对弈。

期间,江楷瑞还询问柳宥为何心事重重,但柳宥却全都自动忽视了,落子果断,每一步走得都是苍劲有力、步步为营。

很快江楷瑞就败下了阵,不过他也不怎么在意,笑着祝贺柳宥,说道:“恭喜柳兄,没想到柳兄的棋艺如此高超”。

柳宥对于江楷瑞的祝贺十分不屑,嘲讽道:“江公子是这里的常客,可这棋艺不像是常来这里的人啊,你的棋法跟你的人如出一辙”。

江楷瑞见手边的茶没有了,招呼小二给自己再上一壶,随后笑着对柳宥说道:“你跟柳姐姐真像,连说话都是一样的,戳人最痛的说”。

柳宥最讨厌江楷瑞开口闭口就是自己的长姐,抬手打乱棋盘上面的棋子,有些生气地说道:“你管不着”。

江楷瑞没心没肺的笑着,连柳宥生气了都不知晓,开始低头收属于自己的黑子,打趣柳宥道:“柳兄难道没发现,我这是在故意让着你嘛,还不是看你愁眉苦脸的,想着你要是能赢一次,或许就能笑笑呢!”。

柳宥终于,扭头爽朗一笑,对江楷瑞说道:“棋艺不如我,就是不如我,少找借口”。

江楷瑞听后,拽着柳宥,说道:“那要是不服气,我们就再来一盘,这回我绝不让着你”。

柳宥也是来劲了,拿出一副说来就来,谁怕谁啊的劲头。

柳宥跟江楷瑞下完第二盘棋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连赢了两盘,柳宥顿时觉得心情大好,一扫整日阴郁的情绪,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活力。怕父亲和长姐担心,柳宥便谢绝了江楷瑞的好意,抬手叫来小二,随后,从口袋里掏钱,想要主动结账,离开这里回家。

江楷瑞见状赶快制止了柳宥,命令小二道:“今天这场,本公子结账,你要是敢接我柳兄的钱,我下次可就再也不过来了”。

终于,柳宥坳不过江楷瑞,接受了这场盛情款待。

……

两人从棋弈斋出来时,由最初的一人的独角戏,变成了两人的有说有笑,远处看去,两人就像是亲兄弟。

终于,柳宥问出了憋在心里的问题:“江公子,你是怎么认识我长姐的?为何会与我长姐如此亲密?”。

江楷瑞一听,有些疑惑,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实话实说道:“我跟柳姐姐第一次见面是在珲春堂,当时龙瑾姑娘生病了,柳姐姐很焦急,后来,她说我很像她弟弟,就是你,说她很想念弟弟,但是再也见不到了,于是,我便提议,让柳姐姐把我当成她的弟弟,这样想弟弟的时候,多看看我,就不想了”。

柳宥听后点点头,不再说话。

江楷瑞笑着拍柳宥的肩膀,打趣自己道:“你看看你,不仅比我读书厉害,就连下棋都这么厉害,而且,在柳姐姐的眼中,我竟还是你的替身,仔细想想,我都不知道是该羡慕你,还是心疼我自己了”,江楷瑞虽然说得格外轻松,但垂下的眼眸说明,他确实有些不开心。

这回柳宥依旧是点点头,感叹道:“你还是心疼你自己吧,毕竟我也没什么好羡慕的,话说回来,我曾经一度还……”。

还没等柳宥说完,江楷瑞便看着柳宥,不怀好意地反问道:“讨厌我?”。

柳宥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穿,有些难为亲,刻意的将头低下去,不敢直视江楷瑞,虽然声音很小,但却是还是很倔强,辩解道:“没有”。

江楷瑞挎上柳宥的肩头,安慰道:“哎呀,你我这算是不打不相识,或者说是欢喜冤家,你看我大大咧咧的,其实我心思细腻着呢,我早就感觉出来,你不太喜欢我,对我总是冷冷清清的,我就好奇,直到方才你问的这个问题,我才明白过来,原来点在你长姐这里”。

柳宥有些意外,想要甩开江楷瑞放到自己肩头的胳膊,奈何无济于事,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避重就轻地说道:“欢喜冤家是那个意思!”。

江楷瑞有些不解,看着柳宥的脸,随口问道:“啊?什么意思啊?我们难道不算是欢喜冤家吗?”。

柳宥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用力甩开江楷瑞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爱又恨的抱怨道:“江楷瑞!你能不能多读点书!”。

江楷瑞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快小跑去追柳宥。

……

突然,柳宥被路边的一个小摊吸引了目光,在一个卖女子饰品的小摊面前站直了脚步。

柳宥拿起其中一个银色的簪子,簪子顶端挂着两串红色的珠穗,柳宥眼中有些复杂,随口对江楷瑞说道:“你觉得这只簪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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