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绵咬了咬嘴唇,面露为难之色,启齿道:“姨母,现在您病了。月绵在府中人微言轻,夫人更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月绵有心无力啊。”
李婆子又咳了几声,咳得人心烦。
“月绵,你去求求侯爷,看在先夫人的面子上,侯爷不会拒绝的。”李婆子姿态极低,甚至带了些许恳求的意味。
没有办法,此时除却白月绵,她已经求助无门的。侯府上受她恩惠的少,被她打压的多,才至于如今落得这番田地。
“念在先夫人的情面上?”白月绵垂眸,眼睫微动。
李婆子躺在床上,动弹一下都费劲,如今这个姨母是再也靠不住了,只能靠自己。白月绵挤出几滴眼泪来,泪眼婆娑的对李婆子说道:“姨母放心,月绵会想办法的。”
从暗房出来,白月绵就擦掉了眼泪。
近日来,天气闷热的紧。瞧着日头不大,天也阴沉沉的,就是又闷又热。
周杳杳一连吃了好几日的冰,没有节制。果不其然,这样舒爽的日子还没过几天,人先病了。府医过来诊了脉,说是普通的风寒,没有大碍,服几副药就好了。
中药又黑又苦,周杳杳从小就不喜欢喝药。中药名儿都那样好听,半夏,茯苓,王不留行。偏偏组合再一起又难闻又难喝。
府医开了五副药,要周杳杳喝就和受刑没多大区别。
陆景行很是无奈,小姑娘娇气的很。
他一强迫她喝药也不信,闹着说是在虐待她。陆景行拿周杳杳也是很没有办法。
一日傍晚,最后一抹霞光散尽,晚膳还没来,周杳杳肚子都饿瘪了。
“该传晚膳了罢?”周杳杳背靠在陆景行的书房外,恰好露出半张脸,乖乖问道。
陆景行指了指旁边的药碗:“先喝药。”
周杳杳似是得到应允一般,踏着欢快的步子就想要离去:“那我先吃饭了啊,你慢慢忙。忙完了记得用膳,别饿着了。”
“回来。”陆景行只说了短短两个字,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陆景行无奈起身,将周杳杳从门外拉进来了,从上打量她道:“说话算数,药碗在我这里放了半个时辰了,现在不烫了,该你喝了。”
不是周杳杳和陆景行作对,是她真的闻不惯中药的味道。喝了也想吐,可能还是不喝比较好,她如实告知陆景行,眼睛闪闪的,似是在讨好他。
“这是最后一副药了,喝了我们就用晚膳。”陆景行端起药碗放到周杳杳手中。
好吧,周杳杳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她端起碗,屏住呼吸,直接把药灌了下去。一口就喝完了,把剩有残渣的药碗放在桌案上。
一拍桌子:“用晚膳!”
走了还不过三步,周杳杳的肚子突然不舒服了起来。她一阵痉挛,突然一动不动的捂住肚子,身上直冒冷汗。用尽力气靠在陆景行的身上。
剧烈的疼---
“杳杳?”周杳杳蹲在地上,最后看见的是陆景行关切又热烈的眼神。
舒雨轩,周杳杳躺在床上。
府医正在为她诊脉,面色凝重。
“侯爷,夫人这是。”府医支支吾吾的,再用手探了探脉象之后,才大胆说道:“小人检查了夫人喝的药碗,喝的时候虽然凉了些也不至于这样。”
“碗中底部有未完全溶解的白色疙瘩。怕是,堕胎所用的药。夫人虽并未怀有身孕,但服用这种药多多少少会影响身体,不利于生育。”府医跪在地上,恳切道:“小人开的药方是没有差错的。而且更凶险之处在于,夫人对中药敏感,药性发生了变化,身体才有了反应。”
“若是夫人身体不敏感,很有可能察觉不到。”
府医越往下说,陆景行的脸色就越沉了一些。他问道:“夫人可有大碍。”
府医毕恭毕敬道:“今已无大碍,今夜便可以醒来。只是身体多多少少会受到些损伤,之后小人会多开些滋补的药方。只要多加注意便没事了。”
送走了府医,陆景行守着周杳杳恬静的睡颜,心中更是恼火。
“乌启,你现在就去查。”陆景行唤来暗卫,显然是已经动了怒。
其实大可以交给府中之人自查,不出两日就会找出是谁做的。可是乌启不同,乌启的火眼晶晶是在暗卫里面也出了名的,最善于抓人和查案。
“是。”乌启抱拳,奉命出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乌启便带了管家进来,对陆景行道:“侯爷,在他的房中找到了残留的药物。”管家显然已经睡下了,如今被乌启突然抓到这里来,一脸慌张。
还未弄清楚是什么事情,先大喊了几声不是我。
乌启同他细细解释了,管家惶恐的跪下,努力整理着思绪,对陆景行说道:“我管理侯府大大小小的时候,药物也是我在管。只是近日实在没有碰过堕胎药。”
“午后白姑娘哭着求我,我便去看了一眼李婆子。那时候正在清点库房存储。”管家也回忆起来了。这些人虽然他与李婆子一直都不对盘,但是碍于白月绵哭的梨花带雨的,这么一小姑娘,他也就心软了,才去看了李婆子一眼。
乌启凝眸,问道:“那白月绵呢?”
管家这才发觉到了不对,白月绵向来自视清高,怎么可能因为李婆子的事情就来苦苦哀求。他当时受了蒙蔽,才未看出其中猫腻。
“白月绵好心留下帮我清点库房了。”
见乌启和陆景行都未曾说话,管家只好先下手为强了,管家跪地大声对陆景行道:“求侯爷赐罪,是小人失职。”他把头埋的低低的,周杳杳在府中受宠爱的程度,有目共睹。他生怕如今周杳杳出了事,陆景行便会迁怒到他的头上。
“你起来罢,将白月绵押来。”
管家战战兢兢的起身,陆景行用了押字,显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了。
白月绵跪在地上,不停瑟缩,深埋着头不敢往上移一寸。这还是少有的机会和陆景行近距离的相处在一起,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白月绵冷笑,似是自嘲。
“侯爷,月绵一直心悦你。”白月绵仰头,既然已行至这般境地,她心中已然是无所畏惧了。她以为这件事情本来是静悄悄的,她下的药剂不大,况且这还是第一次。
夫人无法生育的话,势必就要纳妾,那样白月绵才有机会。
小时候,陆景行和陆景亭在一起看书舞剑。她隔着小小的一堵墙偷看,老夫人对她很好,即使发现了她的心思,也未曾惩罚过她。在她眼中,夫人的笑是有温度的。她娘在她几岁的事后就因病离世了,爹走了是姨母收留她。
后来,老夫人也离开了,但是陆景亭对她很好。非但没有把她当作一个下人对待,甚至有时候还和她在一起玩,把她视作妹妹。
即使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舞剑骑射,目光从未落在她的身上。
姨母对她说,以后等世子娶了妻,她便可以以妾的身份从小门进去。
这句话,这个人,她期待了快十年。
陆景行眸子彻底冷了下来,起身居高临下道:“你选一种死法。”并非是陆景行不念旧情,而是白月绵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彻彻底底的激怒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被锁了?
改了一点点
第31章
爱, 绝不是伤害的理由。
白月绵瘫坐在地上,她没有想到这句话是从陆景行的嘴里说出来的。她不由得往后一退:“侯爷,夫人在世时把月绵当作女儿看, 还有景亭小姐, 景亭小姐在世的时候, 对月绵就和亲妹妹一样。侯爷,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说到最后,白月绵亦没了声音。
“母亲和阿姐若是在世, 恐是更为心寒。”提及老夫人和陆景亭,陆景行的眸色更深了些。
将老夫人和陆景亭予她的好,作为挡箭牌。白眼狼是永远喂不熟的。白月绵失了分寸感, 竟然做出不利主母的事情。
“侯爷, 侯爷---”是李婆子的声音。
她拖着病体, 瘸着腿一步一颤的走进来。看向跪在地上的白月绵, 心下一颤。
伸手打了白月绵一巴掌。
“这种事你也做的出来?”李婆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她虽在府中专断独行, 但绝对是忠心耿耿的。老夫人走的早, 她是看着陆景亭和陆景行长这么大的。
白月绵吃痛往后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