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新女婿还挺孝顺的嘛”夏安不忘调侃自己的准未婚夫。
夏安自己也换上了一身中年妈妈装,头发用卷发棒做成小螺丝卷,看得聂嘉远忍不住直想笑。
“你的这个发型里面都可以装东西了”他调皮地把钥匙放进她蓬松巨大的卷发里瞬间就被淹没,又继续往里面放梳子和镜子。
“别闹,怎么跟三岁小孩似的,快去检查看看户口本身份证什么的带齐了没”她没好笑地敦促道。
“遵命,老婆大人”他乖乖地去检查。
两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换装完毕,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夫妇,却不改年轻本色,追着闹着在偶有行人的马路上甜甜蜜蜜,公然拥吻。
到了民政局,拿出户口本、身份证,跟所有的新人一样去大红背景底下拍了一张大头合影。
“您是先前丧偶?”工作人员拿着夏安填写的材料与证明例行公事地询问。
“嗯”
“您这四十年来一直未婚?”
聂嘉远尴尬地点点头,四十岁了还没结过婚,只是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她,除了她,他谁都不想娶,而他又不能娶她。
拿着盖了章的两个红本结婚证书走出民政大厅,两个人竟像是孩子一般拥在一起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没有办婚礼,也没有拍婚纱照,他们买了去新疆的机票,第二天就飞到了乌鲁木齐。
在当地租到一辆车,聂嘉远当司机兼导航开车经过阜康,干河子,吉木萨尔,奇台,用了三个半小时终于抵达木垒胡杨林。
一路上跟夏安讲述自己早年在新疆奎屯摘棉花的经历,听得她想哭又想笑。
心疼他吃了那么多苦,而她却一无所知;笑他终于回到了以前那个幽默,乐天,喜欢逗她笑的男孩子。
距离高考那一年已过去二十又一年,他们终于一起来了新疆,以新婚夫妇的身份。
走下车的那一瞬,夏安被眼前的壮观景象震撼到。
活着一千年不死。
死后一千年不倒。
倒后一千年不朽!
以前只是从书上念过,如今亲眼所见才更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永垂不朽。
她紧握着站在她旁边的白衣少年,心中默默祈祷。
祈祷他们的爱情也终将如眼前的胡杨林一般,历尽沧桑,始终不朽。
流转千年,跨越生死,始终如一。
******
从新疆回来后的第9个月,夏安怀孕了。
新手爸爸聂嘉远为了媳妇和孩子也是操碎了心,买了大量的营养书籍为母子俩准备不重样的一日三餐。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夏安再也不能去上课了,她彻底过上了准妈妈的慵懒生活,每天除了翻译一些稿子其余的时间都在阳台上坐着晒太阳听音乐,偶尔也做做手工泡一壶柠檬茶。
聂嘉远每天下班回来会带着她去楼下的花园里散散步,黑豹似乎明白了什么总是前后不离地跟着夏安,不乱跑也不乱跳
初雪的那一天,小宝宝出生了,是个小眼睛白皮肤的女孩,刚生下来的时候一直都不哭还睁着眼睛冲爸爸笑。
接生的大夫说第一次看到刚生出来就这么白的小孩子。
抱在怀里宛若小小的白雪公主
他们给女儿取名叫聂夏雪文,小名雪儿。
一家三口和一条狗温馨幸福地生活着。
雪儿满月的这一天A城迎来了又一场鹅毛大雪,聂嘉远很早地就起床去外面扫雪,夏安躺在床上给孩子喂奶。
他扫完雪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身寒气站在镜子跟前摘掉了厚重的帽子。
一边扑掉棉外套上的雪花一边慨叹地说“外面的雪好大啊,幸好我昨天看了天气预报让爸妈他们都别出门,免得摔着”
“我刚刚又跟他们打电话叮嘱了一遍”夏安慈爱地抚着小婴儿的脸蛋。
突然,聂嘉远怔在了镜子面前,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突然不讲话了?”夏安问道。
聂嘉远表情郑重的走到床边,手里拿着一根白头发。
“你看,我有白头发了!”他难掩激动。
夏安接过他手里的头发反复确认,又趴到他耳后,在一头浓密的黑发里看到了若隐若现的白色发丝。
“你也快帮我看看,我的头发”夏安一手抱着女儿一手解开了梳起来的长发。
聂嘉远凑到妻子跟前,轻轻拨开她乌黑柔顺的发丝,终于在那一片青丝里找到了一两根白如雪的头发。
正文完。
第52章
番外1-金叶子
其实我哪里都不想去。
-聂嘉远
下大雪的那一年,他躺在病床上望着惨白惨白的天花板欲哭无泪。几个小时之前一家人还在客厅里有说有笑吃着平凡的晚餐,而现在却天人永隔,再也回不去。
护士告诉他明天就可以出院,他等不到天亮就从病房里跑出来,躲在太平间里抱着父母和妹妹痛哭流涕。
清晨时分,一枚金色的叶子落在医院外面的雪地上,夏安匆匆路过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聂嘉远悄然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
怕被她察觉,他连外套都没有穿,迎着寒风躲向她找不到的角落。
“非走不可吗?”杜衡不解,就算天塌下来也可以一起扛着啊,何必要离开?
“非走不可”他坚定地回答,眉宇凝重,透着说不出的悲哀。
“想好去哪里了吗?”杜衡叹了口气。
“没想好”他一片茫然。
“夏安就麻烦你了”聂嘉远恳求道。
“这个没问题,只是……你既然放心不下她就干脆别离开呀”杜衡试图挽留。
“我已经说过了,必须要离开”他双手抱头痛苦万分。
杜衡不再劝解。
末了只是以好哥们的身份叮嘱他“到了新地方之后给我发个信儿,记得随时保持联系,有什么问题和需要帮助的也一定不要瞒着我”。
“好,谢谢衡”聂嘉远像往常一样伸出右手跟好哥们击掌约定。
目送他离开以后,杜衡看到夏安惊慌失措地从病房里跑出来。
“他呢?怎么都不见人影了?”
“我也不知道”杜衡无奈地耸耸肩。
“他外套还在呢,应该过会儿就会回来吧,我带了一点吃的……”夏安自言自语道。
“不清楚,我也是刚来”杜衡眼睛看向别处撒谎道。
夏安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他回来,落在雪地上的金叶子也随风飘散不见了踪影。
多年过去,他们各自生活,各自前行,那枚年少时流落在身边的金叶子也跟着岁月不断流淌,不断变迁。
他们重逢以后的某一天,聂嘉远坐在院子里看天上的云彩,偶尔刮过一阵秋风,卷起绿色泛黄的叶子,有一枚金色的叶子夹在中间随风飞舞,旋转,飘零,最后落在了聂嘉远身边的茶椅上,他随手捡起这片叶子,拿到眼前迎着太阳光仔细地数起了叶子上的纹理。
“12345……20”不多不少,正好是20。
距离他们上一次分开也已经是整整二十年,他从屋里拿来一本书,随手翻开一页将那枚金叶子夹了进去。
结婚后的某一天中午,怀有身孕的夏安站在书架跟前翻看旧书,一本威廉·巴特勒·叶芝的诗选引起了她的注意,从书架上取出来用手轻轻一翻就看到了夹在里面的金色树叶。
“多少人曾爱慕你的青春年少,爱过你的美貌,假意或真情;唯有一人爱你朝圣者的心,爱你衰老的脸上留下的岁月痕迹”
她取下叶子,迎着午后温暖的阳光轻轻读诗,仿佛时光都静止了一般。
第53章
番外2:橘子味的糖果
玻璃清朗,橘子辉煌,一颗星星刹住手,照亮了你我。
——北岛
夏安从小就很喜欢吃糖果,才三岁就被小叔抱着成天在村里的小卖部晃悠,每次回家嘴里都含着棒棒糖,以至于她六岁的时候一整排牙齿有一大半都成了蛀牙,连豆腐都要啃不动了,妈妈黄瑛一气之下禁止她再吃任何糖果。
后来从小学一直到高中,她就真的再也没碰过糖果,连六一儿童节这样的日子她都是忍痛割爱把自己领到的糖果都送给邻居家的敏敏。
直到高一那年,开学第一天一位穿着洋气,长相帅气,清清爽爽的男孩子递给她一颗橘子味的糖果。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从这个陌生男孩子手里拿走那枚橘黄色的糖果放到舌尖上细细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