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姐自己创业了,你倒是为她拼命。”沈彦君冷冷说道。
杨绒干呕了两声,朝他拜拜手,打了辆车,站在冷风里等车。
“取消了。”沈彦君命令她,“我送你回去。”
杨绒摇摇头,感觉头更晕了,“我姐看到你会发疯。”
十一月北京的夜晚,寒意袭来,杨绒裹了件驼色大衣,沈彦君身着黑色外套,两人站在一起频频引起路人的回首。
沈彦君瞧着地上的一对影子都觉得他们俩很般配。
知晓了根源的杨绒很快找到了解决方案,但还没等她去执行,那些之前说没时间、行程满、不当配角的演员都通通来试镜了。
半个月后新剧敲定了所有角色,签了合同,那晚的资深经纪人带的一个艺人刚好也在团队里。
签完合同朝她使了个眼色,两人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聊天去了。
“妹妹,你背靠耀影,怕什么,我还真以为你上次是走投无路了呢。今晚聚一下,咱们纯饭局,不喝酒。”经纪人满脸笑容。
耀影?沈彦君?
杨绒婉拒道:“今晚怕是没空,和沈总约了晚饭。”
经纪人了然,沈彦君啊。
“行,赶明姐姐请你。咱们再聚。”
杨绒一直有他的手机号,在短信箱里编辑来编辑去。
“你做了什么?”
太生硬,不是感谢的态度。
“这次谢谢了。”
是不是很草率?
“一起吃个饭?”
终于发出去了。
五分钟后信息回过来,“刚在开会,今晚估计要迟一些,约在九点,可否?”
杨绒发了个“可。”
“我来安排餐厅,等会让秘书通知你。”很快又来了一条。
杨绒八点半就到了餐厅,沈彦君果然来得迟,但也不算迟到。
“北京这个时间太堵了,差点坐地铁过来。”沈彦君落座,招呼侍从上前菜。
“大少爷你坐过地铁么。”杨绒真的还挺想知道他生平有没有坐过地铁、公交这种公共出行工具。
沈彦君觉得好笑,“你把我当什么人,不知人间疾苦?我出国读书的时候也经常跟兄弟去打工,赚得少,觉得每一块都来之不易,所以出行也靠这种公共交通的。而且为了更省钱,我都是骑单车,还能锻炼身体,你说呢?”
杨绒弯唇笑了笑,“我读书的时候也是骑自行车上下学,每次都是呼啦啦的一群人一起走,特别热闹。”
“那一定有很多故事,男生女生在马路上边骑车边聊天,感觉很不错。”沈彦君伸手举杯和她碰了下。
“是啊,我们班的男生总是会在放学的时候第一时间往外冲,你猜他们去干吗?”杨绒抿了口酒,问他。
“回去打游戏?”
杨绒摇头。
“打篮球?”
“不对。”
“那我猜不到了。请君揭晓谜底。”沈彦君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我们当时的锁都是那两三种锁,女生的锁很容易就被男生被钥匙解开,他们每次放学都会冲到车棚,把女生的锁解开,往梁上放。等女生过来求他们拿下来。”杨绒笑得开心。
“噢?”沈彦君也跟她一起笑,“你印象这么深刻,当时一定没少被解锁。”
杨绒歪歪脑袋,哎呀,暴露自己了。
两个人闲聊着彼此的年少时光,在同一个时点,不同的年纪、不同的国度,故事截然不同,到有种奇异的感觉。
杨绒觉得他们能像现在这样闲坐聊聊天倒也十分不错。
第二十三章
不过半个月,巴曙光去世的消息铺天盖地,死因心脏病。
杨绒那天晚上刚好在家,半夜上厕所,看见阳台上坐着一个人,金色的纱质窗帘和她的黑色长发一同飘扬在空中,把杨绒吓了一跳。
“姐,你干嘛呢。”杨绒怯生生地问。
杨思很少这样不答话,也没扭头,只是自己静静坐着,看着窗外黑漆漆的风景。
她能看到什么呢,风吗?
杨绒走到杨思面前才看到她满脸是泪,这是她自母亲离世后第一次见姐姐哭得这么伤心。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杨绒在杨思面前蹲下,抱着她的腿。
杨思摇了摇头,摸着杨绒的头发,“去睡吧,我就是有些难受。”
杨绒陪她坐了会,见她什么也不说,便回了房间。第二天才在微博上看到巴曙光去世的消息。
杨绒起床去做早餐,杨思仿佛刚刚才睡下,呼吸深沉。
她的心情很复杂,她其实极少与巴曙光接触,但偶尔也有几次。
第一次是在她和贺朝的初次恋情曝光,她的信息被曝光,姐姐说找了朋友帮忙解决,一夜间有关于她的帖子被删去,所以后来只有贺朝几个大粉才知道她,很多新的粉丝都不知晓这件事。
第二次是她被沈彦君绑架,如果没有他出面,她很难被姐姐带走。
杨思她毕业接近七年,很多北漂十年的人也不一定能在北京买房、买车,而她成功地带着一个拖油瓶妹妹扎根北京。
不用她说,这个男人暗中帮了姐姐不少。
杨绒很纠结,她曾经试图抹杀这个人的存在,告诉自己,杨思她只是陷入了某种金钱关系里,会结束的,迟早都会结束的。
如今真的结束了,她不知道杨思和这个男人这十多年的故事,即便是小猫小狗相处十年也会有真感情吧。
但糟糕的是,很快,从前没找来的人现在找来了。
巴曙光的太太甚至都没有出面,而是由法院直接带人过来,查封了公司。
巴太要求杨思返还巴曙光的投资,这笔钱属于遗产,由她继承。
杨思找了律师,巴曙光仿佛是早有预料一样,对于这笔投资早有公证,公证函里清楚明白地写着:丝绒公司的投资股权无偿赠与杨思女士。
但巴太也不是好惹的,认为这笔钱之前属于婚内财产,巴曙光无权一人做出赠与决定。
法律上虽有争议,但公司的资金却是被法院冻结了。
杨思到处找人借钱,但树死猢狲散,巴曙光这棵大树一倒,竟没人肯伸出援手,生怕杨思还不起钱一样。
一周的时间杨思都在外奔波,人情冷暖见了通便,着急地满嘴都是水泡,最后直接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杨思爬都爬不起来,杨绒每天奔波在公司、法院、家里,活脱脱瘦了十斤,整个人都缩水了。
沈彦君把人截住,“你看你现在瘦的像只猴儿,跟我吃饭去,你姐我送医院了,找了护工。她的心病更难治,你给她点时间。”
再次来到这个房子的时候,杨绒的肢体有些僵硬,心里在打颤。
“怎么了?”沈彦君问她,“是不是空调开得太低。”
她的皮肤透着股紧张。
杨绒抱着自己的胳膊摇摇头,“没有,就是感觉这房子装修有点阴冷。”
沈彦君还是随手把温度调到了27℃,给她找了件披肩。
“你喜欢什么风格,我们改天约设计师重新设计。”这话说得毫无生疏感,仿佛他们就像准备婚房的情侣。
杨绒没有搭话,沈彦君瞧了她一眼,去厨房倒了杯温水给她。
他们两个反而像老熟人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只是杨绒期间要回很多微信。
“公事繁忙?”沈彦君大抵知道,杨思病了,她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要扛起初创公司的大旗,定然力不从心。
新的公司秩序不要说运转,建立都不全面,没了老板就像是无头苍蝇。
“我记得你大学是学的工商管理。”沈彦君见她还在回微信。
“嗯。”杨绒抬起头,一脸气愤,“感觉一点用都没有,还没我上学期间考的那个初级会计证有用呢。”
“国内高等教育的一些专业确实和社会脱轨了。”沈彦君笑道,但眉眼认真,“学校教育是脱轨了,但是你不觉得你的问题更大吗?”
杨绒不解地看着的他,她已经够认真地在处理每一件工作了,他怎么能这么说。
“我有什么问题?”
沈彦君揉揉她的脑袋,见她没有躲开,心想终于突破了亲密距离的第一层:“你怎么没问题。”
“你面前坐着的就是一个有七八年管理经验的高层,你竟然还忙着回微信,还不请教我,让我教你两招。”沈彦君噙了一口轻度的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