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姬她撩完就怂(63)

那庞运桥是皇城门外连接闹市的一座步拱桥,行人来往尽日不歇。尚数年少的穆澈已有容人之量,以为既是切磋学问,私下里便好,遂邀祢珩未佳斋一叙。

下帖人执意不肯,且有意无意传出:难道盛名之下,也怕其实不副?

那一场辩论,穆温没有亲见着。当日他发疹子不能见风,只得养在家里,为此还可惜良久。

东府小十一听说,倒是纠集几个同伴凑了去,用他回来的话说:自诩韩非相如,实无二子之才而有二子之病。

十一嘴毒,想了想又不厚道地讥笑道:“这么义无反顾要在大庭广众下丢光脸面的,祢珩这二甲头名,也是京城独一份了。”

祢孟白少年高中,不可谓没有才学,然而自此一败,他这二甲头名便成了笑话,他再未与穆澈朝面,也再未领职任官,一直蹈居倞王幕下。

穆温眼梢扫着那张纸,明知大哥最不耐烦这些事,扣着玄玉约指的力道紧了一分。

治馁策刚递上去不久,即使大哥一片公心,祾王已是得罪定了。祢珩瞅准这个空当,扯过倞王的幌子想引刀杀人,大哥若从了,便是阖府彻底卷入这一场纷争;即使不管,也不妨倞王的人自己将祾王的罪状递上去,到时候,再不怀好意地捅出,卓清侯曾见过这份名单而置之不理,那后患就数不清了。

君子不可欺以罔,而可欺以方。这般层层算计,比之当年意气之下的一封战帖,凌利已多。

他一时恨不得撕碎这张纸,一时又恨不得撕碎祢珩!

“哥想怎么办?”

穆澈轻叹:“还没决定,所以找你出出主意。”

穆犁然点了点名单,目色冷清,“这一位固然如此,那一位手上就很干净么?依我的,如法炮制,也捉些那位的把柄送上门,好让人知道,想借卓清府这阵东风,当心烧了自家连营!他们自斗他们的,别想牵扯上我们。”

卓清二郎的性情是恩必报、债必偿,与穆澈的和光同尘很不同。

穆澈一时不语,穆温转念想,若真如此,便是将倞王也得罪干净了,卓清府虽不怕,未必是兄长行径,默了默道:“这也不过是我……”

“围魏救赵,是个法子。”穆澈话音在他之前,也在纸上一敲,“只怕,那边容不了我们这些时间。”

穆温思索一番,“那就交上去。”

穆澈抬眼:“交上去?”

“交上去。诗册交给圣上,名单留下,让圣上看见夹层,让圣上知道这是浔彰伯府的手笔,其余的事,圣上自会思量。”穆温话音一顿,着重加了句:“圣上,忌讳结党。”

“嗯。”穆澈手臂轻负,“釜底抽薪,置身事外,也是个主意。”

穆温问:“不好吗?”

穆澈没说好不好,观画般丝缕不苟地盯着那张纸,仿佛要瞧出其中的笔意脉络。似近在眼前的目光,一时又飘渺在他处。

穆温见此,心下微叹。

大哥骨子里分明不喜思谋算计,可一旦遇事,便要虑出个两全之策。

寂了半晌,穆温没等到兄长说什么,再度开口:“要不,交由东府吧,世父久在朝中经营,会有斡旋之道。”

沉思中的穆澈微微抬睫,自语一句:“不做假人之刀,却要做转嫁之手?”

“有何不可?”穆温以为两府一体,这样做并不算推脱。

“嗯……未尝不可。”穆澈看着不自觉敛眉的弟弟,笑了一声,“事情到了你这儿,都成兵势了。我只在想,若父亲在家会如何做……我得再想想。”

若父亲在家——借姓祢的两个胆子他敢!穆温心中这样想,口里道:“爹有他的主张,你自有你的主张。”

吉祥小可爱:再长也没有不让我出场的套路长……

第58章 湘妹雅鉴   实名闯祸,侯爷继续呵呵……

往萱宁堂的一路,穆澈忖着事不言语。琼瑰眸光闪动,朝前头的背影看了不止一回,终于忍不住道:“公子,司琴姑娘……也在那儿呢。”

穆澈神思回位,这才想起问伯母叫他为什么事。

琼瑰支吾了一声,反而不说了。

穆澈想想,望向风度林的方向:“吉祥呢?”

“姑娘今日出府去茶坊了,夫人说,待姑娘回来也叫姑娘过去。”琼瑰隐晦地补充一句:“夫人的脸色不大好看。”

“知道了。”

没等进院儿,刚还晌睛的天落了雨点子,穆澈步上游廊,进门见槛内跪着一个人。

他目若无惊,翩然经过瑟缩在地的湘辰,向上首的卫氏垂袖见礼:“伯母,这是……”

卫氏的脸色如同外头的天气,“啪”地一拍手案,上头两张纸震了一震。

“你看看吧,这一个自许织女,那一个将比牛郎,真道好才情好文章!府上的规矩是越发好了!”

穆澈听语气不像,微一侧头,湘辰的眼睛已哭得烂杏一般,只剩无声的凝噎。

屋里除了或有或无的一二啜声,连呼息都抑得极低。熙月将信递上,穆澈先见一笔劲方的柳字,又见开头言道:湘妹雅鉴,盈盈别阔,体中何如……

显而是一封情信。

穆澈收眉看看湘辰,已明其□□,便不再往下看。

折信的功夫,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卫氏脸色,缓着声道:“伯母息怒,这件事我……”

卫氏抬眼瞅着他,冷笑截断:“你是想说,这件事你本是知道的?还是想说,此等传情递信的勾当,是你授意允许的?”

——湘辰与人暗通心迹,从中牵线的人,除了自由出入府门的吉祥,再没别个。

穆澈心下轻叹,他是太纵着丫头了,以至眼皮子底下的事儿,一次两次地灯下黑。

可伯母治家的严谨他也知晓,眼下情形,不由他不揽过来,只得道:“侄儿有罪。”

此言方落,屋外一声闷雷,蕴酿多时的急雨倾泄,转瞬濛起烟雾。

飞溅的雨花砸在廊下,一时也无人敢去阖窗。

屋里被雨声衬得静极了,卫氏深深看着她的侄儿,这锥心无力的一眼,仿佛喑夜无涯的哑浪。

那浪头越过穆澈,卷向积世的门楣,与檐外被云雨搅乱的青天。

暴风雨前的宁寂莫过如此。

下一刻的卫氏却非冲怒,只无比平静道:“齐房文烈,治家甚宽,待逃婢顽奴未尝嗔怒,良朝你,是要效仿吗?”

穆澈动容,祛袍跪倒:“侄儿不敢!”

——吉祥赶过来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情景。

那杆让她爱极的松竹一样的背脊,就在她眼前弯了下去。

撑伞的琏瑚不防姑娘突然停步,一个趔趄,一片雨箭打透吉祥的后背,琏瑚轻呼:“姑娘。”

吉祥没说话,也没动,有些难过地垂下眼帘。

她刚刚回府,便听大夫人叫她过去,又听闻叫了湘辰,来传话的姐姐神情隐晦,左思右想有些不好。

她只为湘辰带过一封信,架不住物以稀为贵,说了几次湘辰也不肯烧去,将心比心,吉祥只好由着她。

她估摸这一回是露了馅,一路上都在想该怎样说辞。

但她没想到,穆良朝会跪。

卫氏淡淡抬眼,分明看见了雨里发呆的人,一言不发地折身回内堂去了。

穆澈静了少许,起身后也见了她。

雨雾重叠,他却清楚地瞧见女子睑下一线粉红,似调皮女儿错弄了胭膏,无端多出的一分委屈。

收到贪墨名录也没烦恼的人,在此刻却感到一丝无可奈何。

伯母是讲理的。刚刚那一番,伯母不提吉祥一字,非但讲理,且是疼他,也正因如此,他才愧无余地。

治理家室,一味宽宥和软的确不行,母亲正因是这样的心性,才将管家的庶务托予长嫂。

可是吉祥啊……穆澈想,她既非他的僚属,也非他的奴婢,他如何能用这些约束她?

然眼下不教明这些,将来,她又怎样用这些约束别人?

想起将来,远隔着父母的苍山渌水,都在穆澈心里迢迢脉脉起来。

小小一只花伞遮不住四面急雨,两个姑娘的鬓肩一忽儿都湿了。穆澈道:“做什么雨地里站着,还不进来。”

吉祥回神,觑着小脸到檐廊下,穆澈见她身上半湿,一副可怜见的,笑没好笑气没好气,“一眼看不住便要生事,你可怎么好?”

湘辰还跪在地上,穆澈命她起身,湘辰伏地不起,泪颜柔孱。“湘辰犯下错事,无地自容,请公子莫怪吉祥,是我求着她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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