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逞能是有代价的,含和的两条胳膊都伤了肌理,用现代话讲,就是重度肌肉拉伤。
除了用活血化瘀的药来按摩以外,还要日日被灌一碗苦药汤,且太医令说,若是不想留下后患,最好三个月内不要过度用胳膊。
废话!她现在抬手都费劲,吃穿都要靠永儿,还过度用胳膊,真是抬举她了啊。
皇三子知道后第一时间就带了许多上等的药油过来看望容安郡主,各种嘘寒问暖叮嘱,让含和十分感动,于是眼含热泪的收下了那些药油,真的比太医院开的贵了太多啊……
萧文煜和谢清夷知道后跑过来好生嘲笑了含和一番,欺负自家妹妹现在不能跟他们动手,真的是翻了天了。
含和咬着后槽牙,恨恨的看着他们:“你们两个给我等着,等本郡主好了,一定加倍的回报你们的好意!”
“哎呀哎呀,我好害怕,表哥你可要保护我!”萧文煜一脸欠揍的笑着然后把谢清夷推了出来。
“你先把你自己的伤养好吧,头一次出来就搞成这样,看来明年的皇家御苑就瞧不见咱们的小郡主喽!”谢清夷抱着胳膊,一脸惋惜的看着自家妹妹。
含和一听,顿时一惊,忘了这一茬,万一皇帝和长公主真的也这么想,那自己以后岂不是又要一个人呆在太和宫一个多月,天天陪着太后绣花诵经的,不行!
于是理清厉害之后,含和便飞快换脸,立马一脸乖巧的冲谢清夷笑道:“哎呀,人家是跟你们开玩笑的嘛!好哥哥,你可要跟阿娘和皇帝舅舅好好说,可千万别不让我来御苑!”
“那你错了吗?”谢清夷这厮一脸趾高气扬的看着含和。
含和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一脸委屈的冲那厮撒娇道:“错了错了,含和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再跟小妹一般见识了,好不好嘛?”
只见谢清夷那厮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表情,得意的冲着萧文焕笑了起来,后者则一脸佩服的对着谢清夷竖了一个大拇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含和心里的小人嚎叫道,但表面上依然笑呵呵的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毕竟这两个人是可以决定自己以后还能不能来春狩的救命稻草啊!
谢清夷和萧文煜走后,萧文煊也偷偷的跑了过来,他不像萧文焕和萧文煜那样能拿出什么名贵的药材来,只带了一包杏仁糖。
“你从小怕苦,我想着,吃些糖会好些。”他忽视了永儿前去接糖的手,径直走到含和面前,把糖放在了她的枕头旁边。
“多谢七哥哥费心。”含和弱弱的回道,不知为何,脸烫得厉害。
他又静静的在含和的营帐里杵了好一会儿,一言不发,就那么看着她,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了:“那个,母后的人盯得紧,我不能待太久,就先走了。”说罢就转身离去,撩起帘子的时候又停住,回头又看了含和一眼:“你听话,好好养伤!”
含和立马连连点头以示自己肯定会听话的。然后就看见他蹙着的眉头突然展开,安心又快乐的笑了一下,冲含和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小姐,你有问题!”永儿这丫头站在一脸痴笑的谢含和旁边,看着皇老七远去的方向,冷不丁来了一句。
“我没有!我不是!你胡说!你才有问题!我乏了,要睡了!”然后含和就猛地往床上一躺,结果压到了自己的胳膊,于是,方圆几里之间又都听到了她的惨叫声……
之后的日子安国公家的小郡主便一直在养伤,回府之后又将养了两个多月,这才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小魔王。
天天吃喝玩乐,跟那群混小子打架拌嘴,被长公主逼着学习琴棋书画插花烹茶女红,被安国公逼着学各种诗词歌赋玄理清谈,被皇后逼着学如何管家理财御下,也只有皇帝和太后是无条件的纵容含和。
转瞬间,自含和出世已过去了一十五载,当初那个被人抱来抱去的奶娃娃已经出落的如青天映碧玉,山中晶莹雪,回眸间波光流转,顾盼生辉,投足间媚骨天成,贵不可言。
虽然养在深闺,却依旧成了建康城世家公子哥儿口中有名号的风云人物。
而三皇子,也已弱冠受封为临淄王,出宫开府,又领了右仆射的职位,深受皇恩,前途一片大好。
在皇后的坚持下,含和与皇三子二人自幼相伴,一同成长,如今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人亲昵犹盛,恰如一对璧人。
而安国公和长公主两人,看着自家闺女与皇三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加之帝后也的确是发自真心的去疼爱含和,视她如己出一般,那三皇子也是对含和百依百顺。
那显赫的高位对于含和而言简直是如探囊取物一般,唾手可得。
纵然深知深宫险恶,但自家女儿有着那么多张护身符,想来日后的路也定然会是顺风顺水,无需劳心劳神,过度忧虑。故而安国公和长公主那里,自然也就默认了含和和皇三子之间的婚事。
甚至连世人也都口耳相传,说这是一段金玉良缘,佳偶天成。
可从始至终,却都没有人来问过含和,她究竟想要嫁给谁……
入皇塾
和民间很多富贵人家一样,皇家由于子嗣众多,不便于一一延请名师来为皇嗣们开蒙授学,自□□皇帝起,便在后花园的湖心岛上,修筑了一座藏书楼,用作皇家藏书和皇嗣上书堂之处。
传到当朝皇帝,已历经近百年,个中设备皆已完善,甚至当朝皇帝爱才惜才,还特地为了王阁老在藏书阁后院修了一处别院,准许他老人家长居宫内,免其来往奔波之苦。
现如今当朝幸存的五位皇子均都过了束冠之龄,而王阁老德高望重,声名远播,就是年事渐高,本来递了折子想要乞骸骨归乡,但是陛下觉得王阁老之才不应该泯没于乡野之间,既然老先生不愿再驰骋官场,那边遂了老先生的愿,许他去做个教书先生,就是所教之徒不同于普通人罢了。
有了王阁老在皇塾中挂牌任教,后宫中和宗族皇室里但凡有适龄的子弟便都一改往日疲软应付之态,开始欣欣向学起来,至于其中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是为了讨好圣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含和近几日由于过于顽劣,不小心烧了司膳坊的灶台,皇后为了让她收心敛性,特地指派了一个教习女官来教她女红。
那位教习女官据说可是自前朝便留在了宫里,出了名的黑面母夜叉,冷血辣摧花。
那人虽是个女子,却生得黑脸黑面,五大三粗,不留意看还以为是谁家的护院跑到了内院来,嗓门高的可以盖过宫里的景阳钟,走起路来含和都担心她把自家的地板给踏碎了,要说她是来教自己摔跤武功的她信,教自己女红,天哪,简直无法想象那种画面。
然而事实上,这位女官大人的女红当真是出神入化,就算是顶难的绣技对她而言似乎也是轻而易举,只不过每次看她端坐在绣架之后声若洪钟的讲解,含和都有一种看见张翼德再世穿针的错觉……
此外,除了女红,其他方面这位大人那可也是寸步不离,除了出恭,便是自己开个窗子透个气儿都如临大敌,恨不能把含和绑在身上,你说你又不是临海总督,怎么管的那么宽呢!
含和着实被她烦的要死,天天巴望着她不小心生个什么重病好赶紧告假回家去,她绝对不会吝啬挽留!她还会重金安抚!并且欢欣鼓舞的好生相送!
然而很可惜,女官大人身子骨硬朗的很,便是不小心从台阶上跌落下去,也只不过擦伤了些许,连筋骨都不曾伤到。
着实令人有些惋惜……
不过只要有耐心,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日含和正苦大仇深的对着绣架,身边的永儿趁这位大人打瞌睡的功夫溜进来跟她讲:“小姐小姐,三殿下让我转告你,王阁老自明日起就要担任皇子教习了,这是你逃出生天的绝好机会,只要你好好去求求陛下,陛下定然会放你去藏书楼,你就不必再受这个母夜叉的刁难了!”小姑娘讲的两眼放光,激动不已,一边还不忘冲着那夜叉做了个鬼脸。
含和那半死不活的脑子听到这话突然灵光了起来,对啊!我朝向来重视文辞,就连官家女眷也可以入学堂,不是夸口,便是那秦淮河畔的勾栏女子,也能出口成章,这般好的机会,只要自己去求,皇帝自然会让自己同皇子们一同上学堂,介时这个母夜叉便是浑身长满了眼睛,也盯不住自己了!哎呀!本郡主真是冰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