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朝楚公主只感觉眼前微光一暗,带着佛手柑清淡的气息,侵入了鼻息,唇齿猛然被重重的碾压。
她不敢置信的,抬起了眼帘,熟悉的眉眼在眼前,那是何其生涩,又难以想象的亲吻。
在他的身后,天际微冷的光透过绿绮窗,淡薄的落在佛手柑上,那是鲜嫩的淡黄色,这味道清淡又温柔,一如既往的沁人心脾。
长孙少湛看上去强大而威严,实则内心情绪脆弱,他们是截然相反的。
如若失去了唯一的皇妹,内心的恐惧掩盖了他一度保持的理智,长孙少湛心中如同一阵疾风骤雨袭来,将他的面目覆盖,
他早已分不清是欲望还是呵护,其实又如何,只要她一直都在身边,又有何妨。
朝楚公主腰背僵直,广袖顺滑的垂下,她无法想象,这样的三皇兄,他如此这样的想法,又有多久了。
“皇兄,你在做什么?”她一把推开了三皇兄,声音尖锐,心跳如雷,面色雪白,这样的皇兄啊,是她从未想象到过的,冷酷,无情又多情,她不曾同任何人过分亲密。
神啊,你且原谅我吧,我不想承担罪恶,但这罪恶,为何却又这般令人堕落沉沦,我是如此得谦卑而又可怜。
气息紧促,长孙少湛克制了一下,他突然感到无比的痛苦袭来,他说:“可是皇兄喜欢你。”
朝楚公主猛然抬起眼眸,错愕非常:“喜欢?”
她以为,从来不会有人喜欢她,如同喜欢一个普通的女子一样,如皇长兄对陈氏,四皇兄对魏明姬,她知道苏桓迟倾慕她,无非也是因为她的身份。
“对,就像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子那样的喜欢。”
我不知,我是何时倾慕与你,也不知,是怎样的心仪你,只知道,当我明白已经为时太晚,晚到没了回头路。
看起来,他们是如此的亲密无间,可是,其实最陌生不过的,也是他们。
从来都是站在彼此的对立面,不曾见到过对方背后的样子。
朝楚公主躲避性地闭上了眼睛,她脑子陷入一片混沌,自己究竟听见了什么。
“你心里怎么想的?”
“皇兄,别问了。”问也只是无济于事。
长孙少湛微仰了仰头,自嘲地说:“朝楚,你果真,不喜欢皇兄啊。”
“皇兄,我……”朝楚公主掩在袖里的手,微微颤抖着。
长孙少湛并不在意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说:“幼年你还曾说,长大了要嫁给皇兄呢。”
她偏过头,目光落在了摇曳的灯烛上,在这幽深清冷的宫室里,给了她一点温意,盯着莹莹的烛火上说:“我不知道,会被别人怎么议论,也不知道,皇兄,你还记得吗,去给闻道国师祝寿那次吗?”
“记得,难道就是因为那次?”长孙少湛挑了挑眉,一对兄妹,生下了一个受到天谴的孩子。
“是的,所以我怕,我心生畏惧,这是神明所不允许的,我们会受到上天的惩戒。”朝楚公主不敢靠近他。
“朝楚,你过来。”长孙少湛抬手召她前来,捧着她的脸颊,一字一顿道:“那根本就不是问题,你既不是我的亲妹妹,怎么会是问题。
而且,神明怎么会对你惩戒呢,神只是我们用来统治的一种手段。”
“三皇兄,不可能的。”
三皇兄身边一直没有过任何女子,没有王妃,没有侍妾。
她从未细致的去想过,他从未表现过喜欢任何人,以至于她已经习惯了,总是看到皇兄总是孤身一人。
可她从未想过,这个人会是她,她会被皇兄这样作为情人的喜欢。
长孙少湛抵着她的额头,深切地咏叹道:“你既是孤的皇妹,也是我的心上人。”
第69章 命格
殿外雨势不减, 任凭满阶潮水横流,将白玉台下的汉白玉石阶,冲刷得干干净净,廊外的大片交叠芭蕉叶, 也是一片舒展翠绿。
朝楚公主一向是喜欢雨季的, 比酷暑炎夏要好过许多。
长孙少湛吩咐了江改去南熏殿抓人, 自己则留在了寒山宫,他既然说了有很多话要讲, 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回转过来, 望着退开的少女,负手欺上前,说:“父皇费尽心机离间了你我,少幽, 你与我本应一心。”
朝楚公主微微垂首, 抿着花瓣唇, 缄口不语,她不知道,也许是的。
父皇不愿意她同皇兄一般偏执, 皇兄现在的行径就是在证明, 父皇的抉择是正确的。
长孙少湛企图让气氛轻松些, 笑了笑,说:“你还挺聪明的,孤让人搜遍了皇城里的每个角落,却没想到,人就被你带着身边,出现在了孤的眼皮底下。”
他们谁也不会想,朝楚公主带来的人会有问题, 与她的嫡亲皇兄作对。
若不是那几个多嘴的官员议论,长孙少湛也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他对少幽一直是深信不疑的。
显然,皇妹自己也很清楚这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文弱又清贵的公主殿下了。
亲手打破了他对她的固有印象,从回到皇城,少幽就不断的,给出他很多“惊喜”。
“皇兄,你打算如何处置沈家兄弟?”朝楚公主仰起头,认真地问他。
没有理会他那句很冷的玩笑。
闻言,长孙少湛微微垂首,唇角拧起,似笑非笑道:“你很在意他们啊,皇妹。”
从他幽暗的目光中,朝楚公主陡然意识到什么,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她遽然摇了摇头,连连否认道:“不,不是,没有。”
她不能在皇兄面前承认,这会带来可怕的后果。
长孙少湛绷紧了下颌,背过手去:“叛逆之子,孤不能饶了他们。”
朝楚公主春山低横,敛眉不语,她忽然不寒而栗,如此痛恨自己。
“还有这个该死的东西,居然敢引诱你犯错,罪不可恕。”长孙少湛说着,俯下腰身,捡起地上的金梅红鸳鸯双花锦笺。
他修长冷白的双指将其夹住立起,眸色转深,以轻佻地口吻道:“鸳鸯锦笺,寓意很好,他倾慕你啊,少幽。”
意识到她格外的在乎这个人,使长孙少湛便越发觉得,此人面目可憎。
当然,他知道,少幽并非心仪此人。
可是,仅仅那样一个不相干的人,都能让她如此担忧,反而将他这个皇兄,给抛之脑后,殊为可笑。
“不,三皇兄,你不能,不能杀他。”朝楚公主听皇兄的话,杀气凌厉,惊骇不已。
果然如此,长孙少湛转眸之间,眼底迸出浓烈的戾气,冷笑一声:“你敢为他求情?”
他将手里的信笺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向一旁。
朝楚公主便是不想说,现在也不得不说下去:“他是无辜的,苏公子只是看在同窗之谊罢了,皇兄,请你饶恕了他吧。”
长孙少湛的眼底泛红,拽过她的手臂,不虞地质问她:“你以为他是谁,值得你来求情,孤的皇妹?”
他眉间紧蹙,咬着牙,压重了最后几个字。
朝楚公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面对他气息不稳,仰首问他:“倘若,我便是真的护持此人,皇兄又当如何?”
长孙少湛冲她侧首笑了笑,清瘦的脸蕴着冷酷无情,眉梢眼角泛着清贵,清和又温柔的,仿佛回到了少年的三殿下。
他咬字清晰而坚定:“我会杀了他。”
她在意的陌生人,都让他不得不在意、厌憎。
“你知道的,这根本没必要。”朝楚公主只是侧过头去,闭眼微张了张嘴,颤抖着深吸了一口冷气,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再多余的言语。
她惧怕皇兄,可也爱戴他,她不该如此。
“好,孤可以饶他们一命,但你要告诉孤,是为了什么?”长孙少湛转过身背对着她,慨然抬起双手道,姿态高傲自负。
“他们是天下子民这种借口,你最好不要来敷衍皇兄,说说吧,是为了苏桓迟么?”
曾经他的战争里,她只是众多观望者之一,如今,她站在他的对立面。
想到这里,长孙少湛瞬间敛了笑意,他曾经以为,他们会永远站在一起。
虽然可以不在乎她的意愿,但还是令人不悦。
“不,不是他!”她此刻怎么敢说是为了苏桓迟,除了能更进一步,将他推上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