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表哥,许久未见。”
玉修文走进楚晚宁,在她不远处寻了个位置坐下,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的气息。
“表妹。”玉修文笑笑,伸手去拿茶杯,给楚晚宁倒了一杯茶。
“的确是许久未见了,你我之间生疏许多了。”
玉修文将茶杯递给楚晚宁,楚晚宁伸手接过,不小心触碰到了玉修文的指尖,那是跟陈魏尚一样的冰冷刺骨。
她看向玉修文。
玉修文眉色如常,“在蜀地有对家刺杀,受了点小伤。要不然也不会赶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在安宁侯府一切都还好吧?”
楚晚宁握住茶杯,点点头,“还好。”
“你赶了珠圆回来,我已经将她配给府中一个小厮了,如今负责看守郊外的庄子。”玉修文指节修长,把玩着空的茶杯,语气不咸不淡。
“嗯我知道了,表哥...我们在这里见面恐怕不合适吧。”
玉修文如墨的眸子看着她,楚晚宁忍不住有些紧张,她怕下一秒玉修文就说些不该说的话。
可玉修文就是玉修文,他有些歉意的笑了,“是我思虑不周,前厅的人见槐安郡主许久未来,便叫我来看看。”
瞧楚晚宁有了些倦意,玉修文道:“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不好吧,我还没作诗,扇屏燕未作诗是不能退席的。”楚晚宁婉拒。
“这有何难?”玉修文随手拿出自己用惯了的毛笔,借了公主府的墨和纸,行云流水般的写下一行诗。
“良人觅得情,常明也有夜。”
“表妹,这下一句你来写。”玉修文将笔递给了楚晚宁。
楚晚宁知道这是他最爱的一支笔,小心翼翼的接过,玉修文的眼底多了一丝笑容。
“将军万里路,妻妾终需别。”
楚晚宁写下这两句,将笔还给了玉修文,“多谢表哥。”
“表妹的诗越发流水了。”
“表哥的诗越发粗显了。”
“这是我在蜀地偶然看到的一行诗,觉得有趣,便记下来了。”玉修文被打趣,摇头笑笑。
“不过意思却是没错,万里终需别。”玉修文向楚晚宁行了一礼,“为兄祝表妹年年岁岁,得一人心。”
“多谢表哥。”楚晚宁笑笑,看向那熟悉的字体,“这帖子上的字体,原来是表哥的。”
“闲暇新练的一种字体。”玉修文淡然的笑笑。
“商铺还有事,我先走了。”玉修文拱手。
“好。”
男子儒雅,连释怀都是那般温柔,可惜这辈子,二人都没有可能了。
玉修文出了公主府便直奔自家马车,小厮瞧见他,忙扶他上车,嘴里担忧道:“少爷,您伤还没有好,怎么能骑马来呢。”
玉修文捂着胸口,喘着气,“骑马快。”
“您伤还没好就赶着来见表小姐,可她都成亲了,还嫁给了一个不如您的人。”
“我也不是一个良人啊。”玉修文苦笑。
马车渐渐驶远公主府,玉修文躺在马车上,扯下自己腰间的羊脂白玉,目光复杂的看了许久,几次想丢到窗外,终是收回了怀里。
☆、身世
陈魏尚被早姑姑引进了紫薇殿的内殿,便看见一个暗红色的女子身影,女子一直盯着手里的簪子,眼睛中满是柔情。
“安宁侯府世子陈魏尚,拜见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陈魏尚正想跪下,却被太后制止了。
太后忙冲下来扶起他,顾不得身后的衣摆凌乱,眼睛中满是慈爱。
“你这孩子,在我面前,你不用跪。”太后忍不住抚上他的脸,眸子里好像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早姑姑见此默默退了出去。
“孩子,你受苦了,这些年我不敢见你,就怕,就怕...”
太后的眼睛里染上了一层水色,流下两行清泪。
陈魏尚忍不住皱眉,但还是及时忍住了。
他心下疑惑太后对自己的态度与表现,但还是恭敬的询问:“太后,我这次来,是想向您查证,我大哥的死。”
哐当一声,太后手里的簪子不小心掉了下来,陈魏尚弯腰捡起来,递给太后。
太后恍惚了一下,好像眼前站着的人就是多年前那个爱笑的少年,“魏风...”
陈魏尚没听清,“太后?”
太后收起神情,拿回簪子。
“我知道你的疑惑,但是在这之前,我要先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先坐吧。”
陈魏尚狐疑,但还是坐了下来。
太后又回到主位上,手中紧紧握住那根簪子。
很久很久以前,韩家有一位庶小姐,这位庶小姐生性淡漠,经常被主母欺压。
可是有一天,她遇到了大都城中有名的将门之子魏风,魏家满门忠烈,魏风是老将军留下来的唯一子嗣,被称为小将军。
魏小将军对韩家这位庶小姐一见钟情,要以正妻之礼想迎,可韩家却为了固宠,要选两位庶小姐进宫,这位庶小姐因为生的漂亮,所以被选上了。
可庶小姐却不愿意进宫,主母告诉她,其实是圣上看中的她,若她不愿意进宫,不光她的姨娘会死,韩家会遭殃,就连魏家也会受到牵连。
圣上早就忌惮魏家,虽然魏家只剩下魏风一个男丁,但是魏家声望太高,迟早会威胁到皇权,若她入宫讨得圣上欢心,不光有荣华富贵,还能保护心上人。
所以这位庶小姐进宫了,她进宫后被封为静妃,要服侍比自己大二十岁的皇上,进宫后,虽有圣上的宠爱,可她举步维艰,经常被后妃陷害。
她拼死生下了一个皇子,本来以为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保住自己的生母和魏家,可没想到圣上还是对魏家下手了。
魏风被派去边关,抵抗外敌,九死一生才回来,她知道,这是圣上的手笔,他下令让魏风死在边关,可魏风命大,逃过了这一劫。
在她入宫后,魏风一直未娶,她便将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给了魏风
她的这位庶妹与她有七分像,可魏风却还是不愿意碰,于是她使了计,让魏风醉酒,也是在那一夜,她的妹妹怀了身孕。
她心里苦涩,却还是强撑着,看着心上人照顾妹妹,期待自己未来的孩子。
可皇上最后还是不打算放过魏家,在妹妹即将临盆的时候,给魏风安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将魏家满门抄斩。
她的妹妹此时正在宫内参加宴会,听到消息后惊吓早产,最后生下来一个男胎,可因为早产惊吓,她的妹妹产后便去世了,恰好安宁侯府夫人也在宫内临盆,她使了计谋,却没想到安宁侯府夫人生下了一个死胎,于是谎称妹妹生的是一个死胎,而安宁侯府夫人生了个男孩,并由她亲自起名。
魏尚。
她曾经派心腹偷偷去看过魏风的尸体,他死前还紧紧握着一只簪子,那是她的簪子。
是她负了他,但她庆幸,自己保下了他唯一的子嗣。
后来她的孩子成为了皇上,她也成了太后,可是每当午夜梦回,她都会梦到当年带着她策马,为她插簪的少年,总是会听到少年带着笑容,高兴的喊着她雪柔。
太后说着说着,眼睛朦胧,她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少年,眉眼与她的风哥哥是何曾相似啊。
“所以我不是安宁侯的孩子,而是魏将军的孩子。”陈魏尚心情复杂的说。
太后含泪点点头,“孩子,你应该叫我一声姑母。”
“姑母...”陈魏尚嘴角带着一丝笑,可那笑越来越瘆人,他握紧拳头,“所以你让我鸠占鹊巢,还为此害死了安宁侯府唯一的嫡出子嗣?”
太后看着陈魏尚的眼睛中燃着熊熊的烈火,心下一惊,但还是稳住心神,急急道:“我这是为了你好,魏家如今还背着乱臣贼子的罪名,你成为安宁侯府唯一的继承人,将来继承了安宁侯府,你父亲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太后走进陈魏尚,伸出涂满蔻丹的手,“孩子,你要相信姑母不会害你的。”
这些年,她为了他细心筹谋,韩氏不是个好相与的,她不知折了多少人在安宁侯府,就为了好好保护他,看着他健康长大。
在先帝下令斩杀魏风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可因为他留下了唯一的子嗣,她又有了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眼下她时日无多,再加上这孩子这些年苦苦追差陈梓舟当年病逝的真相,并且还杀死了陈知霖,他的狠心像他父亲对敌人那般,可她又为此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