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栾月,又一次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有了肖海的开头,那些原本有所顾及的老同学,也纷纷向她打开了八卦的话匣子。
“栾月,你现在在哪高就呢?”
“对啊栾月,高中毕业后就失去你消息了,去哪发达了?”
“栾月,你有男朋友了吗?什么时候结婚?”
一个一个的问题,连珠炮般发出,栾月有点应接不暇。
关于某些偏私人的问题,栾月并不是很想回答,就捡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简单的回复了一番。
“栾月,当年,我们都以为你能跟闻池走到最后,还约定好到时一起喝你们的喜酒,谁知道……”
有的人似乎是喝多了,出口的话诱人尴尬之余,不乏唏嘘和感慨。
这话一出,整张圆桌变得死一般沉静,甚至有人在桌下狠狠踢了那“话不投机”的人一脚。
栾月本就维持的不算自然的笑容,再度凝在了脸上,她缓了半天,才艰难的挤出一句,“有缘无分罢了。”
闻池目不斜视的眸眼,在听到她这句话时,几不可闻轻颤了下眼睫。
之后,栾月给时悦发了条信息,让她给自己打个电话,并以有事为由先行离席。
而几乎是在栾月离开后不到五分钟,闻池也以去洗手间为由,离开了宴席。
走出“食色天香”的大门,栾月才甚感轻松的吐出了那口横亘在心间的浊气。
同学会,就真,挺没意思的……
她拿出手机开始叫车。
许是晚高峰的缘故,她连着取消重叫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接单。
“食色天香”距离栾月目前所在的小区不近,加上她又穿的裙子,就没有骑自行车过来。
再度取消叫车服务后,栾月疲惫的叹了口气:算了,去坐公交吧。
她扭头看了眼被高跟鞋磨破皮的脚后跟,咬了咬牙,准备前往附近的公交站。
刚走了两步,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就刹车极稳的停在了她面前。
看着随副驾车窗降下,那张冷傲淡漠的侧颜时,栾月极为识趣的朝后退了好几大步,给车让道。
她都已经让出了小半段的距离,谁知,那车竟然倒退着又停在了她的面前。
栾月四下环顾了一番,确认周围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人后,才大着胆子走上前,询问坐在驾驶座上的清贵男人:“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既然闻池当她是陌生人,她也就识趣的,与他保持着陌生人应有的距离和礼仪。
闻池:“……”
一个“您”字,让闻池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好半天才平复心情,面冷色淡的冲栾月道:“上车!”
第9章 火葬场
宁市的秋天,气候有些无常。
原本无云的夜空,不知何时乌云聚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密如丝,飘洒在栾月的发间,不多时,就结成一串串细密的水珠,在路灯下,反射着莹然的光泽。
闻池的手仍旧搭在黑色的方向盘上,他看了眼车外骤降的细雨,眉心褶皱微起,没有什么耐心的又沉声重复了一遍,“上车!”
这一次开口,比先前多了几分急切的意味。
栾月也是这时才确定,闻池的这句“上车”真的是对自己说的。
“不用麻烦了——”
干脆果断的拒绝,像是连思考的时间都没用。
闻池盯了她三秒,冷扯了下唇角,滑上车窗,绝尘而去。
栾月看着渐隐在夜色中的迈巴赫,被闻池邀请她上车的行为,搅的有几分心乱如麻。
或许,只是凑巧,他今天想做善事吧……
栾月正要继续朝公交车站走,谁料,一分钟前已经离开的黑色迈巴赫,又重新停在了她的面前。
闻池滑下车窗,就对上了栾月一脸疑惑的问号脸。
被这一看,闻池有几分心浮气躁的松了松自己向来系的严丝合缝的衬衫纽扣。
等心绪平稳后,才重新转向她,“十年没回宁市,不认路。”
略显生硬的语气,像是在陈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不认路?
“不是有行车导航?”
栾月提示般指了指闻池车上的导航。
闻池冷着张脸,象征性的淡瞥了眼行车导航,“坏了!”
栾月:“……”
行吧。
“那手机导航呢?”
“手机没电了!”
栾月:“……”
那可真是太不巧了。
见闻池挑着一双清冷的眼看着她,一副等她拿主意的模样,栾月想了想,“那,我把我的手机借给你?”
反正她坐地铁,有地铁卡,也用不大着手机。
谁知她这自我牺牲的建议一出,闻池不仅没有感激,反倒冷笑揶揄:“你这约人的手段还是跟十年前一样,没有长进。”
栾月:“……”
真踏马哔了狗了,栾月忍不住想爆粗口。
合着她好心借手机,在闻池看来是有预谋的约再见?
“那我也爱莫能助了。”
栾月保持着最后的和气,冲他扯了个不咸不淡的笑,然后,转身离开。
闻池无力的闭了闭眼,怎么就没管住嘴!
“栾月——”
栾月憋着最后的耐心,停下脚步。
黑色迈巴赫朝前开了开,与她持平。
“麻烦你帮我带路——”
冷傲疏离的气势剥落,此刻的闻池,带着几分恳切的央求。
谁都喜欢听软话,栾月也不例外。
“你让我上车,是为了帮你带路?”
栾月扭头问他。
闻池点头,“作为报答,我送你回家。”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
“还是不了,我怕你太太误会。”
她曾经是爱惨了闻池没错,哪怕十年后再见,她的心仍旧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
不过,基本的道德感她还是有。
有妇之夫,她绝不碰。
“太太?”
闻池皱眉,像是不知道这个词怎么就跟自己扯上了关系。
见闻池疑惑不解的模样,栾月想起,上次见到他跟那孕妇是在非正式场合下。
便简单的解释了一番,并强调真的只是无意看见。
闻池越听,眉眼间的褶皱越深,到最后几欲成川。
他像是憋了口闷气,对栾月缓声道:“你稍等。”
“哦。”
栾月应下,就见闻池拿起了手机,拨了个电话。
“你到门口来一下。”
只是单方面的交待,声淡却明显压着郁气。
等待的间隙,闻池才注意到栾月落了一层雨霜的头顶,视线瞥了眼车后座的黑色雨伞,复又收回,而后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从副驾车窗递给栾月。
“挡雨——”
栾月愣了愣神,没有去接。
要是淋湿了,她拿回去洗,闻池又该以为她是有预谋的约见了。
“不用了,洗了还得还。”
栾月答的诚恳,闻池的眉心却忍不住一跳。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自己给自己挖坑了。
闻池递西装的手静默不动,嗓音比刚才又淡了几分,“你要是淋感冒了,我更麻烦。”
栾月:“……”
“要我下车,亲自帮你遮?”
见栾月没动,闻池又补了一句。
栾月一悚,忙麻溜的把衣服拿过来,抱在了怀里。
“看来,比起挡雨,你更愿意抱着我的衣服——”
闻池拖长的音调中,带着几分意味难明。
栾月不知道闻池又在脑补什么东西,二话不说撑起西装,兜在了自己的头顶。
兜完,还特意拿眸光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闻池没有看她,只是在栾月收回目光的时候,唇角几不可闻向上扬了扬。
*
肖海接到闻池电话,急吼吼跑出来的时候还在纳闷,闻池不说去洗手间了,怎么又突然叫他去食色天香的大门口。
可当他看到兜着闻池西装,站在他车前的栾月时,才终于明白了因由。
有些人,召集这次同学会的目的,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栾月,你也在这呢?”
肖海故作惊讶的冲栾月打了个招呼。
“班长,你怎么也出来了?”
栾月朝肖海的身后看了看,似乎并不是同学会散伙了。
“哦,闻池打电话,说有事找我。”
说着,肖海视线转向了闻池。
只是这一转之下,却发现闻池的目光看得他头皮发麻,就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