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记(46)

佟绣念见贺森放下了茶杯,便扭头对着贺森,自顾自的说道:“方才,我听爹说,舅舅家的大女儿找回来了,都五年了,我们都以为她早就死了呢”。

“恭喜,恭喜佟老爷”。

佟绣念一边说着,一边将胳膊放到桌子上,用手撑着下巴,有些担忧的说道:“怎么说,她也是我妹妹,小时候还一起玩来着,就是不知道多年没见了,她变样了没,是不是还向以前一样亲近”。

贺森说道:“她一个女子,在外面漂泊了五年,肯定吃了不少苦”。

佟绣念听到贺森的话后,全身一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贺森的鼻子,目光凛冽,问道:“你此话是何意啊?”。

此话一出,贺森方才平静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赶快也站了起来,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我,我,是,说你妹妹,不容易”。

佟绣念赶快上前抱住贺森的一个胳膊,有些撒娇的说道:“堂哥,我不允许你心里有其他女子,妹妹也不行”。

贺森最烦听到这样的话,从佟绣念的手中缩回了胳膊,转过身又拿起书,说道:“小姐,我只是个读书人……”

佟绣念见贺森又开始长篇大论的之乎者也,给自己摆道理,赶快打断贺森,说道:“我只是提醒你罢了”。

贺森借机赶快说道:“你不要整日胡乱揣测,好了,小姐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要读书了”。

佟绣念见每次来找贺森都是这个样子,还没聊几句话,就借口自己要读书,来给自己下逐客令,面对这个没有办法拒绝的话,佟绣念只好气鼓鼓的离开了。

见佟绣念带着她的小丫鬟走出了院子门口,贺森这才完全松一口气,把手里的书扔到一边,松松垮垮的两步,重新躺回了床上。

……

第二十九章

柳玉颜回家已经是下午了,粉嘟嘟的脸蛋,配上不自知的笑容,就连脚下的步伐都轻盈了不少。柳章卿忙着打扫庭院,一扭头见柳玉颜如此开心,自己也跟着嘴角上扬了起来,问道:“是什么事,让我的颜儿,都笑成了花啊?”。

柳玉颜听到柳章卿的话,抬手抚摸自己的脸,有些娇羞,来到柳章卿的身前,拿过他手中的扫把,替柳章卿打扫了起来。

柳章卿手中闲了下来,看着忙活起来的柳玉颜,心中甚是欣慰,可仔细瞧着,却发现玉颜头上有些湿漉漉的,衣服也跟早上出门时的不一样了,心中有些慌张,赶快将柳玉颜拦住,问道:“颜儿,你这头发和衣服都是怎么回事?”。

被柳章卿这么一问,柳玉颜心中不由得一颤,眼神有些飘忽,赶快解释道:“哦,还不是珲春堂的徐少爷,胡乱发脾气,把药擦到了女儿的身上,头发也跟着遭殃了,父亲不用担心,女儿已经跟珲春堂那边的人打好招呼了,以后不会再去抛头露面了”。

柳章卿听到柳玉颜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说,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想着自己还是平江知府的时候,颜儿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柳章卿看着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柳玉颜,懂事得让人心疼,不禁叹了一口气。

但柳章卿又想着女儿外出一趟,即使遭遇到这些,可回来还是笑颜如花的,毕竟自己是过来人,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于是不怀好意看着柳玉颜,打趣道:“只怕有人用这一碗汤药,打动了我们颜儿的心吧!”。

柳玉颜一听,脸瞬间红了起来,头低垂着,两只手不知道要放到哪里好了,娇嗔的说道:“父亲!”。

柳章卿见柳玉颜这个样子,脸色凝重了起来,把柳玉颜拉到了一旁的石凳子上,待坐下后,语重心长的说道:“颜儿,你别怪父亲,徐公子是现下平江知府嫡出的少爷,以我们的身份,徐家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啊,父亲是绝对不会让你去别家当小妾的”。

柳玉颜见父亲误会了自己,朝着柳章卿莞尔一笑,伸手握上柳章卿满是老茧的手,刚握上的时候,柳玉颜心里全是心疼,但柳玉颜将这份心疼深深藏在心中,暗暗发誓要用余生来弥补这些年父亲遭过得罪。抚摸着柳章卿的手,柳玉颜开口说道:“父亲,您误会女儿了,女儿刚回到父亲身边,还要伺候父亲呢,况且,自古婚配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全听父亲的”。

柳章卿反握住柳玉颜的手,叹了一口气。

……

隋霄远回到隋府后,一进院子,就听下人说,隋霄仲一天都在自己的院子。从小到大,隋霄仲只要一有不开心或者是不想面对的事,就会到自己这里来躲避,而隋霄远也扮演了多年好哥哥的角色。但这次不同,隋霄远只要一想起早晨父亲背着自己跟隋霄仲说的话,就不由得厌烦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隋霄仲。于是,刚踏进院子一步的隋霄远,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转身就要离开,这次换成自己不想面对了。

隋霄仲听到院子中的动静,立刻起身,飞奔出去,看到隋霄远想要离开的背影,大喊道:“隋霄远,你又要去哪?”。

被隋霄仲叫住的隋霄远,暗自叹了一口气,极强的自尊心,让他不能轻易露出心中所在乎的事,停住脚步,背对着隋霄仲说道:“去府外办事”。

隋霄远嘴上不说,但能感觉到隋霄远这是在故意躲着自己,可为什么躲着自己,隋霄仲绞尽脑汁想了一番后,心中大致有了答案。隋霄仲跑到隋霄远的前面,拦住了隋霄远的去向,对他说道:“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若是你心仪那徐四小姐,大可直接去跟父亲说明,何必还要躲着我!”。

隋霄远用眼角撇着隋霄仲,眼中全是不屑,一言不发的绕过了隋霄仲,想要赶紧离开了。

隋霄远的这个态度,彻底惹怒了隋霄仲,隋霄仲心有不甘,立刻转身,抬手按住隋霄远的肩膀。

隋霄远本想赶快离开,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后,再来面对这一切,可没想到隋霄仲率先动起了手来,正愁无处宣泄的隋霄远,借着现下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侧身拨开隋霄仲的手,两人就此扭打了了起来,你来我往的拳头中,皆是毫无章法可寻,活像两个小孩子打架。

站在一旁的下人们纷纷看傻了眼,许久之后,才想起来要上前拉开两人。而两位少爷也负了伤,隋霄远伤势较轻,只是嘴角破了点皮,隋霄仲则就不同了,眼角一片乌青。

隋霄远用手背擦着嘴角的伤口,瞥着坐在一旁的隋霄仲,说道:“你小子,连你二哥都下死手!”。

隋霄仲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推开想要搀扶自己的下人,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起来,指着还坐在地上的隋霄远,大喊道:“隋霄远,我可是你弟弟,我们到底是谁下死手?”。

隋霄远没有理会隋霄仲,把头扭到一边。

终于,隋霄仲来到隋霄远的身前,叹了一口气,说了声:“谁让你是我二哥,来!”,便把手伸到隋霄远的跟前,示意要把隋霄远把地上拉起来。

隋霄远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既然人家已经给自己个台阶下了,自然不会薄了他的面子。于是,隋霄远装作一脸不屑的样子,抬手握住了隋霄仲的手。

……

隋霄远和隋霄仲在摒弃前嫌后,重新回到了隋霄远的院子中,两人在屋中面对面的坐下,下人为两位上好了茶,又为隋霄仲拿来了去皮的煮鸡蛋。

隋霄仲拿着鸡蛋,在自己的眼角边滚来滚去,嘴上也不消停,向隋霄远嚷嚷道:“真没想到,你一直以来心仪的姑娘,竟然是徐四小姐,为了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你居然动手打你的弟弟,这笔账,我算是记下了”。

隋霄远嘴角破了一块皮,但伤口处还发着咝咝啦啦的痛感,不过无妨,隋霄远听着隋霄仲的牢骚,拿起身旁已经凉下来的茶,抿了一口,嘴角在喝茶的功夫,竟更加疼了起来,于是,隋霄远只喝了一口,就把茶杯放到一旁,瞪着又恢复到嘻嘻哈哈样子的隋霄仲,说道:“休要胡说,我打你,只是因为,是你先动手的,与其他人无关!”。

隋霄仲把手中的鸡蛋碰到一旁,说道:“那我倒要问问你,你为何要躲着我?”。

隋霄远脸上波澜不惊,缓缓开口说道:“我从不躲任何人”。

隋霄仲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但奈何自己每次气势汹汹的提问,隋霄远总是不急不慢的,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不解气。还好,隋霄仲没有忘记来找隋霄远的初衷,终于松口,手舞足蹈的诉说,都不足表达出内心的焦急,“好好,我不管你有没有躲我,可现下,我,你弟弟我,可要愁死了,你做哥哥的,一定要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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