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姬她撩完就怂(44)

宁悦玄顿了顿,凉哂:“废话。”

他端了笠盏品饮而尽,那提壶的右臂却似担不住力,晃了一晃,穆澈接过紫泥壶为他续上一杯。

宁悦玄定定地看着他:“我实想知晓,若茗会不改,侯爷要如何赢我?”

他的母家祁门云氏,乃三州第一茶贾门户,家学渊源,虽不至与茶伶较技,些些茶道还不在话下。

穆澈十分坦荡:“赢不了。我也很想知道,胜者一事,大人欲要求我什么?”

宁悦玄长眉勾挑,“明年有机会,再告知侯爷。”

说虽如此,他心也知不过强嘴罢了。以穆澈精明,岂会再应来年的茗战?说到底,还是这突发的命案助了他,可若挑明论起,姓穆的必会说什么“宁以一败换人一命”,一副悲天悯人的德行——宁悦玄放蔑不已,他最厌的,就是卓清府的一派装模作样。

眼前的是如此,那女子……也是如此。

轻风吹得楼檐上悬挂的竹牌柯柯作响,穆澈闲闲落指敲节,颇似享受,宁悦玄偃风听竹,眼中阴冷聚渺又散,也抬头看去,原是往常京城茶坊间茗战,胜者挂上去的徽章。

这两人不管谁约的谁,能坐在一处喝茶实在罕见,更难得一时的平和。

可惜一时只是一时,平和是用来打破的,煞风景者除了宁悦玄再无他人。

他的笑容很难测,“据说府上的司茶姑娘是葭韵坊高手,不知此间名牌,有多少由她胜来?那位葭韵坊的坊主,似也不是个一般人……”

穆澈的眼色瞬而着深,仿佛一座深广无边的山林,倏尔云收雾敛。

然他犹带忱淡的笑意——小姑娘在他府里,不容他人染指半分,至于颜不疑……

一块倞王都啃不动的刁骨头,他一点儿也不替他担心,更不介意宁悦玄去碰上一碰。

“颜坊主,却是位老实生意人。”穆澈笑道。

审冤断狱的一双利眼在穆澈脸上刮过,未见丝毫破绽,宁悦玄似笑不笑,“是吗,那我可得好生光顾这位生意人了。”转而漫不经心道:“原不知,令弟武艺高强如此,侯爷未想着给家里人谋个武职,如何至今还是白身?”

穆澈看向他素袖遮住的手臂,“白身重伤朝廷命官,按律如何,大人当然比我清楚。”

“哪里的话。”宁悦玄同样看向穆澈右臂,目光如电,蜷指冷笑:“我若翻后账,侯爷自然也有账与我清算不是?”言讫又冷哼补充:“轻伤而已。”

穆澈点头,“如此便好。大人是聪明人。”

宁悦玄眯眼:“不及阁下万一。”

……

金乌当盛时,吉祥听说公子回府了,在屋里矜持没一刻,等不到洛诵过来,到底忍不住出门去。

同在一个院子,洛诵抬眼便瞧见了她,向月门看了一眼,罕带难色地咳一声:“公子是回来了,不过方才叫司书姑娘请去前厅说话了。”

“……司书姑娘?”

吉祥愣了会儿神,回想起昨晚琏瑚的话,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慌乱和酸楚。

是啊,他为何独给何宓送去一盒糕点呢,此时与她独处,又在说些什么?

是了,左不过谈诗论文,道古说今,而后知悦于心,觉得分外契合。

吉祥灵动的眼眸失了光泽。茶是日用之物,偏偏受人忌讳,诗书需得偶然兴致,又怎知须臾痛快抵不过终日无聊。

她反省自己这些日子太过乐不思蜀,见色忘事得紧,连捉何宓马脚的事也撂在头脑后,只仗着在穆良朝身边有些不同,便以为旁人兴不起什么风浪。

现在怎么样?不过今日见我,明日见她。

小姑娘吁声叹息,两抹柔弱堪怜的柳黛受了委屈般团蹙,半日的不踏实终于化作气恼,当下恼穆良朝的心,倒比恼何宓更重,也不爱惜绣履上的浮绣海棠了,抬脚踢飞一颗石子。

洛诵眉心一跳,摸不透女儿家许多心思,自觉应当避走。

将转身时,却被叫住:“洛诵哥,我能问你一件事么,你莫告诉公子。”

上一次听她用这种口吻说话,洛诵就受了一个月的活罪,那些折磨人的丝弦靡乐现在想来,还让他背筋发麻。却仍是道:“不敢当姑娘的称呼,姑娘但请吩咐。”

吉祥因自己的小心事,未注意洛诵对她恭敬得反常,没精打彩地低着头,“哥哥跟着公子久,可知道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洛诵诧异地看着她,像看着一只萝卜满前,不知如何下口的迟钝兔子。

第41章 一茎风露   在她掌心落下极尽轻柔的一吻……

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洛诵也曾想过这个问题,说来好笑,他还特意为公子留意过哪家小姐可堪相配。

那些明献殷勤、暗渡秋波的女孩子,美亦美,好亦好,公子却都待之以礼,拒之以礼。他私下也觉着,这些人若与他家公子在一处,总是差了些什么。

至于少些什么,洛诵说不上来。他生平所见女子中,惟东俊府的表小姐有五分可配,容华郡主又有五分,只怕将两人合在一起凑成个全人,才配得上公子。

可昨日宴上,这两位姑娘坐在一处,也没见公子多留意一眼。反而他看着,公子朝屏风边若见若隐的一截茶袖走了几回神。

所以,洛诵看向吉祥——嗯,就是你这样的。

浑金非得配个璞玉,仙人非得娶个神女,都是闲人无聊拿话本子来磕打牙。真遇见了一人,从此巫山不羡,又岂容局外人操碎心肠?

吉祥竟还煞有介事等着答案,洛诵脸皮冷不假,可还没有那样厚,只得隐讳目光道:“公子从未曾在别的姑娘身上……下过许多功夫。”

吉祥偏没听出弦外之音,只当穆良朝不耐应对太闹腾的姑娘,立即拿自己比对起来。

她想:我是闹腾的人吗?

吉祥扳着指头细数,除了出内苑与大理寺卿约战、私自出府寻书、与东府十一爷合谋换盏、间接令穆良朝受伤这些一时不察的事,她理应,还是很乖的吧……

与客厅中,穆澈最对女子有礼的一个人,坦受司书一跪,问道:“姑娘何错?”

何宓面色七分憔悴,喑声道:“一错爱极生妒,毁绝世瓷盏。二错暗怀机心,进谗言挑拨。三错知而不行,愧圣言教诲……做成个己所不屑之人。”

穆澈平静看着她,“姑娘还有第四错,可知?”

何宓促然抬眼,红着眼眶摇头。

“若非我送去糕点,姑娘今日可会前来承错,还是留在瑶华苑蹈光,等待下一次出手的时机?”

穆澈的声音温和,“姑娘开口言爱极生妒,想来以为诸错源头在我了?且问姑娘,我与姑娘一面之见,无多言怜惜,无剖白盟誓,何爱之有?姑娘与我数言之交,非经年累月,非痛身彻骨,何极之有?”

这番话如同一只粗粝的手揉进何宓的肺肠,她的眼泪掉下来,言下之意,她今日来认错,仍是她的机心。

不是的,何宓心里辨解,就算、就算她说这些话,有些博取怜惜之意,却是真……不齿自己。

自打那回大公子对她说“卿本佳人”,何宓便知大公子都知道了。自那以后,她的心灰了大半,整日闭门不出,细细思量自己做过的是非,竟觉恍如梦寐,越想越害怕。

直到昨日见到那糕点,犹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下,把什么争胜之心都凉了。

何宓从前只想着与吉祥斗,竟不想,大公子眼明心亮,如何能容一丝污秽?而她为了一口傲气,居然舍本逐末,从了贼性。

三岁知千字,五岁背论语,那句最简单的“君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时隔十余年,居然连本带利还了回去。

知而不行,读书何益?

何宓泫泪叩首:“何宓真心知错,无颜再留侯府,只求公子给我一条生路……”

从侯府出嫁的雅姬有大好前程,可若中途被赶出去,必是因着德行败坏,再也无读书子弟问津。至于那市井男人,一般二般的不将如意,三流四流的不知什么之乎者也,更乐得作践下去,往后还有何希望可言?

她因她的才、她的傲做了错事,难道天地从此就不容得她的才、她的傲了吗?

穆澈微微叹气,“姑娘起身吧。姑娘是何儒之女,我本打算借言姑娘婚约已定,请何先生领姑娘回去,也算全你父女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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