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告退。”宫人遂很快离开。
此时的齐王、敏王兄弟二人已经出了宫,马车驶过了华清街,最后停在了一棵石榴树下,绿叶成荫,缀着新生的小果子。
长孙少湛下车时略慢了慢,长孙少沂拍了拍他的肩,道:“走啊,三哥,云集雅苑的花魁翠仙弹得一手好琵琶,在合上云仙的竹枝舞,乃是云集雅苑的一绝。”
长孙少湛点头道:“那就去看看。”
两人一同出宫去了云集雅苑,身上带了不少银钱,这里一掷千金不算多,便是流金淌银也不嫌少,文人墨客,总有些红袖添香的愿望,不足为奇。
第21章 命案
夜幕初临, 坊中灯火通明,此处名为云集雅苑,远远的就听见丝竹管乐的靡靡之声,还有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
两人皆是身着圆领束腰长袍, 步伐轻松矫健, 江改一如既往的劲装, 默然跟在两位殿下身后。
长孙少沂只穿着梨花白青袍,风流蕴藉, 富贵人家出来的贵公子。
远远看上去, 长孙少湛因为年长,比长孙少沂清瘦高拔一些,面目也要冷峻,更像是个斯文清冷的文人, 一身红袍倒是添了个风流无二。
灯火映在他的脸上, 他问长孙少沂:“长兄不来吗, 我记得他爱喝这里的秋露白?”
“三哥难道你还不知道?”长孙少沂跟在他身边,一边往上走,一边笑嘻嘻地回答说:“这府中有长嫂和小女儿, 长兄他才不会出来呢。”
再而言之, 善王妃虽然表面上贤惠大度, 但那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谁会真的认为自己的妻子大度到将夫君拱手相让。
他们的皇长兄,敬重妻子,爱护女儿,又为人君子如风,想来真是世间难得的好男儿。
尚未娶妻时,皇长兄倒是一起来过, 不过他们都不会留宿的,只是看看舞曲罢了。
“这里这些人,哪个没有妻儿的,我看,皇长兄这样的,真是罕见了。”长孙少沂摇摇头,不理解皇长兄的想法。
长孙少湛说:“说不得你自己日后也是这样。”
“算了吧,我日后是要做个风流词人的,名流千古,词传百世。”长孙少沂连连拂手,一步登上楼阁,双眼清亮,手撑栏杆斜看皇兄,字字轻狂道:“我是个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
长孙少湛接了下半句道:“愿朱颜不改常依旧,花中消遣,酒内忘忧。”
说完,两人俱是忍不住朗然大笑。
两人说笑着,一路行来笙歌盈耳,绿袖成行,到了地方,就登着胡木梯上了二楼,一同寻了位置坐了下来,江改也在旁边的位置落座。
舞姬毫无羞涩,熟络地在中间笑吟吟地迎来送往,端茶斟酒,长孙少沂问道:“三哥,你有没有闻道什么味道?”
长孙少湛饶有兴致地,随口问道:“什么味道,脂粉,酒香,佳肴?”
长孙少沂摇摇头,故作神秘道:“都不是。”
“你闻到了什么?”长孙少湛亲手执金壶,一边往金杯里倒酒,一边偏头问他。
面前的红木如意纹条桌上盘堆异果,酒泛金波,灯火葳蕤,长孙少沂打开手中洒金折扇掩面,扇面是他亲手画的。
画的是城外今年的春景,山上杏花疏落,溪流潺潺,另一面展开是山岚云雾图,随意写了两句应景诗:过眼溪山含雾重,多情草木逗烟留。
他凑近了三皇兄的耳畔,嘻嘻笑地说:“我闻到的是,狼子野心的味道。”
长孙少湛手上酒壶停下,转头看他,面色冷冽,耳闻乐声清扬,神情复又舒缓下来,抬手将一杯酒给他灌了下去。
随即,长孙少湛似是对此不以为然,摇摇头说:“是吗,我却没有闻到。”
长孙少沂眉眼轻挑,唇红齿白,面上丝毫没有任何的挑衅之色,朝他莞尔轻笑,像个孩子。
“既然三哥闻不见,那就闻不见罢。”长孙少沂嗤笑一声。
长孙少沂随手剥了一颗金桔,将桔肉塞入口中,张口对三皇兄夸耀道:“我往前曾在这里写了一首词,被人拿了去做了曲子,还编了舞,过时请三哥品鉴一番。”
“是吗?”长孙少湛对此抱有疑问。
长孙少沂嘴里含着一瓣蜜桔,含含糊糊的说:“当然,三哥不信一会就看到了。”
中间的舞姬雪腕间的金铃铛轻晃,时不时发出悦耳的声音撞击声,笑靥如花,眼波撩人,伴随着欢快的乐声在席间游走,列位公子觥筹交错,酒泛金波。
长孙少湛知道他,从不会夸大妄言,再加上他的一笔好诗词,怎么可能不信,挑眉说:“看来你这是来过这里不少次啊!”
他们来这里不算稀奇,云集雅苑随便碰到一个人,便是上京的达官贵人,公侯王爵。
长孙少沂摇了摇手,光影落在他的脸上,佳人在畔,宛如一幅活色生香的画卷,说:“那倒也没有,只是跟着长兄以前来过,还有就是咱们四个一起出来的时候了。”
翠仙长裙飘飘,在席间迎来送往,连江改都得了她的一杯酒,长孙少沂劝他趁此良辰美景,多饮几杯才是正理。
长孙少湛一字一句的正色道:“酒可以少喝,话可以多说。”
长孙少沂冲他摇了摇首,纠正道:“酒不可少喝,话不能少说。”
长孙少湛调侃道:“此事若让父亲知道,你可就完蛋了。”长孙少沂年纪轻轻,就来了这里,
长孙少沂嘴角动了动,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三皇兄,说:“不会吧。”三皇兄总不会真的去告诉父皇吧。
长孙少湛小声的对长孙少沂说:“我猜,父亲大抵只会打断你的腿。”
长孙少沂脸上的笑容怔了怔,三皇兄快要及冠了,出来也没什么,可他还有一年多呢,真让父皇知道了,肯定是他比较惨。
这时,长孙少湛要出去,单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柳翠仙步伐轻盈地,跳到他身边,旖旎多姿,身姿妖娆美丽。
圆领红袍瘦腰的清拔贵公子,眉眼含笑,与她侧身轻缓走步,右手从善如流的接过女子投来的水袖,与她步伐交错而过,颔首去了外面。
“三哥,三哥,好样的。”长孙少沂看着拊掌而笑,手持玉箸击杯沿,珠帘后的红牙板和击杯声,跟随着乐声起伏变化。
听见长孙少沂的声音,刘翠仙转眸冲他一笑,随即将水袖往长孙少沂的方向一抛,长孙少沂立刻饮下杯中酒,直起腰抬手接住了水袖,往怀里一拽,女子顺势卷入了他的臂弯中,玉手虚虚掩唇,妩媚一笑。
面对这俊俏的少年贵族公子,翠仙双手持杯,仰首饮下长孙少沂递来的美酒,玉颈修长,红唇微勾,冲他轻佻一笑,脚下退一步,便离开了他的手臂,回到了宴席中间的酒桌上盈盈起舞,翩跹如柳。
“三哥,你可别吓唬我,我若是被父亲打断了腿,少不得也要把你们拖下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亲兄弟。”
等长孙少湛重新回来,长孙少沂笑嘻嘻地用手臂碰了碰三皇兄,三皇兄所言,他当然都知道。
想当初,三皇兄和皇长兄去后山爬那棵大梧桐树,后来从树叉上面双双摔下来,鼻青脸肿的,还被父皇好一顿训斥,不是因为他们摔下来,而是因为没有皇族后裔的仪态。
长孙少沂同三皇兄说:“上次回宫路过盛兴源,给朝楚买了一只七宝香酥鸭,结果,白费了我二两银子。”
长孙少湛轻笑一声,饮了一口酒,支颐道:“这么贵,你还买,她又不吃。”
“可不是,当时我怎么就给忘了呢。”长孙少沂颇有些懊恼,他的月例自然不少,但是他常常偷偷出宫来玩。
再加上这个月皇长兄府中的满月宴,他想着金枝玉叶,就花了大价钱,打了一棵真的金枝玉叶做贺礼。
长孙少湛淡笑不语,云集雅苑的酒水都是最好的,美味佳肴,果脯点心摆在桌子上。
长孙少沂本以为自己是世俗间的无忧皇子,谁想也要为黄白之物所困扰,忽而有些理解了为何皇长兄开府后,常常愁眉苦脸。
此间歌舞升平,世事无忧,令人忘却一切的忧愁烦恼,这一夜清歌妙舞,长孙少沂也正与旁边的人谈笑风生,他一笑,便是停不下来。
长孙少湛神色澹然,诸人推杯换盏,饮过数巡,翠仙的竹枝舞尤其美妙,身姿轻盈灵动,很多客人都是冲着翠仙擅舞的名头来的,这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