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低沉的声音伴着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我下意识抬眸,景言刚从室内的浴室走出来,头发还没干,凌乱地垂在额头上,浴袍松松垮垮的系着。边擦着头边时不时奇怪地瞄我一眼,跟个脾气温和的邻家大哥哥一样。
一时间我有点发怔,我总是有点转变不过来,白天的他,跟晚上的他好像不是一个人一样。
白天的他过于完美,少了几分真实。晚上的他,多了几分亲切。
“你几点回来的?”
“我还以为你傻了。”
我躺在床上裹着被子不搭理他。好好说话会死啊?
我躺下来没多久,景言就掀起被子躺了进来。我翻身窝在他怀里,嗅了嗅他身上清新的薄荷味儿,想到他那诱人的人鱼线,我的喉咙有些发紧。
暗搓搓地搂住他的腰,喃喃:“景言,你饿了吗?”
“吃过了!”景言把下巴抵在我头上,“睡吧,不早了。”
我:……
一连好几天景言都在忙,我都快成了深宫怨妇了。他八成是受不了我那幽怨的小眼神儿。不知从哪里搞了一条白色蝴蝶犬。两只耳朵跟眼睛部位的毛是黑色的,哦,还对了,还有背上那一小揪,倒是很可爱。
我这个人打小就不招人待见,但是我没有想到连狗都不待见我。
看见我就汪汪叫,看见景言乖顺的跟小猫咪一样。
蝴蝶犬是吴妈家的宠物,吴妈以前
是负责景言母亲一日三餐的阿姨。自从景言母亲去世以后,她也回老家了,现在专门照顾她那六岁大的孙子。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看我时的眼神有些古怪。这几天跟着她学习做菜,熟悉些,我一个没忍住问她: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她说她有十几年没有去过江城了。
这天,我刚包好饺子,景言就回来了。
我顿时手都来不及洗,像个花蝴蝶一样扑了过去。
“景言,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你手上是什么东西?”景言眼疾手快地掐住我两条手臂,不让我碰他。
我沾满面粉的手扑扇着,就是够不着他。
“面粉啊,你这都不认识吗?”
景言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换鞋。
“猜猜看,今天我给你做什么好吃的?”
“什么?”景言擦了擦我脸上的面粉。
我边蹭边说:“饺子,牛肉白菜馅的,听吴妈说你小时候可最喜欢吃了。我告诉你,这饺子可都是我亲手包的。”
“哦?”景言狐疑地瞄了我一眼,显然不相信。
“切,什么表情。我告诉你,我可厉害了!小时候奶奶经常包饺子跟云吞,本小姐天资聪明,自然而然就学会了,我爸爸妈妈最喜欢我——”意识到什么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下意识拜拜手,“我去给你下饺子。”
厨房是开放式的。我盯着煤气灶上的锅发呆。
十九年了,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十九年过去了。
妈妈她已经走了十九年了。她长什么样子,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他们很忙,但妈妈跟爸爸不一样,她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她总说她很想我。我没有告诉她,其实我也想她,但我不能告诉她,她会哭的。
锅中的水已经沸腾了,上面的蒸汽似山间雨后的雨雾一样,我打开锅盖时不小心灼到了手,很疼。吓得我手一哆嗦,锅盖摔落在地上不停的打转,我本能地尖叫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闻言,景言窜了进来,身上的浴袍都没来得及系,水珠顺着肌肤不停往下滑……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是不是,烫到了?我看看。”景言的语速又快又急,站在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
我暗搓搓地伸出烫到的手指给他看。
他盯着我连皮儿都没红的手指,嘴角抽了抽:“宝贝儿,你这是在逗我玩的吗?叫声比杀猪还要凄惨。”
“可是真的很疼!”我可怜巴巴地瞅着黑脸的景言。
突然想到什么,脸颊染上几分不自然的红晕。
“虽然很熟了,但不太好……坦诚相待吧?”
我咬着手指时不时瞄一眼。
“不太好?呵,那你还目不转睛?”
景言系好带子在我耳边低语:“真是一只小馋猫。”
“……”
“好吃吗?”我趴在桌子上,眼睛亮晶晶地瞅着旁边的景言。
景言夹了一个喂我,又夹了一个放在嘴里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不错!不过,饺子馅不是你调的吧?”
我一噎,差点被饺子卡住,“那……这饺子是我包的。你看,它们胖嘟嘟的多可爱啊!”
“嗯,不错!”景言捏了捏我的脸,“倒是跟我家的小莫离一样,肉嘟嘟的招人喜欢。”
“啊!”我尖叫地拍开景言的手,一溜烟跑回了卧室,对着梳妆镜一阵猛照。
好像脸真的又圆了些。
我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一屁股坐椅子上,把面前诱人的饺子推给景言,“我不吃了。早就说了我不吃了,你偏让我吃。这下好了吧,好不容易有棱角了,又圆回来了。”
我有些埋怨地瞪着景言。
“这怎么能怪我呢?是你叫饿,我可不让你多吃点吗?”
我见他还跟我杠上了,真气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景言还闲情雅致地吃了起来,我都马上数到一百了,他还是不理我。
我自己又没有出息地凑了过去。
“是不是一结婚就掉价了?”
“莫离,你怎么总认不清自己呢?”他手臂一收拢,我整个人都到他怀里了。
我茫然地瞅着他:“认清什么?”
“你跟别人胖的地方不一样!”
我怔了怔,反应过来,脸瞬间通红:我一定要弄死他我一定要弄死他……
这样想的我也是这样做的,但是没有想到正中下怀。
景言闷哼一声,搂住我的腰,低语:“莫离,你确定要这样?”声音蛊惑得要命。
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人,要命!
第十八章最后一步
景言不让,眼神灼灼地看着我,声音沙哑:“放心,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旋转木马。”
我咬唇,想化身为藤,死死地将他缠着不放。
毕竟一个星期了!
景言有些受不了,不由分说地封住了我的唇。
从湖面上吹来的清风拂过我的肌肤,我听见衣衫滑落的声音,还有急促的呼吸声。
他的吻如羽毛般轻柔地拂过,又随着羽毛飘然落下。看遍山间美景,在烟雾缭绕的温泉里嬉戏。我的灵魂不知随着那股清风飘向了何方。
头顶上的水晶灯很美,似风铃那般绚丽多姿。饺子独有的香气在半空中飘荡,我似乎还嗅到了一丝丝淡淡的紫荆花的香气,片刻又被铺天盖的薄荷味袭卷。
之后的记忆,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他好像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很短很短的话。
结婚以来,我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了。那是一场连绵不断的大火,空气扭曲而滚烫。
我猜想八成是手指被烫到,唤醒了儿时的那场大火。
我似被别人扼制住了喉咙,能听见有人在叫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记忆中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冲了进来,向我伸手:别怕莫离,我会带你出去!
天花板上的挂件砸下来时,我尖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卧室床头柜上的台灯,散发着幽幽的光。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都惊魂未定。睡衣汗津津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我下意识翻身才发现,景言正倚在床头上抽烟。一缕缕烟雾从他指间溜走,飘到我鼻尖,痒痒的。
我环住他的腰惊恐的心,才得以平复。
“你怎么还没睡?”想了想,“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我仰脸,心头一震。景言睨来的眼神,让我想起五年前,他就是用这种眼神凝视着我。
我心不安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我似乎听见了血液汩汩流通的声音,毛发滋滋生长的声音……
我的身子越来越冷,心越来越沉。
良久,景言掐灭手中的香烟,“睡吧!”声音嘶哑。
说着,将我环住他腰的手掰开。
“不要!”我固执地瞅着他,环住他腰的手,又收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