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应了。某一桌的几人开始挤眉弄眼,唯恐天下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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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还算大,厢房也多,十几名暗卫两人一间,完全腾地出来,至于厢房的安排,里头门道便多了。梁绯絮与柳色住第一间,林琛莫瑆住第二间,中间隔几间,而魏栖与王昼住最后一间。
一到秦府,外头的那些假关系便散了,柳色搅着手,欲言又止地跟在梁绯絮身后进屋,忍了许久才问:“公主,你真要跟别人定亲?”
几日未有好眠,梁绯絮面上已有憔悴之色,闻言好笑地看她,“自然是真的,我这么好还不能有其他选择了?”是他先放手,她为何要在原地等他。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
“那倒不是。”柳色撇撇嘴,担心地瞧着她,“奴婢看得出来,公主心里还是有魏公公的。那公主与其他人定亲,岂不是对那人不公平么?”
“公平?”她哼了一声,径自走到贵妃椅上躺下,凉凉道:“到秦府后,你可不能同林琛睡一屋了,什么感觉?”
柳色心念一转,反问:“那公主不跟魏公公睡一间了,什么感觉?”
“以前什么感觉,如今便是什么感觉。”她说着合上眼,脑中尽是烦乱,提不起一丝一毫的睡意,复又睁开眼,烦躁道:“你陪我出去走走。”
“是。”
两人一道走出厢房,“铿铿铿”,院子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交击声,是林琛和魏栖在比试,两人都穿黑衣,然而展现的却是不同风采,一个冷,一个傲。
“柳色。”望着那两道黑影,梁绯絮开口。
“嗯?”柳色不解。
她侧过头去,盯着她问:“想不想跟林琛成亲?”
“公主又拿奴婢开玩笑。”柳色面上一红,明媚含情的目光飞快朝其中一道黑影投去,触及后又迅速收回。想,当然想。
几个交击声后,“叮”地一下,林琛手中的长剑被魏栖打飞,他蹙眉瞧着面前的人,这是他第六次打飞他手中的剑。想想也是,公主都打算跟其他人定亲了,对他来说多少也算打击。
鉴于自己一人不能应付火力全开的魏栖,林琛扭头喊了一旁看戏的几人一起围攻他,一打五。
五名暗卫的实力自然不可小觑,魏栖刚挑开一剑,下一剑便来了,锋利的剑刃几乎贴着他的衣襟而过,几人同时出剑刺向他,他旋身往上一转,下落时正踩中五把长剑的交接点。目光扫至某处,他动作一缓,便在此时,一把长剑割破了他肩头。
“魏栖!”
凤瑀利落收剑,对着来人下跪道:“公主,属下方才并非有意为之,刀剑无眼。”
他说的倒是实话,梁绯絮也不好多说什么,拧眉看向魏栖,不冷不热道:“你没事吧?”鲜血在黑衣上只会融为一体,然而那刺鼻的血腥味她闻到了,心尖疼地不行。
“……”不远处,站在院门口的秦毅恰好将一切尽收眼底。没想到,真没想到,絮儿还真喜欢这个太监。
皇上怎的没看出来,还叫他们二人一道上路,这一路可有的是事能滋生,孽缘啊。
“怎么回事?”秦毅大步走了过去。
“外祖父。”梁绯絮听得这声忙往旁退去,魏栖捂着肩头道:“秦老爷。”
秦毅行至魏栖身前关切道:“小魏,你这肩头的伤没事吧?”
他低声道:“没事。”
“没事便好,下去包扎一下,纵然年轻也得好好处理伤口。”秦毅说罢拉过梁绯絮,半带强迫,“絮儿,外祖父在茶楼约了一位珲州大才子,去见见他如何。”
然而梁绯絮这会儿哪儿听得进秦毅的话,她的步子是跟着走,可脸侧着,心思更是在那人身上。
“絮儿?看谁呢。”秦毅心下明了,面上却不动声色。
“没,我们走吧。”
第64章 相亲对象
初夏的午后, 阴天更显沉闷,道上没什么人,两旁的铺子都搭起了遮热的布棚。
江璃棠在珲州可是有名的才子,长得也俊秀出众, 院试第一只待今年秋闱, 人人都说他前途无量是明年的状元人选。
而秦毅给梁绯絮介绍的第一位才子正是江璃棠, 在他看来,江璃棠绝对是个做驸马的好人选, 加之他与江瑞交情深厚, 这两人若是能成则再好不过。
湖边茶楼里坐着三三两两的人,天气闷热,大伙儿都更愿待在家中。一楼堂中的说书人说得唾沫横飞,有本地的传奇佳话, 也有都城的零散传闻, 后来便是只吹吹珲州的青年才俊。
江璃棠凭栏而望, 长发半束半垂, 着一袭广袖青衣, 翩然温雅,他听得楼梯上有脚步声忙转身上前行礼。“秦爷爷。”
“嗯, 叫你久等了。”
跟着秦毅缓步上楼, 梁绯絮在来人抬头的一刻看清了他的容貌。江璃棠是那种都城学堂里常见的公子,书生气重, 长得也好看,白白净净的, 眉眼清朗,一看便是正人君子。
“璃棠,我今日喊你来是介绍小孙女给你认识。絮儿。”秦毅拉过她, 面目赞许道:“这位便是我们珲州有名的大才子,江璃棠,我跟他爷爷昔日一同为官,是旧识。”避免公主身份暴露,他在外头都称梁绯絮为孙女。
出于礼貌,梁绯絮含笑朝他点了点头,柔声道:“江公子。”
“秦姑娘。”江璃棠颔首,看她的眼神很淡,虽淡却并不会叫人觉着轻慢,只会让人喜欢他的自持有礼。
“你们年轻人自己聊,絮儿,我和他爷爷还有事详谈先行一步。”秦毅对此极为满意,别有深意地笑了一声,随后快步下楼。
他一走,两年轻男女独处一楼免不了拘束。梁绯絮侧眸望着湖面出神,头一遭碰上这场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姑娘不急着走的话不妨坐下来喝喝茶,这茶楼里的碧螺春最是不错,入口回味无穷。”似乎是看出了梁绯絮的窘迫,江璃棠率先开口。
“嗯。”他打破尴尬,她便自然了些,压着衣袖在桌前坐下。江璃棠跟着坐下,优雅地拿起茶壶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接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是段泥壶泡出的碧螺春,秦姑娘尝尝。”
“谢谢。”她轻轻端起茶杯置于鼻下闻了闻,抿下一小口后,紧蹙的眉眼渐渐舒展,许久才道:“香浓,味醇,好茶。”
折扇轻扣桌面,江璃棠温和地瞧着她,“秦姑娘为何只顾喝茶而不与在下说话?”
“江公子想说什么?”梁绯絮回得心不在焉,她人是在这儿,然而心里想的全是魏栖,也不晓得他的伤如何了,有没有找大夫瞧瞧。
“秦姑娘,你这心不在焉的模样真叫江某怀疑自己的长相。”从小到大,江璃棠还是第一次见有姑娘不愿搭理他的,以往自己遇上的那些姑娘哪个不是巴巴地拉着他说上一堆,说到最后他都烦了。
可眼前这个不是,她几乎可以说无视了他,倒是意外有趣。
听得这话,梁绯絮立即放下白瓷茶杯,抬眸略带歉意道:“是我失礼了。单论长相,江公子外貌出众。”
敷衍。江璃棠但笑不语,好一会儿才道:“秦姑娘也是美貌佳人,如日之光,如月之皎。”
不是第一次被人夸赞,可他夸起来她尤为不自在,总觉带了一分嘲弄,梁绯絮别过脸道:“江公子说笑了。”
他放下折扇,好整以暇地看她,眸中带了丝丝探究,“秦姑娘有心上人?”
“没有。”心口一跳,她眉间凝结,冷声不悦道。
“在下不信。”江璃棠拿起茶壶又给她倒了一杯,七分满,他放下茶壶后往前倾了些,眸光莫测,“若秦姑娘没心上人,见着在下即便是不喜欢也绝不会摆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何况你眉眼间挂着一抹相思意,在想谁?让在下斗胆猜一猜,是姑娘的心上人吧?”
闻言,梁绯絮怔了一下,唇边苦笑如花绽放。究竟是他看人准,还是她的情绪太过外露。“不是,不是了。”
“秦姑娘,在下可不是瞎子,既然你有心上人,为何要来见在下。”他坐直身,端起面前微凉的茶水饮下,猜道:“莫非,是秦爷爷不同意?”
“不是。”她摇头浅笑。
“那便是他娶了别人。”他挑眉,对于男女情爱之事仅限于诗词里读到的缠绵悱恻,并未亲身经历过。
前世死别,今生隔了仇。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梁绯絮长长叹了一声,“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