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告诉自己:“艾尘,没事的,你还有救,再挣扎一次吧。”
她的任性使她走了一条铺满荆棘的路,似乎在为了证明自己走自己的路一样可以获得属于自己的成功。
那天晚上她破天荒地主动打扰了明釜,问得有些小心翼翼的:“你能告诉我你怎么做到逼着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吗?”
她特指的是什么学会妥协与安定,看了他很多耐心的解释与劝说最终只是以谢谢结束了话题。
艾尘所问的只是属于明釜的价值观与人生,不适用于她啊,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最后主动和因为自己高中早恋问题面目可憎的母亲握手言和。
“妈,我不会没学上的,我知道怎么做,我们不要再这样乒乓相见了。”
冰凉的水自浴霸中滚落,浇淋在艾尘的身上,浇去了她的委屈与浮躁,即便一身傲骨依旧首先低下头。
她主动开始将自己不愿接触的点点滴滴渗透入自己的脑海,顶着厌恶去接纳与理解,泪也流尽了何苦拘泥于过往。
离会考的时间越发地短了,艾尘剩下的自救时间也可以用倒计时来计算,她捧着书拼命地将知识塞进脑子,尽可能地发挥最后的潜能。
朋友觉得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老师依旧不停地催促着,大概只有明釜会抽空解答她刁钻古怪的问题。
艾尘奋笔疾书地算,一页页的写,一遍又一遍,在失败—愤怒—重拾自信中盘旋上升。
没人再为了她早恋的事抓住不放,而是延伸到了新的方向,她似乎不管怎么做永远都不够,只是因为她不够优秀吗?
她有好几本日记,但只有一本被藏在最隐蔽的地方,其他的本子上写着欢乐的境遇,帮助过她的人,奇闻趣事。
每次都以为会彻底沉沦,再也走不出负面情绪,但每一次崩溃地喊叫之后大脑发空都让她骤然清醒。
离开了最爱的精神支柱以后只能靠自己了。
闭目平复下所有不甘,也认清没有努力得不来所谓的成功的现实,去学会妥协与接纳。
考试前夕艾尘沉浸于自救之中对于明釜多有疏忽,以至于正奋笔疾书的她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脑子发懵。
“艾尘,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她放下手中的笔用尽全力去奔跑,在一片景观树丛之间看到了那个男孩,他一身的伤,但是脸上只有泥土,和最初见到的那个他截然不同。
她震惊之后没有询问来龙去脉,只是向他伸以援手,把他扶了起来,镇定地说着:“别怕,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失去精神支柱的女孩用分明脆弱易碎的心拼凑出无坚不摧的新盔甲,为明釜保驾护航,暖了他同样凄凉的心。
“艾尘,你不问吗?”
“你都伤到哪了?没有内伤吧。”
她撑起了他大部分的重量,以一个相对稳当的步伐往前走,又插了句嘴:“你不反抗吗?”
“斗殴犯法。”
“哦,那你任由别□□打脚踢,伤得自己遍体鳞伤吗?”
“艾尘,疼。”
“活该。”
艾尘陪着他处理外伤、拿药,拽着他的衣服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嬉笑着活跃气氛。
“你呀,终于有点正常人的样子了,平时高高在上的,没烟火气呢,好啦,歇一会儿回去好好休息。”
明釜垂着头将手抵在胃腹,眼底多了少许的不解与委屈,在他的眼睛中艾尘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另一面,那个乞求理解的纯真的样子。
“为什么我从不干坏事,父母的恩怨也要我去背负呢?”
女孩蹲下身子,拽下他冰冷的指尖贴上了有些凹陷的腹部,暖着揉着,将自己用眼泪换来的理解分享了出去。
“人总要背负些什么呀,其实你真的很棒啦,你看身边的人都觉得你很优秀也很温柔,别想了,好好养伤。”
抿唇的少年感谢艾尘的劝导,只是病痛还是抽离不了,只能小声地说着:“肚子里绞着好疼,我其实也挺没用的。”
艾尘只是摸到腹部脂肪层下不安分的跳动,手足无措地只能继续帮他按着作乱的部位,父母尽管给了她极大的精神压力,至少给予了她一个健康的身体不是吗?
如果与明釜更换人生,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她不曾拥有的羡慕不已,而明釜缺失的,她却不能给予。
“没事的,你缓和一下情绪,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件事你知我知,我会保守秘密的,上药的时候我帮你上。”
艾尘找到了属于她的价值,劝慰与拯救,理解与支持,眯起眼睛兴奋的说着:“明釜,我知道我需要什么了,谢谢你!”
她将目标定在了于心理学上再上一层楼这个愿望上,带着笑蹲着帮他缓解病痛,用依旧笨拙却有力的话劝慰着明釜。
“还难受吗?你已经很好了知道吗?不要难过啦,我帮你揉揉就不疼了。”
他们像又不像,艾尘极端而又能拥抱最后的希望,明釜平和地质疑自己的过失,将伤痛反馈于自己的身体,惺惺相惜又互相救赎。
艾尘帮他揉了很久的胃腹,直到腿脚酸麻才站起来扶着他的肩膀打趣他:“你说你呀,又是受伤又是肚子疼,咋混得比我还惨嘞,好点了没?送伤员回家要是不要?”
“艾尘,谢谢,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喂,别煽情,划清界限,我不早恋啊,不然又一顿棍棒教育,这谁吃得消不是,你也别多想,好感,当然有的,不然谁管你?”
就这样有说有笑地在小太阳的照耀下明釜被送回了家,出来迎接的是脸色发黑发青,看着格外瘦小的□□,她的眼底闪过欣慰与探究。
艾尘甚至有些反客为主地主动的揽下了一个活计,送明釜的妹妹□□去医院按时透析,小女孩从灰败的脸上扯出笑容,高兴地应着好。
“姐姐!你和哥哥是不是在一起了?嘿嘿,祝福你们。”
两个人没有一个人回答,只是尴尬地互相相视而笑,有些东西不说明其实答案已经显然可见——他们互相喜欢彼此。
艾尘给明釜倒了温水放在手边,晃了晃手机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几度眨眼示意,最后见他一脸茫然才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有一切我可以解决的问题打电话,记得好好吃饭噢,消化不好自己揉揉,别让人担心。”
他轻声应着“好”,没有说再起身送她,只是给了一个承诺:“你有不会的题我可以教你。”
艾尘摆手拒绝着,笑意却爬上了眉梢:“不用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还是习惯于自己解决难题,当然了,可以点拨点拨求之不得。”
目送着女孩走开,明釜唇边的温暖笑容久久不褪,心中默念着:“有你真好,不再有艰难不可过的坎儿。”
艾尘觉得这一趟让她找回了动力,更为卖力地研究知识到深夜,灯火通明时再度翻开自己那本褶皱的日记本在你妹的记录上画上了鲜红的叉。
她举起拳头斗志昂扬地舞动了几下,傻笑着给自己打气:“傻丫头,你也是有福气的!你看你帮助别人的时候也能找回自己。”
第13章 过不去的
没安慰自己多久艾尘又陷入了新的困境,胸口压抑着的负面情绪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力透纸背地翻开日记本继续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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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还是变成了自己陌生的那个人,觉得自己挺让人讨厌的,也不想跟别人联系,只是日复一日地陷入自己的漩涡,来回转圈。
情绪莫名低落,什么也不想做,觉得自己一事无成,很没用,想哭又哭不出,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和痛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该怎么办?我的未来又在何方?
她几次点开和朋友们的聊天界面,将字打了又删,想说什么最后又选择独自忍下,只是她想念起酒精滑过咽喉再涌入胃的感觉了。
一人独饮太苦,她想到了明釜,用一种极轻快的语调说着:“陪我喝两杯,你看着我喝就行,到时候记得送我回家。”
他答应了,没有劝诫没有异议,在这个夜晚出现在艾尘家的楼下站定,耐心地等侯。
姗姗来迟的女孩从远处提着一个大塑料袋,里面一共有三套6瓶装的啤酒,她边走边喝,看到他给了他不结实的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