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夫人相见,奴才这就去寻我的侄女。”那婆子脸上是乐开了花,她虽然在这后宅享有一定的地位,但到底还是个小人。
如果她的侄女能嫁给侯爷,那就不一样了,即使是为妾,也是个贵妇人。
周杳杳回到上位坐着,她也不慌不忙,春敷替她点上了新茶,周杳杳浅浅啄了一口。继续翻看刚刚只看了两页的账册。她唇角未动,面容上并未有什么波澜。
一直候在一旁的管家看了看外面着日头,出口询问道:“夫人,到正午了。是否需要传午膳?”
周杳杳闭眸,理了理思绪,然后将账本放下,笑着对管家说道:“不必,还不急。”她今日不将这婆子处理了,恐怕日后在这府中是个奴才都能爬到她的头上来了。
不到半晌,那婆子便带着她的侄女过来了。
周杳杳打量了一眼那女子,虽说是这府中的奴才,看起来和主子并无二致。娇嫩的手,婉约的神情,和白皙的脸颊,一看便是不做事的人。
她身上的衣料和婆子是一样的。
“小女白月绵见过夫人。”见她款款向周杳杳见礼,周杳杳还恍惚以为是那家的女儿。也对,这婆子在侯府内宅的确是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侄女教养成这样,怕是不甘于只做这侯府的奴才。
周杳杳开口问道:“你也是这府上的家仆?”
白月绵一愣,婆子抢着答话,道:“月绵的爹娘死得早,只有我这个姨母可以依靠。从小就是在这侯府中长大的,小时候侯爷同她玩的可开心嘞。”
周杳杳心下冷笑,难不成这白姑娘和陆景行还是青梅竹马?
“只是碍于侯府有不娶正妻不能纳妾的规矩,老婆子我就一直没说出口。正巧侯爷娶妻了,夫人做主为侯爷纳个美妾,也能夫人赢下个贤德的名声。”那老婆子陪着笑说道。
白月绵脸红红的。周杳杳更觉得有趣了,感情这俩人是不准备把她放在眼里了,一句句的没完了。真以为陆景行娶她是为了纳妾,未免也太看起自己了。
周杳杳啧啧两声,这白姑娘一张小脸是白净,算得上好看。但是,就这?
“哦?”周杳杳笑着走到白月绵身边。她穿着的衣裙繁复华丽,和那老婆子用的是一种衣料。
白月绵向周杳杳一叩首:“小女不想要什么名分,只希望能够侍奉在侯爷和夫人身边。照顾好侯爷和夫人的起居。”白月绵盈盈一拜,周杳杳只觉得如果她是个男人,只怕要被骗过去。
周杳杳只觉得那老婆子给白月绵传达了一种错误的讯息,以为她叫她过来,是想要与她姐妹相相称的。周杳杳冷笑,这才新婚第二天,就动了让夫人替夫君纳妾的年头。
“纳妾?”周杳杳扬唇一笑。她虽不觉得自己有多倾国倾城,但至少是上上的姿容了。这白月绵没有容貌没有家世,周杳杳见她步履盈盈,可能自恃自己有几分才情。
老婆子和白月绵双双望向周杳杳,等待着她的下文。
“是不可能的。”周杳杳笑着说出来,却是温柔的语调。春敷看着那老婆子,觉得好像跳梁小丑一般,不过也是看着侯爷不在府中,来唬周杳杳罢了。
那老婆子似乎有些恼怒,倒是白月绵还跪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了下来。
“姑姑的衣服成色还算好看,和月绵小姐是一种料子?”周杳杳突然又把话题扯到衣服上,打了那老婆子一个措手不及。
还来不及多想,老婆子就顺口回答道:“都是烟罗锦。”
管家将脸别了过去,这老婆子在府中呼风唤雨惯了,就仗着是老夫人的陪嫁。也就在他的面前,还要让个几分,在侯府其他下人面前,都是个可憎的嘴脸。十几年来都过的顺风顺水,才会这么蠢。
“账册上面记载着,十五日以前,支出了三十钱购进来两匹烟罗锦。”周杳杳笑着说道:“原来是姑姑给自己和侄女一人做了一件新衣服。”
那老婆子一怔,想要狡辩称不是。
“管家,去库房看看有无两匹烟罗锦。如果用掉了,也要把用途一一问清楚。”周杳杳转头对管家说道。
管家却向着她肯定的说道:“回夫人的话,小人管理库房,两匹烟罗锦并未进入到库房之中。”
老婆子朝着管家的方向咒骂了一声。
“姑姑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周杳杳走到那老婆子的身边,看了一眼还跪着的白月绵,温柔的问道。
那老婆子狡辩道:“不就是几匹锦缎吗,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和姑姑平日贪下的东西想必而言,确实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周杳杳终是沉了声音,厉声说道:“做奴才的,最重要的是忠心和手头干净。盗窃的家仆该怎么处罚,你在侯府为仆多年应该也清楚,今日罚你二十个板子,此事就算掀过去了。”
老婆子脸色一变,二十个板子,她着老胳膊老腿的,十个板子都费劲,更别谈二十个板子,她理直气壮的出口道:“我是先夫人的陪嫁。”
“如今这位才是管着侯府内宅的夫人。”管家白了老婆子一眼,出口呵斥道。
“你这老头子!”那老婆子作势要和管家撕打在一起。
周杳杳垂眸,对着管家吩咐道:“我乏了,叫人把她拖出去罢。二十个板子就算是了了”这已算周杳杳仁慈了,手头不干净的奴才,即使事砍掉手脚也不为过。
白月绵看着老婆子一边咒骂,一边被拖出去,大喊了一声姨母。楚楚可怜的盯着周杳杳,一双眸子像在水里浸泡过一样。
周杳杳无心理会她,说了句:“传午膳罢。”
在老婆子的挣扎声中,周杳杳吃了一大碗白米饭,她微微点头。这府中的饭菜是极不错的。吃完后,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对管家说道:“让府中众人都来看着。”
“今日只是小惩大诫,希望能泮林革音。”
管家应声而退了出去。
...
周杳杳本不想给陆景行写这封信,但又念及这老婆子是陆景行母亲的陪嫁。
她知道什么青梅竹马,不过是那老婆子拿来唬她的罢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把这四个字写在了信里,然后看着信浅浅笑了。
也不知陆景行到了哪里了。
第21章
倏忽过了几日的光景,一场虹雨缓缓落下。烟雨霏微,缥湘色的天空格外清透。
李婆子被打了二十个板子,几天都没下的来床。她那个侄女白月绵也没在周杳杳的眼皮子底下出现了。
蒲苇柔荑,在陆侯府的湖中开的正胜,周杳杳顿觉春意已浓。
“夫人。侯爷的信。”管家急匆匆走了进来,带来一封信。
周杳杳在亭子中看着花瓣经风一吹,缠绵的落下。接过管家手上的信,周杳杳的指腹在信上轻轻摩挲着。信封上写着六个俊逸的字:杳杳吾妻亲启。
杳杳吾妻,展信安。见字如晤。
府中之事,夫人可全权做主,毋需询问我的意见。至于青梅竹马一说,实属妄言。待我归来,再与卿剪烛夜话。盛京城中桃花开的可好?
洋洋洒洒几行字,周杳杳却思量了许久。最后抿唇一笑。相逢亦无事,别来长忆君。
盛京城的桃花开的可好?盛京城的桃花花期都快要过了。不过桃子确实清甜可口。如今这个时节产出的桃子,才是味道最美的时候。
“春敷,我想吃桃子了。”周杳杳可能未察觉到自己说这句话时满脸的笑容。将那封信藏与袖中,便想寻个精致的盒子放在里面。
春敷笑着说了声好。
...
翌日,宫中传来消息,皇后邀请陆候夫人入宫一聚。
周杳杳还有几分倦意,睡意还未消。问了句:“皇后娘娘请了多少人”
传旨之人毕恭毕敬的回答道:“皇后宴请五品大员的家眷,以及公侯及夫人入宫赏花。”周杳杳才顿觉又是一年赏花宴了。距离她在赏花宴上再遇陆景行竟已过了一年。
赏花宴是大昭后宫的惯例,每年都由执掌六宫之人打理。从前因慧娴皇后仙逝,一直交由裕皇贵妃主持。今年不同,沈意远初初登上帝位,这是徐娩第一次以皇后之尊举行赏花宴。
周杳杳梳了个朝云髻,插上两支金步摇,再在旁侧别上了一支山茶花。春敷将衣裙列开,
周杳杳选了件淡紫色有祥云纹路的薄裙。这也是她第一次以陆景行夫人的身份参加宫廷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