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凉木木一声惨叫刺破了长空,鲜血顺着它的利爪滴在了地面上,血腥味充斥了整个鼻腔。
凉木木撑着剑跪在怪物面前,怪物身形巨大,她显得如此渺小。
看着盘中餐一般的凉木木,怪物一步步走近,血腥味刺激地它疯魔一般地嚎叫,再近一步,它的唾液已经滴到了凉木木的身上,张嘴欲咬。
凉木木一剑振地,大吼一声:“邪魔,皆!斩!”
“吭,吭,咔,咔,”一众已逝的伏魔仙人凭空出现,周身萦绕着闪雷,手执灭魔神器,面目狰狞,直逼怪物。这最后一击,应是莫司埋下的触发技,危急时刻,可保她无恙。
怪物躲闪不及,所有仙灵的攻击都命中要害,鲜红的血顺着心上位置留下,仙灵化作漫天蓝萤,忽而消失不见。
“顾——言!”看着恢复原形的怪物,竟是顾言!难怪蓝蝶飞到此处,便停了……
凉木木爬着,一点一点爬到了他的身边,她抱着顾言,抱了很久,很久。
“是我负你……”
话说先前凉木木在皇宫时,顾言去找过她,晚上她和熙华交颈而卧缠绵悱恻时,顾言就倚在门外,月光穿过他的身体,映不出影子,煎熬揉搓着他的内心,没有形状。很久很久,等到所有人都睡了,所有人都不在留意梦以外的世界时,顾言便踏进了房间,凉木木的脸清清冷冷,那样的高不可攀。顾言的眉头紧锁,就像一方没有风却骤起波澜的湖泊。他将地上脱落的衣服拾起,覆在凉木木身上,触了一下她的脖子,瞬间从他的指尖溜出了一个红绳,圈住了凉木木的脖子。他轻轻一笑:“顾言,今日,卒!”然后就消失不见了。他回了无妄山,不问开始教他如何操控内丹,如何运气凝神,如何感知天地……修行的道路总是凄苦的,顾言一天吐了三十三次血,经脉裂了又缝上,一次又一次,就是拼了命地练,没有缘由。
这天他正是他决定下无妄池洗前生事的时间,当他的右脚刚刚触水,手腕上突然出现一根红绳,越勒越紧。他翻起手来看了一眼,深深地皱着眉头。衣袂不自觉地已经浸湿了一半,他猛地撩起衣服上了岸。不问站在旁边惊诧了一下:“怎么了?”
顾言直视着他的眼睛,带着一丝恳切夹杂着几许坚决:“在我洗去前尘之前,无妄咒可还能用?”
不问朝着顾言走了两步,靠近他说:“用是能用,只是会伤筋噬骨罢了……”
顾言笑笑:“如此甚好!”然后与不问擦身而过。
不问又追加了一句:“你与尘世已了无瓜葛,值不值得,可想好了?”
顾言微微侧过脸,对着不问说道:“对一些事情执着久了,就成了习惯,哪里还想过什么值不值得!”然后正过脸继续走。
“留着命回来!”不问说。
“师傅!”顾言带着有些清沉的语气说,“保重。”然后消失在了这一场不甚郑重的告别中。
“师傅?”不问冷哼一声,“这是不打算活着回来了吗?”
顾言来到皇宫,见凉木木正在凉亭旁打斗,周围的戾气骇人,凉木木快要支撑不住了。顾言催动无妄咒,用意念控制着一把飞剑,朝那些厉鬼劈去。顾言的偷袭显然是惹怒了厉鬼,厉鬼既而又向顾言发起攻击。凉木木发觉厉鬼的数量忽然少了许多,心下舒了口气,正欲使出最后一招脱身之术,不料气力已经耗尽,身体不自觉的变成了原形,再也动弹不得了。
顾言一面抵挡着厉鬼的攻击,一面关注着凉木木,见她变成了一只白狐,心里忽的颤了一下,虽然早已知晓她的事情,但这却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她变回原形。此时一只厉鬼正要去吸取她的魂魄,顾言见状,一个飞身冲到凉木木身旁,替她挡下了那厉鬼的攻击。他本可以用一招御剑术打退那厉鬼的,可是心之所系,便方寸大乱了。如此一来,他所负之伤又多一样,既要承受伤筋噬骨之罪,又要承受厉鬼焚心之苦,他若多念她一日,这苦痛便多折磨他一日,可是,他依旧为此甘之如饴。
“不行,厉鬼数量太多,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得想办法脱身才是。”顾言一边抵挡着攻击,心里盘一边算着,如何才能逃脱。若要带着凉木木一起用瞬移,怕是不可能了,厉鬼势必也会追上他们的,若不是这样,凉木木怕是早用瞬移逃走了吧。
他思索了片刻忽然抱起凉木木的狐狸身体一起消失在了四方厉鬼的眼前,原地只留下了偌大一块岩石。他用术法隐去了周身气味,厉鬼怕是没那么快追来。瞬移来到了一块荒无人烟的坟地,顾言放下凉木木,原地盘腿坐下,开始修复被撕咬溃烂的身躯。没一会儿,厉鬼还是找到了他们。
顾言睁开眼,从空无一物的眼前抽出一柄短刀,两臂一横,瞬间将短刀插入地中,他们的周围从地底冲出一道光圈,将那些厉鬼都阻隔在了外面,那些冲上来的厉鬼一碰上光圈就开始消殒,化为了灰烬。原来顾言打坐并不是在疗伤,而是在布阵。可是他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呢?而且阵法越是厉害,对自身的消耗就越大。
“噗”顾言扶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光圈渐渐淡去,剩下的厉鬼看准时机便冲了上来,开始撕咬顾言和凉木木。不料凉木木的狐狸躯体竟变成了一颗大石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从一开始顾言没有打算和凉木木一起脱身,而是将凉木木与一颗岩石互换并用障眼法将凉木木变成了一颗石头又将真正的石头变成了狐狸的样子,可是厉鬼可能能感知凉木木,于是顾言对凉木木下了三重结界,将她彻底与外界隔绝了,然后佯装带着凉木木一起逃脱的样子引开厉鬼,显然他的阴谋得逞了。可是自己也将被吞没了吧。纵使身处水深火热,也要将她放在心尖尖上啊。
这时不问出现了,他冲进了那团厉鬼当中,拉出了顾言,顾言已经被伤的体无完肤了。不问又击退了大半厉鬼,剩下的一些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擦枪走火
很长一段时间,顾言都不能下床,每天还要在药水中泡水两三个时辰,泡到一池药水变得通红,浸满了血,才可以出来。
顾言楠楠地说:“青灯古佛,冷道上,未有归人……”
不问笑笑:“你真是个痴人!”然后为他上好药,就带上门走了。
顾言有时候会想,如果他那日不去闯宫,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他只要呆在顾府,就一定会有一个凉木木回来。他可以一直以为凉木木是个男子,然后既难为情又难以自抑地粘在她身边。当时机成熟的时候,他可以选一个好地方,晚上的时候燃上一城的烟火,问她好不好看;如果她不喜欢,就再放一千盏天灯,上面绘满她的模样,写上一些暧昧的情诗,看她动不动心;如果她还是不动心的话,就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直接吻了她……要知道,他可是京城第一倜傥的风流儿郎,还没有谁禁地住他的撩拨,如果有,那她一定是装的。
告白成功之后,他就可以好好地准备婚礼了,这时肯定会有很多的非议,但是他不管,无论如何都要同凉木木成亲。也许期间还可以上演一些抗旨不遵,离经叛道,双宿双飞的戏码呢。穿过重重阻挠,他们终于在一起了,而且感情变得更加稳固,他们会同房,他会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儿身,他会指责她为什么不早说,但依旧开心到语无伦次。
以后凉木木会以女装出现在众人面前,许多才子青年会为她痴狂,每天都来拜谒,当他看见凉木木对着他们笑时,他会嫉妒地发疯,然后为了气气她而找了一个清秀的姑娘做偏房,可是后来发现她一点都不在意,于是就把姑娘遣回去了,日子又回到了往昔的样子。就这样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过去了,凉木木会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
可是他始终是去了。
房间里的烛光忽明忽暗,他坐起身来吹灭了蜡烛。又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嘴里喃喃的念着:“木木,木木……”
又过了几日,不问来他房里为他换药时他却不在房中,不问迟钝了一会儿,准备离开了,一往外推开门,一个壮硕的身子就趴倒在了他的身上。不问将他扶上床,颇带责备语气地说道:“你一伤残小儿,不好好养伤,到处瞎跑什么,是想翻天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