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我周二”话没说完就被言译初说了一句,“我明天去找你。”止望疲惫地回到公寓,还没开灯,沙发上的人影就站了起来。
“啪——,”灯光落在那个高大人影上,好像有没见面已经一年多了了,止岩景一直关心他的行踪,但从来没有来见他一面,他自从搬出来就没再回去过,两位父子都站在原地看着对方,止望误会了他整整四年,他却从没有对他解释过一句,但可以让他原谅他这位父亲吗,叫他一声爸爸吗?不,不是的,他只不过是他们酒后乱性的产物,一个误会爱人背叛,一个拿他当做弥补的另一半的残缺,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这一切多么荒唐得让他难以启齿,永久碰不了,沾不得的毒。
“小望,我想跟你谈一谈。”止岩景想走过来拉拢下他,指望立即把书包砸在地板上,一样的瓶灌装的玻璃在书包里炸开,很浓的柠檬橘味飘散出来,阻断了止岩景的脚步,止望一眼不回头就往外面跑了出去。留下止岩景头靠在门上:我们都错了吗?
止望漫无目的地跑着,在转角的时候与一个人猛烈地撞上,让他停住了慌张的脚步,他像个无措的孩子,像个弃婴就这么低着头站着,也没有想要来扶一把,远简被撞的额头晕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也没想看清人是谁,面无表情地拍拍手就走,突然手莫名被拉住,远简才回过头看清来人,愣了一下,“有事?”
止望硬生生地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两人都奇异地沉默了一分钟,远简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就走了,但她发现身后的止望一直跟着她,她有些烦躁,转过身来说:“往后走,然后向右拐5分钟,那里有个心海湾酒店。”
止望抬起了头,两人眼睛对视了,远简不耐烦地情绪就这么显露无遗的传达着,止望却是一波平静,跟着走了一会儿,他的心情好像都蒸发了,此时倒给人一种慈悲为怀,看破世俗的僧人之感。两人同时都各自转头,各奔各路,夜间的风刮了起来,总有秋天的凉意,袭人心间又飘向何处,无人问津。
止岩景就在止望公寓里坐着,直到电话响起才发现已经凌晨一点了,他露出苦笑,想不到知道真相后他们境况更糟糕了。对话方的邱姨深叹了口气:“怪我,没能跟他说上话。”
周末就这么不愉快的过去了,小方和立歆彼此心照不宣的不说那回事,程司也欢天喜地的终于见到了她的“女朋友”。清早还是一样的朗读声,可是程司也莫名的逐渐烦了起来,源导进教室的时候,止望还没有来,电话也没有接。远简看了旁边的桌椅,没有趴在桌上的身影,也没有那种墨水飘来的香味,想起昨晚那清风一般的眼神,听着程司嘀咕: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远简的笔在快写完的作业本上不小心划了一道长长的痕迹,皱起了眉头,但还是保留了下来,不想撕掉重写。
所以接下来的课程司在一旁恋恋不舍移开对源导的目光又瞎着急看下手机,远简则在一旁算了半天都没算对的NaHCO3的浓度是多少,然后索性放弃认真听起了源导在上面讲的知识点。早上的海风夹着有点生腥的味道,止望订的房间靠了海边的,他就站在阳台边,站着仿佛融进了风里,可以随处摇曳,飘上天空,又点缀海里。搁在床边的手机一直在亮了又暗着,他的心情经过天翻地转,终于落地扎根,但是出了洞外,还是埋得更深了?
言译初问他的时候,他有问必答,但又不愿多表达,很冷静,不反感,不排斥,只是悬空,感觉他就挂在那里,没有抓点,他就一直绷着,松了他就往下坠,粉身碎骨了。越平静的表面就意味着越汹涌的深渊,也越难进入,言译初突然开口道:你可以跟你那同桌要个微信吗?
话题转变的有些快,止望还没有从紧缩的内心松下来,抬头就看了言译初正用温和的微笑对着他,到底还是个心理医师,总能让别人放松了点戒备,“什么?”
“我想研究语言心理课题,看上你那同桌了。”言译初突然有点不正经笑道。
止望彻底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什么看上?你们怎么遇上的?”
言译初挑了眉看着他,眼睛露出有点开心又有点紧张的神色,手指弯曲着,拇指还抵住了食指,“小姑娘在口之香火锅店那里兼职,味道还不错。”看止望还没有回他那个问题,又耐着性子问了句:“能帮我讨到那姑娘的微信么?”他一脸惬意的神情冲着止望抬了抬下吧。止望想着能绕过这话题,他平时都会冲着说一句:可笑,我为什么帮你要呢?你自己去!但今天不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行,还没想清楚缘由,嘴巴就不受脑袋控制,就应了下来。事后他才回过神来:见鬼了。
中午止望就退了房间就直接回学校去了,路上顺回了程司的电话,他还不想回公寓,就着教室的课桌睡了一觉,一直到上课铃声响了,才醒来。他趴着对着远简方向,一睁眼就看见远简的侧脸,清秀的鼻梁上有点汗珠,微微张开的嘴角,脸有点扑红,应该是刚跑来的,听到了点喘息声,脑子闪过那次戳她酒窝的画面,远简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持久没移去,径直把头凑过低下说:“好看么?”唇角勾了勾,然后坐直了身子就拿起字帖练了起来。一旁的程司一直注视着止望,倒没听见远简说了什么,只是看见止望立马坐直了身子,耳朵有些微红,程司鬼迷激灵了下。
讲台上的数君虽说有点像文人,但讲课还是很有逻辑的,很容易把学生引入到他的解题方法上,但就除了角落最后一排的三人,一个在练字,一个在写试卷,一个在发呆。数君也是个温柔的谦谦公子,但对程司有点想力挽狂澜的激情,然后他就直接叫程司起来回答问题,感觉同学的视线扫过他们这边时,远简不慌不忙地拿了课本盖住字帖,一本正经的抬起头看着黑板的题目,是条概率题,直视前方的远简和后视程司的同学们打了个照面,随后远简选择地就跟着大众转向了程司,余光瞥见止望在低着头写着题,远简第一次看到他的字,目不窥园,有时候原来也会变得狭窄。墨水在纸上顺着笔尖滑出来,有那种苍穹有力,弯钩有鹤的美感,远简瞬间觉得她字帖的字好丑,有些不想练了。突然止望停住了笔,盯着字看。
“好看么?”
“我不会。”
第十三章,吉言
程司和止望的声音一起发出来,远简却还是听到了止望的话,就正襟危坐了,数君在上面勤勤恳恳的给程司说着思路:“要想两个相同物品不能相邻一起,就要另外不同物品来插空,叫插空法。”看到程司点了点头,又看到远简没有在练字了,便调侃道:“就像你和止望一样,远简就应该坐在你们中间,保证你两不会牵手成功。”
无辜中枪的两人:\"……\"
全班一下子哄堂大笑,特别是老魏,立马拍着大腿说了一句:“老司机,你赶紧换座位,别粘着望哥了,这么久也没能黏出个智商来哈哈哈哈哈哈。”程司不好意思地看了止望一眼,往老魏瞪了一眼,用口型说:给老子滚!
下课后,止望开始实施他刚上课想的计划,拍了拍远简桌子,“那个上次买的药我还没给你钱,多少?我转你。”
远简愣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药,“不用,那是那位叔叔付的款。”远简没有说实话,毕竟也不必要再扯些小事来个联系。止望卡了下,没再说什么就拿水杯走出去了,程司马上一脸好奇地跟上去了,没有理会老魏在一旁的叫喊,远简有点泄气地看了看字帖,没心情再练下去就收了起来,埋起头开始琢磨着远析的事。
“望哥,望哥,咋了?怎么想要小简的联系方式了?”程司在止望后边排着接水旁问着。止望听到这称呼莫名有点生气,多熟啊这是?“没事,你多听课去,别老丢脸。”又低声道:“想追那个双学位的,你觉得你状态这样行么?”止望拿捏了他注意力转移的点,程司就真的一脸哀愁了。也没办法,他就是走后门进来的,成绩没有一科好的,他也就看着止望在哪个班,他就跟着在哪个班,反正他文理都一样差,直到他第一眼看到的源节,他才有了人生的一个小小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