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还是他穿过的睡衣,那些看似严谨的黑绿色条纹面料贴合着她的地方,也曾触摸过他。
蚕丝有些凉,但或许是药物的作用,慕久觉得自己身上被火燎了似的发烫,隔着皮肤烘上睡衣,脸颊也跟着一点点被染红。
她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多了,那些不可名状的冲动在深蓝色的床上被织成炽热的茧,像是要用十七岁这个年纪作为燃料,从里面烧出一朵花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而紧接着就是更多的叹息,只能努力平复身上的躁动,把头埋进微凉又冷峻的雪松味道的枕头里,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种到外面去。
……
等她真正睡着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明明她这天从早上的阅兵仪式开始就耗费了大量的体力,更何况晚上还来了这么场急性胃肠炎,但慕久光是躺在沈宴的床上,大脑就兴奋得完全无法入睡,就连接受自己睡在他家这个事实都需要她翻来覆去滚好几圈。
只不过睡前想的最后一件事,等她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还记得。
她迷迷糊糊间好像梦到他们第一次来看房时的情景:那会儿房子的格局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主卧外卫和两间客房的门相互对着,中间一条浪费空间的走廊,卫生间也很小……于是她就吧啦吧啦列出了一大堆要改的地方,沈宴在一旁听着,最后来了句:“都听你的,毕竟是婚房。”
慕久的梦境在碰到这句话时一下子碎了,在半梦半醒中挣脱后,睁开眼睛,盯着头顶黑魆魆的天花板发愣。
说起来好像是这样的……他家现在的设计方案,显然把四个门相对的问题给解决了,外卫的淋浴搬到外面设计成了浴缸,看起来就没有那么逼仄,加上开放式格局……到处都挺符合她的审美的。
慕久想到这里,忍不住冒出一个了有点过分的念头:
……他当时不会真的有认真听取了她的意见,后来才这么装修的吧?
那确实还挺好的……挺适合做婚房……
只不过这个想法在清醒的时候出现,就显得过分羞耻了,慕久默默转头埋进被子,自欺欺人地装死了一会儿。
直到最后,才忍不住在黑暗中,小声地挤出来一句劝诫:“慕久,要点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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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沈宴几乎一夜没怎么睡好,他本身有点认床,加上平时两三点才睡,时差一时半会儿倒不过来,被鸠占鹊巢之后只能躺在硬邦邦的沙发上沉默地放空。
但主卧没门,隔音效果实在不怎么样,他在客厅能清晰地听见小姑娘在他床上翻来覆去的动静,明显也睡不怎么安稳,就弄得他更不安稳了。
所以等早上六点的闹钟响的时候,沈宴甚至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睡着,第一时间抬手把闹钟关了,坐起来的时候头疼得快裂开。
这会儿天已经亮了,透过客厅的窗帘薄薄地扑进来。片刻后他起身看了眼猫,三只都还在睡,连小八也老老实实待在它的窝里,估计因为他昨晚在沙发上镇守着,不太敢造次。
然后等了一会儿,听主卧里没什么动静,估计慕久没被闹钟吵醒,才轻叹了口气,头脑昏沉地拖上鞋到卫生间洗漱。
只不过刚开灯照了眼镜子,沈宴就意识到他的剃须刀还落在主卧里面,脸上一夜之间就冒出了胡茬,看起来很憔悴。
这一来他只能做贼似的回自己房间拿剃须刀,甚至不敢拖着拖鞋进去,就怕吵醒她。中途不小心瞥到床上的光景,她整个人蒙在被子里,连头也没露出来,只是睡姿即便隔着一层被子,看起来也四仰八叉的。
沈宴莫名被她这副样子看笑,轻摇了摇头,拎着自己的东西出去。
……
洗漱完毕后,沈宴时隔不知道多少天再次踏进自家厨房。考虑到慕久是胃肠炎病人,不能跟他一样不吃早餐,至少得喝点粥才能吃早上的那顿药。
只不过在冰箱里翻了一会儿后,他没找着想要的东西,难免有点怀疑自己的记性,只好打个电话给他妈,手上一边把橱柜一个个打开来检查:“妈,你上次来的时候是不是给我带点五谷杂粮?”
沈雁雪几乎从来没在早上六点接到过他的电话,有些不确定地又看了眼来电显示后,才回答:“是啊,给你带了赤豆、绿豆、黑豆、薏仁……我都收拾好放你橱柜里了,不是让你煮点杂粮粥喝吗?”
她的话音刚落,沈宴几乎是同时找到了柜子里用密封罐整齐收纳的六七种杂粮,挨个把它们拿出来放到流理台上,一面搪塞地回:“嗯,找到了……现在正要开始煮呢……”
沈雁雪一听这话,也知道他是个什么秉性,简直给她气笑了:“哦,你现在才记得要煮啊?我那些东西可是六月份就带过去给你了,就为着你天热老胃口不好,喝点绿豆粥能消消暑。现在夏天都快过完了,你才想起来要煮?”
沈宴听着她的数落,只是眯起眼睛,耐着性子不吭声。末了挠了挠头,岔开话题问:“妈,要是胃不好的话,粥里放点什么合适?”
“小米南瓜啊,山药红枣啊,我记得我给你带了小米啊,黄的那个,这东西对胃好,”沈雁雪下意识给他回答,然后一直到话末才反应过来,语调跟着直线上扬,“怎么了,你胃不好了?我就说,你老不吃早餐……”
沈宴知道她接下来会念叨他什么,第一时间开口否认:“不是我,一小姑娘。”
沈雁雪微怔,口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开始喊他全名了:“沈宴,你谈女朋友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咳咳咳……”沈宴手头还在找小米,冷不丁听到这话,呛得直咳嗽,良久后才回答,“没有,就一亲戚家的小孩。”
沈雁雪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紧,问他:“哪个亲戚?你有什么亲戚是我不认识的?你真当你妈老糊涂了好糊弄啊?”
沈宴听她这么问,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沉默片刻后,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回答:“周承基那边的,他不是再婚了么,他老婆亲戚那儿有个小孩在北舞念书,昨天晚上急性胃肠炎。”
电话那头跟着安静了一会儿,最后抛来一个生硬的“哦”字,便不想多聊这个话题:“行了,那你煮粥去吧,挂了。”
沈宴应了声,放下手机,皱眉把自己挑挑捡捡出来的几颗豆混着大米小米一块儿洗干净,加水放进电饭锅,调成煮粥模式。
只不过等上面的提示音响起之后,他站在原地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总算意识到一个问题:
怎么自从慕久来了之后,他就跟个老妈子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宴宴:这就是爱情吗:)
久妹:你说呢:)
第26章 朝思慕久
慕久在半梦半醒间, 隐约觉得自己枕头边上挨了个东西,热的,毛茸茸的, 还会动。
等她好容易睁开眼睛,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左一右两个猫咪头, 四只眼睛齐刷刷对着她,吓得她第一时间蹬腿往后缩了一下,然后“咚”一声撞到了床头。
“嘶——”慕久抬手揉了揉脑袋,被这么一撞也清醒了, 认出面前这两只猫是十一和小七。
小七看她被撞到后就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无辜地喵喵叫着。
一旁的十一看它这样,不屑地瞥了它一眼, 然后重新转回来观察这个入侵它家的人类, 不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高傲得很,四条毛茸茸的小白腿站得笔直,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用蓝眼睛睨着她。
慕久看它这么盯着自己也懵了,只好在贵妇猫的监视下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起来,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等沈宴闻声从衣帽间出来时, 看到的就是她傻乎乎跟两只猫僵持的样子,大概是才刚醒, 脑子转不过弯,头发也被睡得有点乱,还不如他家猫打理得整齐。
于是轻声提醒了句:“十一,小七, 下来。”
小七闻言,第一时间跳下了床,跑回他脚边。十一看它怂得要命, 也只能不情不愿地下了床,叛逆地从主卧的另一个出口出去。
等两只猫作四脚兽散,慕久才后知后觉地抬眼看他,然后就被眼前的画面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沈宴今天挑了件难得正经的黑衬衫,估计刚才听到外面的动静就探头出来了,领口剩好几颗扣子没来得及扣,露出锁骨和大片白皙的皮肤,在晨光里显得质感很好,像胶片机自带的复古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