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姬略有些惊讶的问:“殿下,您难道不生气吗?”
据她所知,公主是很虔诚的,每一次抄录或者翻阅神卷书,都是净手熏香,在绝对安静的情况下。
她这样的质疑,饶是公主这样的好性情也恐怕是会震怒的,然而,魏明姬还是问了,她觉得公主能够解答。
朝楚公主很平淡的答道:“生气做什么,你说的有道理。”
“殿下很奇怪。”魏明姬盯着她,语气迷茫的说了一句。
朝楚公主抿了一口敬亭绿雪,说:“本宫与你所知的人有所不同,你便觉得惊诧怪异,然而,你不知并非不存在。”
“公主所言极是,是明姬愚钝了。”魏明姬低首道。
回去的时候,朝楚公主突然道:“去你殿中看一看屏风绣的如何了。”
“殿下不要见笑就好。”
魏明姬的屏风绣了一半了,朝楚看了十分喜欢,她自己绣不出这么好的,让人去自己的殿中,取了一对琉璃花尊来送到翠微殿摆上。
朝楚公主从窗子往外望了望,一片悦目之色,翠微殿倾向于清幽,若是耐不住孤冷的人必然是不喜欢的。
“住起来怎么样,可还舒适?”这话问出来,魏明姬自然答好。
约莫过了五六日,叶荞曦便回来了,比朝楚预计的快了许多,她以为叶荞曦怎么也要在信王府留个十天半个月。
“回禀公主,叶小姐回来了。”
朝楚公主问:“她一个人回来的吗?”
白苓回答:“是信王府的世子送叶小姐到宫门口的。”
魏明姬也听见了,她看了公主一眼,没什么神色,要么是叶荞曦连家都没有回,要么是长孙群去了叶家,这两种情形怎么来说,都是不寻常的。
叶荞曦回来后,朝楚公主并没有过问此事,魏明姬自然也就当作不知道,她一如常日的与叶荞曦表现的很亲热。
等魏明姬回去后,叶荞曦才过来,宫人通禀道:“公主,叶小姐来给公主请安了。”
朝楚公主正拿着碧玺手链把玩,叶荞曦对她福身,行礼问安:“荞曦见过公主殿下,公主千岁。”
“免礼,坐吧。”朝楚公主微微颔首,碧桂已经着人泡了茶水来给叶荞曦。
等宫人端了茶水上来,递给叶荞曦,笑吟吟道:“叶小姐,请用茶,敬亭绿雪。”
“多谢公主赐茶。”叶荞曦弯唇一笑,左颊上便露出浅浅的梨涡,看上去天真烂漫。
朝楚公主问道:“信王妃的身子如何了?”
“劳公主记挂,经太医诊治后,姑母身子已经有了起色,比往日强了,也能下地走一会了。”
朝楚公主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之前也是太医经手的,信王妃也没有好过,想必是信王府请来了妙手回春的神医,叶荞曦在她面前不好说,要不然岂不是显得太医院太过无能了。
第20章 指点
朝楚公主指尖扣在碎玉纹茶杯上, 问道:“听说信王世子回来了?”
“是的,”叶荞曦低眉恭谨道:“表哥回来后几夜未眠,一直在姑母病榻前侍疾,最是孝顺不过。”
朝楚对于长孙群其人知之甚少, 似乎是常年在外, 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 不再多言,叶荞曦让人从带回来的东西拿出, 是长孙群让她带进宫献给朝楚公主的。
“这是世子表哥从外地带回来的, 特意献给公主,不知公主喜不喜欢?”
“呈上来,本宫看看。”朝楚公主让人呈上来,看起来不算太大, 应是精巧物什, 打开盒子却是一叠的浅色锦帕, 这令她略微有些惊讶。
“是南地特有的锦帕和绢花,产的很少,所以上京是没有的。”叶荞曦说道, 她手里拿的就是这样的丝绢, 绮绣烨然。
朝楚公主从里面拿出一条缃色锦帕, 触手柔滑,舒服轻薄,她赞道:“想不到信王世子如此心思细腻的人。”
“公主赞誉。”叶荞曦颔首笑了笑,神情很高兴。
信王是很不同的,众所周知,当年也是与当今争夺帝位的第一人,只不过后来不战而败, 后因陛下心怀疑虑,独独将信王留在了上京。
信王比皇帝只小了一岁,也很收敛,看着却有些显老。
“信王世子多费心了。”
叶荞曦知道她,对她一直称呼长孙群为信王世子,也不觉得如何,倘若忽然亲近了,反而就不寻常了。
叶荞曦巧笑倩兮地福身道:“公主真是客气了。”
等叶荞曦离开后,朝楚公主拿着帕子放了回去,转头对碧桂道:“看来信王妃的病情的确有所好转了。”
不然依着信王世子那孝顺的样子,怎么还有心情给表妹送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而且从南地回来,千里迢迢,这是早就有所准备,要送给叶荞曦的,至于朝楚自己手里的,大概是长孙群做的顺水人情。
“公主说的是。”碧桂只说这一句。
朝楚公主敛了敛眉眼,索性撂下此事不语,眼睛透过棱窗,窗棂外正是晴天暖日,微风和煦,抬眸说:“今日天气好,我们去外面的亭子作画。”
天蓝如洗,朱漆槅扇外海棠春睡,树影一路铺落十丈青石小径,远处层台下落了满阶绿色榆钱,抬眼仙人骑鹤的飞檐之后,便是迤逦延绵远山,宫里一年四季最不缺的就是好景致。
因想着公主要作画,杏柰特意备了桃花墨来,里面也不过是加了香料,用起来会散发出淡淡的花香,观画之时,闻其香则会有身临其境之感。
杏柰提议道:“公主不如画这春景就好。”
朝楚公主道:“哪还是春景,也快入夏了,荼蘼都快开了。”
长孙少沂分花拂柳而来,身后的太监手里拎着一个食盒,看见朝楚公主在这里,立即扬声道:“听说你在这里,从寒山宫过来。”
朝楚公主看见他有些惊讶,弯了弯眉眼,揶揄道:“四皇兄竟然舍得回来了。”
长孙少沂在善王府留宿是常事,他和皇长兄关系好,这是皇帝乐见其成的,他们都懂得父皇的心意,自然也不会辜负。
长孙少沂佯装生气,冷嗔道:“怎么这般说话,做哥哥的记挂你,特地给你带了宫外的好东西。”郦妃膝下只长孙少沂一个皇子,长孙少沂对她便是很好。
朝楚公主也不抬首看他,只是低首提笔蘸墨,轻支柔荑,漫然道:“怕不是皇长兄烦腻了四皇兄,赶你回来的吧。”
“哼,越长大越学得伶牙俐齿了,谁像你似得,皇长兄恨不得多留我几日呢。”长孙少沂走近了,洋洋得意道。
朝楚公主看见他带来的食盒,岔开话问道:“四皇兄这是带了什么来?”
长孙少沂让小太监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含笑道:“是盛兴源的七宝香酥鸭,以前皇长兄带我们都去吃过,唯有你没尝过。”
皇长兄初初开府时,觉得高兴,便带着兄弟几个一同去了京里有名的盛兴源,而七宝香酥鸭便是这家的一绝。
长孙少沂吩咐小太监将里面的东西端了出来,催促道:“快,尝一尝,不过这鸭子太大,我就让他切了一小片。”
朝楚公主同他一起坐下来,也就吃了一片鸭子肉,入口酥软,她挺喜欢的,施施然道:“劳四皇兄挂心了。”
长孙少沂徐徐踱步过来,站在桌案前说:“我来看一看,朝楚画得如何?”
朝楚公主咽下口中的肉,道:“还请四皇兄赐教,指点一二。”
长孙少沂细观之下,夸赞道:“朝楚的字写的越来越好了,来日的神卷由你撰写,再好不过。”
朝楚公主挽着衣袖,抬起头,细细审视着自己的字迹,摇头说:“比起诸位皇兄的,我的还是差远了,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长孙少沂也有些恃才傲物,若是看别人的字画,倘若是不如他,定然是不屑一顾,但对于皇妹,还是宽容很多。
若是要他夸得天花乱坠的也不可能,索性放下东西,开口安慰道:“你一介女子,写好簪花小楷就很好了,飘逸秀美足够了。我们那可是数九寒冬,日以夜继腕上坠着石头练出来的,而且你又不练武功。”
说的话中肯又委婉,朝楚公主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叹服说:“的确不如皇兄,是以,还请皇兄谨赐墨宝。”
“好。”这点要求长孙少沂还是乐意满足的,朝楚公主侧身让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