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下,微拧着眉似乎是斟酌了番,才又道:“实在不行,我带你浪迹天涯去!”
似是而非的玩笑话终于把温暖逗笑,才动了动唇,店家夫妻俩似乎是突然遇见了知音,双双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
惊叹道:“你们也是被家里人反对?我们当年也是呢,后来我就带着媳妇儿私奔了,过了几年孩子都打酱油了才回来,你猜怎么着?我媳妇儿她爹妈一口就同意了……”
路时川和温暖默默对视一眼,见人如此热情也不好意思打断,只能神色复杂又尴尬地听着店家激情四射、吐沫横飞地大吐私奔经验,直到登机提醒响起,两人才说了声“抱歉飞奔而出……
一边跑,一边笑,一边闹。
“真想过浪迹天涯呐?”
“怎么,害怕了?”
“才怪!”
“那,私奔去?”
“走着!”
第40章 第 40 章
正月二十三, 庄慧去世一周年祭日。
早饭过后,吴清华一行人便一同往公墓去了。
温暖这个身份尴尬的自然不方便参与,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呆家里打扫打扫卫生。
电视柜上摆着一张全家福, 温暖收拾完蹲在地上看了会儿。
照片里的女人嘴角挂着浅笑, 温婉淡然。
来滨城那天, 在飞机上温暖问过吴非止为什么不讨厌自己,还轻易就接受了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吴非止说一半因为她本来就是他妹妹, 一半是因为庄慧。
吴清华和温若的事从一开始庄慧便是知道的, 但她什么也没做,而是装作不知道。
毕竟,跟吴清华不过是父母之命,两人之间有的也只是多年一起生活而产生的亲情。
毕竟, 她自己比吴清华更早遇见那份迟来的爱。
那时候她是可以远走高飞的, 但为了吴非止最终选择了放弃, 因为她希望他能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成长。
后来,自然也就不可能伟大到为了他人的爱情而牺牲自己的儿子。
其实早在温若离开滨城前,她便知晓她怀了孩子。
可温若没打算告诉吴清华, 她便也瞒了下来, 不为别的, 只为了吴非止。
这一瞒就是一辈子,直到去世也没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却留了两封信,藏在全家福的相框里,年前相框被小二哈打碎,才被发现。
给吴非止那封信里有这样一段话:我生病期间去见过那个小姑娘,挺不容易的,在她妈妈面前乐呵呵的, 却一个人躲在楼梯间里偷偷地哭泣。
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故意的,我们竟生了一样的病,如果不幸她也没能熬过去,你去把小姑娘接过来吧,要有大哥的样子,好好照顾人家,也算了却了我多年的心事……
父母那一辈的恩怨纠葛,温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发言权,但她心里一直挺复杂的。
看着庄慧的照片,总觉得隐隐有一种负罪感,说不清道不明,怎么也无法释怀。
但同时又觉得很高兴,很感谢她让自己在不幸失去妈妈后,又多了爸爸跟哥哥。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时,温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地上蹲了多久。
站起来那一刻两条腿都麻了,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皮肉中啃咬,走路都是僵的。
隔老远便把自己摔进沙发,缓了缓赶在电话挂断前捞过接起。
温润的声音传来,还怔了下,看了眼来电提醒,皱在一起的五官才慢慢舒展开,高高扬起嘴角,又把手机放回耳边,坐起来揉着小腿问道:“是你呀,这会儿不应该正忙着吗,居然有空给我打电话?”
那头传来几声很轻的喝水的声,尔后才听他笑起来,“忙就不能想你?”
低沉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无端沾上了几分不正经,温暖耳根子一烫,停顿几秒才眉开眼笑地回了句:“我也很想你呐!”
路时川笑着“哦”了一声,勾着尾音带着一股子诱惑,然后他问:“有多想?”
温暖认真地思索了下,捏了捏二哈的耳朵一字一句回道:“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昧?”
静默了片刻,两人同时“噗嗤”一声笑起来。
听着那端低沉愉悦还有几分宠溺味道的笑声,温暖又觉得自己其实并没多夸张。
她就是很想很想他,很想见他,不是视频里那种,是要能躺在他怀里撒娇,能环抱着他的腰,闻到他身上让她安心的味道。
路时川又何尝不是,从兰城便再没跟她分开过。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三四天没见面了。
晨会散后,无意间听他们说有个角色温暖的声音特别适合。
心念一动便忍不住想听听她的声音,才趁着喝水润嗓的功夫打了电话过去。
“准备去配音,晚上再打给你。”说着路时川放下杯子,拿了几份文件往外走。
却在握上门把手时脚下一顿,思忖片刻道:“想听我配音?嗯……也不是不可以,那待会儿我开公放。”
*
三号录音棚控制室里录音师杨帆和周洲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见路时川大步走进来,忙收声。
交代了些相关事宜,路时川推门走进里面的房间。
给路时川录音无疑是最轻松愉快的,他是那种一坐在话筒前瞬间便能投入情绪和状态,且能掌控全局的。
风展扬还曾打趣说,给路时川录音,你们只管把机器开着,坐在一旁嗑嗑瓜子,喝喝茶,吹完水录音也顺利完成了。
虽然有些夸张,但路时川职业生涯中零失误的实力却不是吹出来的。
直到数分钟后,耳麦里一场父与子生离死别的对白,随着一声声嘶力竭的“父亲——”过后,突然传来几声小奶狗的惨叫。
“汪~汪~汪~”
录音室里里外外瞬间陷入一片可怕的静默。
杨帆和周洲震惊地看向路时川。
路时川略显僵硬地看向桌面上的手机。
片刻,一道慌张的女声跟着响起,“听得太紧张……捏疼小小的爪子了……那个……我是不是犯错了……对不起……我挂了!”
看着匆忙被挂断的电话,路时川哭笑不得地轻叹了口气。
许久才咳了下,抬眼对着外面淡定道:“刚才那一段再重来一次。”
说完脸不红气不喘地拿起手机关了机后装进口袋。
杨帆:“……”
周洲:“……”
脸上卧槽???
心中噗哈哈!!!
又有谁能想到路时川的传奇人生,就这么终结在了一只三个月大的小二哈爪爪中!
感谢未来老板娘用心良苦,千里外还不忘给他们提供笑料。
他俩能偷偷笑上一个月!
*
吴非止回到家中,便看到温暖生无可恋地仰面躺在沙发上。
以为她是太过无聊,便想着叫她出门溜达溜达。
还未开口,突然听见温暖“啊”地一声尖叫起来,吓得他脚下一滑,连小小也嗖地跳下沙发冲了出来,窝在他腿边颤着小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弯腰抱起小小稍加安慰,吴非止拧着眉抬步朝温暖走过去,俯身看了她一瞬,问:“哎哎,你鬼叫个什么?吓你哥一跳!”
温暖怔了下,将捂在脸上的手指拉开一条缝又合拢,假装揉着眼睛坐起来,“没什么,我就试试看咱家天花板能不能弹出美妙的回音来。”
吴非止:“……”
“爸爸呢?”为阻止他继续发问,温暖先转移了话题。
“说去买点特产。”
“买特产?送人?”
“嗯。”吴非止坐下后,意味不明地睨着温暖,片刻才道:“送给路校长和陈校长。”
“路校长和陈校长……”
这么耳熟呢?
她忽地瞪大眼睛,错愕地瞪着吴非止,试探性地问:“路时川的爷爷奶奶?”
吴非止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低头去撸二哈的毛,“难不成还有别的路校长和陈校长?”
温暖扳着腿一点一点挪过去,讨好地“嘿嘿”了两声,又问:“……你能不能具体说清楚一点?”
瞥见她眼底突然窜起来的兴奋到能闪瞎人眼的光芒,吴非止不满地抬手敲她的头,“我说你这小妮子,矜持,懂?知道了还问!老爷子说去霖城视察一下学生的学习进度,顺便研究研究,看看你这辈子还有没有希望能嫁的出去!”
温暖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老爸他是准备亲自去监督时龄女士学围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