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姬她撩完就怂(122)

气息沉吐,穆澈顷刻恢复平易,能出卖他的,只有喉咙深处殊难觉察的颤抖。

“等。”

第109章 薄衫欲碎   你放了我师父

两顶风披翻飞如翅,仿佛两只暗夜逃命的蝶。

吉祥跑得飞快,跑得生疼,不避地上的积洼,一双绣鞋变成两团溺水的湿藻拖慢她的脚步。

不知跑多久,她突然止步,松开袍儿的手,又在她手背重重一捏,变调的声音不知是哭是叫:“找人……找最近的巡防!回府里叫人!”

胡乱言罢,返身往来路去。

“姑娘去什么!”一停下来,腿就软了。袍儿下意识拽住她,亦吓得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大公子还在府里等你呢!”

她们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仿佛眼前只是一场尚未醒来的噩梦。

柔弱不经世事的少女,遇险而逃并不可耻。袍儿紧紧拉住吉祥不放。

“去!”吉祥硬是推开她,手背留下三道指甲长痕。

何尝不知他就在府里等着——舍弃他,难过舍弃自身性命。她从无大勇,从无大义,她贪恋他,贪恋倾世加身的温柔,胜过自身性命。

可是在背离的阴暗街角,有师父性命啊。

乱绪风吹不散,吉祥不知往回跑了多远,看见了她的师父。

青冷的刀光下,傅济颓倒,横贯胸口的一道狰狞刀口汩着乌血,生死不知。

杀手回过头,极佳的目力凝视着这个去而复返、表情恐惧到极点的姑娘,沾了死气的眼珠泛出一点愉悦。

“我喜欢知恩义的女人。”

那傅济已被毒气侵体,尚有一口气在,悲然长嘶:“蠢物啊!”似野山之中将死的老豹,无尽戚恨。

单薄的少女跑散了披风,薄衫瑟瑟欲碎。嘴里,比塞进一把沙子还干,却抖着声道:“……师父遇险,徒儿哪儿去?师父还好吗?”

不知气的还是伤的,伏地的傅济不再理人。

杀手道:“好,撑得到你送他最后一程。”低头道:“为了这份忠义,我得留你条全尸。”

“慢!”

吉祥不知自己怎么喊出这一声,一声之后,她举起腰间的令牌。

“佽飞军正在赶来了,还有合、合峦派、许多派,都在赶来……”

吉祥无比希望她听窗角的毛病,真能救自己和师父两命。卓字玉清牌的棱角割痛掌心,仍被她扣得死紧,从中汲取最后一点点站立的力量。

“还有卓清侯府,一、一万府兵……你放了我师父。”

杀手静静听她威不似威,求不像求地说完笑话,配合地笑了一声。

“千军万马,于我何惧?”

哑音未落,吉祥便觉身上滚过一线凉,如刀意凭空划过。

死亡显露实相时,头脑是白茫茫一片,如断鸢退回苍涯天际。

吉祥屏息不动,等待身上多出一道血窟窿。

想像中的剧痛却未至,只有手掌一空,玉牌从中分裂坠地。

刀气的余威,斩向傅济头颅。

傅济带着心疼与不甘闭上眼,心中发出最后一叹:师兄。

“师兄。”

“锵”地一声,弯刀磕在青石板。

游鱼般的青影从刀口下抢出奄奄一息的傅济,退至吉祥身前。

此人背影挟带凛冽的冰寒,眼风向后微审,字字轻佻:“庆幸你没伤她半根毫毛,相信我,被那个人天南地北追缉的滋味,你不想尝试。”

听见几分熟悉的腔调,吉祥一身僵冷的血液顷刻暖融回流,“游……”

未等说完,颊上重重挨了一刮子。

“师父……”吉祥一瞬被掴出眼泪,两人皆站不住,相扶跌在地上。“师父今夜平安,要打要骂我都甘愿。”

傅济瞠目便要喝骂,谁知气力难济,一口黑血先骂声涌了出来。

游九听那一声脆响就呲牙,皱眉将语,忽感杀气激袭,阴厉回到脸上,手指探入腰侧,擞擞急抖,月炼软剑对上虢勒弯刀。

“师弟,你还没死?”

“你没死,我做鬼不安!”

亡命生涯磨砺得岳重荣招招皆为杀人技,游九内伤未痊,拼得十招后,软剑锋崩出第一道裂口。

刀是阆风卷草,剑如飞絮难搪,终于絮柳飞散,岳重荣一刀斩上游九胸腹,震起一片火星。

“瀺鳞浮光甲?”岳重荣意外地看着裂衫下银光浮动的软甲,沙沙冷笑:“就这么想给老头儿报仇?用这种送死的武功和小孩的把戏?”

趁此空隙,游九点足偃退数丈,紧绷的腮鬓硬如冷铁,自靴间抽出一把尖匕再度袭去。

那匕首上点点幽青,竟与岳重荣的弯刀无二,赫然也是淬足剧毒。想来今夜之战,游九已存破釜沉舟之心。

岳重荣却挥蚊蝇一般轻易挡开,神色愈发不屑与不耐。

连吉祥都看出游九并非敌手,心藏一再揪紧。

苍凉的夜穹,不被一丝星光月华眷照,甚至愈加阴黑绝望。

不对——是比夜色愈加阴黑的一道刀光陡然出现,拦下了擢向游九的一击!

吉祥眼前仿若凝固,视线再次适应,便见一人横亘岳重荣与游九之间,手中所持,乃是一口三尺三寸墨漆鬼头刀。

岳重荣此夜被接二连三地阻挠,杀机毕现,与来者对过三刀,辨出来路,低喝:“太原洮氏刀,管的谁家闲事!”

来人正是明碧庄的小御风洮南,切步挡住冲身欲战的游九,侧肘搪住勾颈而来的一记阴招,声音是少年人的清越:“受人之托,保他一命。”

听到此言,游九先发了真火,满面煞气道:“滚开!”

反出手打开洮南劈向岳重荣的一刀,“我自己的仇,自己会报!”

“疯子!”洮南甩头,“知不知好歹?”

回应他的是一匕淬毒的冷风与一双血红的眼。

两人未能并肩对敌,居然先打作一团,岳重荣如遭戏耍,怒冲神顶,挟刀向两人破绽处击袭。

洮、游同声喝骂一句,同时回身反击,却因擎挡了彼此步履攻势,险些又挨岳重荣一劈,再度破口对骂。

三人如此乱斗,吉祥目光难暇,心神已不知在冰火间辗转几回。

就在此际,忽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来,穿过她肩膀,捏住傅济腕脉,吓得吉祥所剩不多的魂魄当即飞散!

“二十年才出一个的苗子,若叫你毁了,我饶不了你。”

吉祥转头看清楚这人的脸,恍惚一刹,真觉得这个难熬的夜晚,幻成了一个浮光剪影的梦。

傅济已是神识不清,来人封住他周身几处大穴,掰开嘴送进两粒丸药,而后在又哭又笑的小女孩头顶拍了拍,起身迎向战局。

三步,吉祥含着泪痴痴凝视,他好像只走出三步,宽荡的衣袍便如雾消散。

同一时间游九闷哼倒地,洮南垂散的鬓丝动了一动,而岳重荣,茫然瞧着不受自己控制后退的身体。

他再抬起头,茫然看着突现在眼前之人。

机警与谨慎,理应是一个杀手与生俱来的本能,可此刻的岳重荣只能茫然——他看不到这个人的身法与出手。

“你……是谁?”

“不妨猜猜。”男人从袖管里慢吞吞地摸出一条短鲛鞭,想了想,打马般在空中轻轻一抽。

岳重荣的手腕迸出裂骨痛觉,弃刀落地。

他的身子如砧上退鳞的鱼抽搐起来,迷离地低头看刀,沙哑的嗓子突然发抖,“你是妖童颜、颜……你不是早就……”

洮南诧然收刀,这个他都没把握对付的硬点子,竟会恐惧如厮?不想岳重荣刀都不要,点足便遁。

水田衣影纵横莫辨,轻易封住他去路,背后一盏昏黄的风灯,照出颜不疑脸上切切笑意:“见了我,不磕个头就走?”

洮南本欲帮忙封住后路,听见这如同长辈关怀的笑音,从心底打一个寒颤,放弃了多余的动作。

他暗暗思量与“妖童”相关的旧闻,却无头绪。

“那个小子。”颜不疑转向之前被他踹倒的游九,语气轻嘲淡讽:“你若以为死在他手里就算报了师恩,赶快滚过来让他拉个埑背。我保证,明日天下所有豪杰好汉,都能知道你的大名壮举。”

游九咬牙爬起身,钉子一般立在原地。

“还不过来受死?再晚一时,就要被夙愿难偿折磨一辈子啦。”

游九手背上青筋尽起,脚下未动半分。

在这世上,挥拳比钻胯容易,忍痛比忍痒容易,因为闭目待死只是瞬息之事,痛快到让你错觉不负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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