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皇后娘娘怪罪,便想着等三月以后,是嫔妾莽撞了。”孟佩婉作势便要跪下请罪。
徐娩单手扶额,只觉得这秋风吹得头一阵一阵的疼。
“妹妹毋需多礼,妹妹身怀龙胎,是姐姐不够周到。”
如若她不如此,便不能给天下人留下一个可堪大任的皇后形象。皇后雍容大度,最忌讳的就是起了妒忌之心,这些徐娩心中一清二楚。
“谢娘娘体恤。”孟佩婉依然笑语盈盈稳坐。
大宫女得到了徐娩的眼色,便说道:“游园会既已开始,各位小姐便毋需拘着了。各家的公子夜间才会入御花园,郎才女貌,指不定哪天就被传为一段佳话。”
各家的小姐夫人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作鸟兽散去了。
待人群渐行渐远,徐娩起身道:“各位妹妹,本宫身子不适,宁儿也尚在宫中,便不奉陪了。”话音刚落,徐娩就坐上了鸾驾。
几位丽人掩面轻笑。
“皇后娘娘哪儿是身子不爽,是被孟妹妹气的罢。”说话之人是李牧心。她今日也是深得盛宠,沈意远宠她,便免去了许多繁文缛节。
孟佩婉蛾眉一弯:“姐姐这是哪里的话,皇后娘娘怎会与妹妹一般见识。”
崔双莺隐隐不屑:“还是孟嫔好手段。”
婉嫔一向不参与宫中嫔妃茶余饭后的对谈,眼下还带着暮晨,便起身道:“我便不打扰妹妹们的好兴致了,这儿风大,我带暮晨回去加件衣服。”
说罢,婉嫔匆匆而去。
孟佩婉看着婉嫔离去的方向,心下越发得意。
在宫中不争不抢,不能代表清高,只能说是蠢笨。她又摸了摸肚皮,虽然才有三个月的身子,小腹已微微隆起。这个孩子来之不易。
...
周杳杳和沈芸百无聊赖。
游园会,比起平日的御花园也只是多了几盏灯罢了,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
“杳杳,你说侯爷和顾大人被皇帝叫去,到底所为何事。”她一直手撑着头,心中藏有心事,没精打采的。
顾廷均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一番话,是她从来未曾想过,也不敢想的。今天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她的面前。
顾廷均爱慕之人,是天家的姑娘。
只此一句话,沈芸便回味了许久。
周杳杳浅笑,顾廷均今日的一句话,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别担心了,皇帝宣召顾廷均,即使对今日大殿之事有所不悦,也不会迁怒。”
在沈芸出神之际,陆景行和顾廷均已站在二人身后。
“杳杳。”
“公主。”
两人同时回头,皆看见的是自己心上之人。
沈芸担心坏了,拉着顾廷均上下打量,生怕沈意远动了他一根汗毛,发现无碍之后,才问道:“皇兄怎么说?”
“请旨,赐婚。”顾廷均的声音刚劲有力。
沈芸一怔,接着是狂喜。
“南部郡主呢?”今日大殿之上,苏见月的话还言犹在耳。当时她害怕极了,怕沈意远二话不说便会给南部郡主和顾廷均赐婚。
顾廷均笑的温柔,他是个不爱笑的人,此刻却若星辰耀眼。他向沈芸伸出手,一如那日在佟府,沈芸不管不顾的牵住他一样。
他声音放低:“可愿听我一一同你说。”
沈芸似是在顾廷均的胸口轻轻一拍,顾廷均吃痛。
“臣领命。”
陆景行站在灯火朦胧之处,身上披了一身寒意。有枯叶落在他的肩膀上,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停留,之后又抖落。
沈芸和顾廷均相携远去,无不透露着甜蜜。
“夫君是不是不爱我了。” 周杳杳睁着一双杏眼,无意之间露出半截手腕,直勾勾的盯着陆景行,半天也未见他有什么动作,佯装伤心,叹了一口气说道。
陆景行步步走进,一把将周杳杳揽入怀中。
周杳杳便坐在石凳上,轻轻靠着陆景行的胸膛,瘪了瘪嘴。
陆景行朗然一笑:“为夫可是哪里做的不让娘子满意了?”
见陆景行一本正经询问的模样,周杳杳反而还被逗笑了,也惹得她思索了起来。
“以前夫君见到我,都会直接过来抱我。唉,我明白,我们成婚快一年了。夫君是不是快要厌弃我了。”周杳杳声音娇娇软软的。
第40章
语气娇娇软软的, 异常惹人怜爱。夜色阑珊,御花园中做工各异的花灯均已亮了起来。树影婆娑,映衬着周杳杳的脸颊白皙胜雪。
她仰头, 杏眼弯弯。
陆景行指尖挑过她的下巴,俯身一吻,若蛱蝶一瞬的落地。
浅尝辄止,甜味依然绕在唇齿间。
“甜的。”周杳杳舔了下嘴角。
今儿宴会和游园会的主角儿都应是南部郡主苏见月,可在游园会上却不曾见她身影。周杳杳心中不解:“圣上如此容易就应下了长公主的婚事,那不是拂了南部郡主的面子吗?”
陆景行落座, 此处寂静。
姑娘公子们都有自己的乐子,许多人便奔着徐娩的一支钗子去了。未出阁的姑娘,将这支凤钗视为好兆头。
“南部郡主放肆太过。”放肆太过而收敛不足。
这里是大昭国境, 而非南部。其次便是南部所送来的, 是郡主而非公主。
诚意不足。
“苏小王爷呢?”自黄州相见,苏青玉对苏见月即使心存不满,也从未表露分毫。周杳杳理了理其中的利害关系,便觉复杂。
陆景行伸手扣住周杳杳的手, 说:“苏兄是个明白人。”
苏青玉当然知道今日宫宴苏见月惹了大昭皇帝不悦, 他知却不言, 一是想磨一磨苏见月的性子, 二是想给大昭皇帝一个讯息。苏见月的举动不关乎他,也关系不到南部。
落叶不扫, 有人轻轻踩过,声音悦耳。
“夫君何时也对游园会起了兴致?”周杳杳靠近陆景行,轻言问道。
尚在闺阁之时,周杳杳对什么游园会赏花宴元夕灯会还有着十足十的兴致,如今却越发的疲懒了起来, 对这些也提不起什么兴致。
“来接夫人回府。”陆景行解下披风,裹在周杳杳身上。
...
又至年节。
见月郡主的婚事迟迟没有定下来,苏青玉一行人在大昭逗留许久。举朝上下,能够将见月郡主引为正室的官员无二三。
朝中都是人精,不愿惹上这个麻烦,也不愿惹火烧身。
“母妃。”婉嫔今日风寒之症又加重了不少,晨起,竟然咳出了黑血来。沈暮晨听见婉嫔压抑的咳嗽声,匆忙跑来婉嫔身边来。婉嫔心中大惊,将带血的帕子掩藏起来。
沈暮晨眼神关切,隐隐藏着担忧:“母妃,为何不宣太医?”
婉嫔脸色微变,可能是因为入冬以来天气干燥,嘴唇裂了一条血痕。她俯身捏了捏沈暮晨的脸,笑说道:“母妃没事,只是风寒罢了,歇两日便好了。”
“暮晨你是皇家长子。”婉嫔的话意味深长。
皇家长子,是约束,是责任。小小的沈暮晨和宫中其他孩子都不同,他还不到五岁,便非常喜欢书本。这个年龄的孩子,大抵都会觉得乏味。
沈暮晨点头:“所以暮晨要好好读书,爱护弟弟。”
婉嫔欣慰一笑。在这宫中皇后有权势,有嫡子,孟嫔有宠。而她所拥有的,只有沈暮晨而已。她所珍视爱护的,只这么一样。
坤宁宫。
暖炉烧得正旺,宫人守在暖炉旁,向里面添炭。徐娩半躺在贵妃椅上,眼睛半阖。沈宁在书桌上看着书,手半撑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沈宁面前是一本齐民要术。
“宁儿。”徐娩声音冷冽。
也许是睡着了,沈宁没有立即答徐娩的话。宫人会意,小声的唤了几声小殿下。唤了足足又几声,沈宁才答应。
沈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转头道:“母后。”
徐娩原本还恬静的面容瞬间变了色,心中恼怒。皇后这个位置,她守的并不容易。大昭向来立嫡立长,沈宁是嫡子,而沈暮晨是长子。
在身份上,沈宁与沈暮晨平分秋色了。
遑论,沈暮晨读书之用功,她亦有所耳闻。
“沈宁,今日若不用功,晚膳你便不必用了。”徐娩厉声说道。
今时不同往日,羽翼丰满的沈意远旁边再也不需要她了,甚至她以前与沈意远一同做的恶,沈意远都想销毁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