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久没有吃过糖了,那样甜丝丝的味道让她流连忘返,记忆尤深。吞下糖果的时候下意识瞄了一眼身后的这个男孩子,她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在现实生活里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孩,他的眼睛清澈有神,皮肤白皙透亮,干净清爽的黑发贴在耳后……一件白色的棉质衬衫,一个温柔的浅笑……她无法再多看他一眼,无法再正常呼吸。
往后的每一次遇见,她的心都不自觉地加速跳动,砰砰砰——感觉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慌忙低下头盯着习题册子,可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瞥向他。
那一次终于决定跟他一起去吃饭,夏安可比聂嘉远紧张多了,课间休息的时候悄悄去洗手间的镜子跟前用洗手液把刘海洗了洗,再用面巾纸使劲搓干,她可不想被他看到刘海油腻的样子,昨晚上宿舍停电没有热水她连头发都没洗得成。
好在天有微风,她的刘海很快就被吹干,清清爽爽地覆在额头上,鼻子一嗅还会闻到淡淡的柠檬味。
“你要吃糖吗?”从教室去食堂的路上,聂嘉远有些紧张有些尴尬,他摸着口袋里的糖果盒轻轻问她,真的没有这样紧张过,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嗯?嗯”她愣了一秒继而点了点头。
他掏出来盒子,打开盖子晃了晃,把底部的糖果都晃到出口的位置,递到夏安跟前说“喜欢什么口味随便拿”
夏安在花花绿绿的一堆糖果里挑了那颗橘黄色的含在舌尖。
他也选了同样的橘子糖。
秋风吹来,卷起落叶,也卷起了她新洗过的刘海儿,少女光洁饱满的额头裸露在外,少年含着糖果,心不在焉。
那一天,他们的心情都是橘子糖味道的,甜而不腻,清新怡人。
后来聂嘉远第一次陪夏安过生日,用两个月省吃俭用下来的零花钱给她订做了一个超级特别的橘子水果奶油蛋糕。
他亲自提供了设计理念,跑去蛋糕店里跟师傅说了老半天才讲清楚。
到了夏安生日那天晚上,宋青阳依照计划关掉屋子里的灯光,黑漆漆的夜色里,只见一个人捧了个泛着微光的大橘子走出来。
她活了近二十年还没有见到过这么别致的生日蛋糕,橘子形状的蛋糕体,晶莹透亮的玻璃枫糖,用塑料刀切开来是五彩缤纷的彩虹色横截面,甜蜜蜜的味道更是让她永生难忘。
吃完蛋糕,聂嘉远又递过来一个纸盒子,里面装着满满的千纸鹤,是他教妹妹做手工的时候跟着一起折的,花费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每天一只,忽略掉多余的几天,正好是999只。
夏安回到家里随手拆开来一只绿色的千纸鹤,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清秀熟悉的楷体汉字。
“许个愿吧,集齐999只千纸鹤就可以让愿望成真呢”
她想了想,放下纸片,双手合十到嘴巴跟前,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
“希望20年后我们还是在一起,像现在一样”
第54章
番外3:流浪在你的心里
“如果可以选择,你最想去哪里流浪?”
“你的心里”
20年间,聂嘉远四海为家,浪迹天涯,走遍千山万水却走不出一个人的心里。
刚刚离开的那几年,他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般,胡子长了,头发乱了,皮肤晒黑了,都顾不上捯饬,清清爽爽的一个男孩子硬是沧桑成了荒野猎人。
有一天半夜,他实在是太难受,喝了很多酒之后脑子也变得混沌起来,可心里的痛苦与思念却愈加真实,愈加强烈。
冲动之下坐着同事的货车上了夜路,等他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S市,而他魂牵梦绕的女孩此刻正在这座城市的一所大学里背诵法语单词。
周六的早晨,室友们还在睡懒觉,夏安却早早起来吃过饭坐在种满翠竹的走廊里大声念法文,枝头上叽叽喳喳的鸟儿与她为伴,阳光照进竹林,金光点点。
聂嘉远揉开惺忪的睡眼,拿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喝掉,宿醉后的嗓子舒服了一些。
“阿旺,我怎么会在这?”他问正在吃包子的同事。
“我还想问你呢,今早上卸货的时候差点儿没给我吓掉,你昨晚是怎么上车的?”阿旺咽下一口包子盯着他说。
“这样……”他努力回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知道自己喝了酒。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B市?”他又问。
“明天晚上”
也就是说他还要在这里待上整整两天,想到这里聂嘉远竟有些欣慰有些激动。
吃过早饭后,他帮忙阿旺卸掉一车的货物,冲了个凉水澡,去路边的理发店剪了头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出门左转上了一辆公交车。
到站的时候,他跟在几个学生后面下了车,一抬头就看到了**大学几个耀眼的行体汉字。
正当午后,背着书包夹着笔记本的大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在树荫底下的人行道上。有一对情侣从他身边经过,女孩子手里握着一枚冰激凌,男孩子则为她撑着太阳伞。
聂嘉远站在校门口警卫室旁的玻璃落地窗跟前照了照玻璃中的自己,除了脸色黯淡,皮肤黝黑其余地方都还好,就这样走进去应该会被当成学生的吧。
他终于迈开步子,走过她曾经在电话里提到的那条林荫道,穿过一片种着荷花的湖水,再经过一片教学楼,站在了一幢宿舍楼底下。
D楼13号408。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就是夏安的宿舍。
间或有女孩子从楼里进进出出,怕被人看到,聂嘉远进了D楼斜对面的一家快餐店,要了一份汉堡薯条一杯可乐坐在靠窗的位置戴上一顶棒球帽悄悄等着她。
夏安正在图书馆里上自习,下周一有一篇论文要交开题报告,她还没有找到任何头绪,趴在一堆资料书里苦思冥想,杯子里的水从开始到现在就只喝掉了两厘米,买来当午餐的面包还是原封不动躺在桌角上。
“小安,我……好像来亲戚了……你有没有带卫生巾?”坐在旁边的舍友高沅从洗手间回来小声问夏安。
夏安连忙翻了翻书包“糟糕,我也没带”。
“怎么办?我觉得这次跟拧开了水龙头似的,量太大,裤子好像都弄到了……”高沅哭丧着脸。
“这样,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回宿舍帮你拿,顺便带件外套过来”夏安说完拿着钥匙走了。
怕高沅等急了,她出了图书馆后一路小跑着往宿舍赶。
聂嘉远目不转盯地望着宿舍门口,汉堡和薯条凉透了也动都没动。
终于等到她了,只是短短的一分钟,她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长发披肩,好像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气喘吁吁地跟宿管阿姨讲了几句话便没入幽深的大楼里不见了踪影。
再次出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多了一件衣服,还是像刚刚那样急匆匆地一路小跑而过。
聂嘉远的眼睛追随着她的方向走出快餐店。
他站在一棵老槐树底下,看着她奔跑在林荫道上,阳光洒在她身上,那样美好,那样动人。
就这样远远地望她一眼,足矣。
他回到快餐店,打包带走原封未动的汉堡和薯条走出校园,坐上了驶往离开方向的公交车。
“你下午上哪儿去了?整的这么精神”阿旺问他。
“出去见个老朋友”他回答。
将手里的打包盒放到桌子上“你不是喜欢汉堡吗?拿去吃了吧”
阿旺笑嘻嘻地拆开袋子拿出汉堡咬了一大口“真够哥们,出去约会都不忘记给我带吃的”。
聂嘉远躺在木板床上拿出手机翻开来旧相册里的那张照片。
“呦!挺漂亮的,你女朋友?”阿旺凑到床边瞄了一眼他的手机。
“阿旺!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隐私”聂嘉远反扣手机没好气的说。
阿旺撇撇嘴坐到一边继续吃汉堡和薯条。
聂嘉远望着照片陷入沉思:现在的她看起来自信多了,不像高中那会儿总是习惯性地低头,习惯性地站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习惯性地自卑……只是她那样急匆匆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吗?不过她的表情远远望去并没有焦虑的感觉。
也许是忘记带东西了,她有时候会丢三落四,曾经有一次把宿舍钥匙忘在了聂嘉远的校服口袋里,结果半天都进不去宿舍。
还有一次上早读忘记戴手套,如果不是聂嘉远及时援助她的手在冬天的空气里冻上一个小时肯定就变成胡萝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