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25)

穆澄难得没被她气到,还未跑到元陵跟前就声音急促地喊了一句:“皇后死了!”

元陵愣了一愣:“怎么?”

昭九不慌不忙地走过来,在穆澄前面说了一句:“早就吃了毒药了,救不回来。”

穆澄倏地偏头看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你之前。”

“……”

这就奇怪了,这皇后跟渊王平日里压根儿也不接触啊,也不能是殉葬啊,何况人都死了好几天了,这会儿殉葬,魂儿也跟不上了啊!

元陵立马叫人去处理,准备将帝后合葬。

话没说完被昭九打断了:“先不着急,我这刚从皇后那儿套了段皇室秘辛,不知二位可要听一听?”神色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眼中却似乎包含诸多情绪。

这事儿说来话长,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

那时候渊国还只是北方一个普普通通的游牧民族聚合的国家,上一代渊王刚刚建立渊国,使了一通铁血手段,才将一堆断骨连接,又花了几年,渐渐灌入新鲜血液,才使得渊国这副躯体有血有肉。

这位渊王就像是之前传闻中的风王,但有过之而无不及,暴虐无度,性情多变,大有拿人血肉筑城墙之势。

前朝□□,后宫暴虐。

好在渊王并不耽于美色,后宫只有寥寥几个妃子,也只得两个皇子。

便是玄清和玄明。

第 24 章

当时玄清六岁,玄明只有四岁。

两兄弟并非一母所出,但关系十分融洽,甚至不止于融洽,两兄弟比亲的还亲。

后宫人人自危,并没有人闲得慌地争风吃醋耍阴谋诡计,何况就这么几个人,耍来耍去也没意思,后宫几个女人抱团取暖还来不及。

后宫有后宫的相处之道,两个小孩也学着互相照顾。

当时玄明年纪尚幼,长得白白嫩嫩,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唇红齿白,一见到玄清就笑嘻嘻地要抱抱。

玄清哪里抱得动,就虚搂着拍拍他的背,往他嘴里塞一块梨花酥,他便又笑嘻嘻地叫着“哥哥!”“哥哥!”

玄清正想着自己要护着这个弟弟,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给他,谁知道就出事了。

玄明的生母,乐妃,死了!

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死了,听说是上吊死的,不知为什么就突然上吊死了!

后宫一片惶恐,觉得定是经受不住渊王虐待,不如死了痛快。

可是死就死吧,这年幼的小皇子可怎么办?

人人自危中,皇后也就是玄清的生母,出来拿了个主意,要将玄明过继到自己名下。

还未跟渊王提这事儿,渊王就怒气冲冲地跑到了后宫,要掐死玄明,说乐妃死了,他还活着干什么?

简直毫无逻辑!

皇后拼命拦下了,说不如将他过继到自己名下,她定会将小皇子好好养着。

渊王不允,非要将他放到边疆,跟将军学着打仗。

一个四岁的孩子啊!

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啊?!

皇后好说歹说,在皇帝处理政务的大殿前足足跪了一个星期,渊王终于于一个未犯病的时刻允了。

玄明刚死了娘,又被这有病的爹连掐带吓了一顿,就在床上躺了三个月,连大年三十都是在床上躺着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毫无生气,只在见到玄清的时候眼眶泛红就要哭出来。

玄清看着他这个弟弟吧,就又心疼又心酸,想着要是自己能帮他病病,一人病一半儿,或者全给他病病也行,反正他还有个娘。看着弟弟要哭不哭,眼泪都要掉下来硬是憋了回去,就心疼的不行,玄明还没哭,他倒哭了好几通,每次要安慰人的莫名其妙成了被安慰的,玄明抱着这个哭的一脸鼻涕的哥哥,目瞪口呆。

自从两人共了一个娘,玄清就愈加疼这个弟弟,好吃的好玩的,看到什么都要拿给玄明,巴不得把天上的云彩拿下来给玄明当被子盖,在太阳旁边待了一天的云彩,盖起来肯定很暖和。

后来皇后也过世了,两人成了真正的相依为命。

两个小孩懵懂间似乎明白,在这吃人的皇宫里,人死不过一瞬间。

他们只有彼此,在这阴森寒冷的宫闱里,他们只有对方。

随着两人慢慢长大,又请了太傅为两人教学。

最开始是只教玄清,玄明还太小,可是每每太傅给玄清讲学,玄明总要跟着一块儿去,也不听太傅的,就直愣愣地看着玄清,看玄清学着写字,手都抓不住笔,字写的跟蚂蚁爬的一样,看他摇头晃脑地背书,背不上来又被太傅打板子。

玄清从小就笨,上课倒是很专心,课下也是很用心,功课却时常做不好,每每被太傅打板子,看到玄明还在一旁看着他,又羞又急。如此上课就不能全神贯注,于是更加做不好功课,更被打板子,就更羞愧。

这么循环往复的,太傅看出了些门道,干脆给两人一起讲学。

兄弟两人的智商在此时被着重凸显,大了两岁的哥哥功课做得没有弟弟好,不会背的书弟弟总能适时提上几句,课堂提问哥哥支支吾吾的,弟弟总能一针见血。

太傅看了直摇头,偏偏玄清觉得甚好,特别欣慰,特别感动,自己弟弟这么优秀,真是无与伦比的好啊!

但是玄清觉得玄明什么都好,别人却未必觉得。

太傅说,心思太重,性情未定,累人又累己。

玄明拱手,道:“谢谢太傅教导。”

玄清却不高兴了,在他看来玄明什么都好,但不高兴也不敢跟太傅顶撞。回去就闷闷不乐,闷闷不乐了好几天,终于想到解决之道。

于是开始各种给玄明灌输前人事迹,各种书籍往玄明跟前砸,教导玄明要正直,要善良,要勇敢,要谦逊,待人接物要不卑不亢,要放空心思,自己给自己解绑……

玄明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受不了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太傅一句话就把自己这个哥哥给说成了个老妈子。

玄清再接再厉,看到一朵花,告诉玄明,你看这花开的这么好,这天气这么明媚,这阳光这么温暖而又充足,是不是让人充满希望?

玄明看了看玄清额角的汗,从侍女那儿拿过一张手帕,替他拭了拭,道:“是的。”

看到刚刚被渊王杖责的侍卫被另一个侍卫搀扶,道:“你看他们是不是很友爱,这个人世间还是很美好的,总有人会在你危急的时候帮助你,总有人不放弃你。”

“我希望你也能永远不放弃我。”

“呃……这不是我在教你吗?但是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放弃你的。”

“那就好。”

“……”是不是角色调换了啊少年。

不妙的是,玄清絮絮叨叨地在玄明耳旁念叨了好几年,这个弟弟却越来越离谱。

小时候只是不爱搭理人,不爱笑,还会跟在自己后面叫哥哥,还会对自己笑。

后来就变了。

先是一天到晚只知道练武功,学兵法。

说好的爱好和平呢?

但这没什么好说的,这是上进嘛!

可是老是让侍卫陪练,把人打残算怎么回事儿?

玄清无奈,殿中备了一大堆药,太医过来都不用带药了,直接开方子就成。

可是你跑去军营又把将士都打了一顿又算怎么回事儿?

玄清跑去军营跟将领道歉,又好好安慰了其他将士。

但你跟皇城里那些公子哥混到一块儿,又惹来一群小姑娘又算哪门子事儿?

玄清实在很无奈,主要是你惹谁不好,惹了太傅的孙女这就过分了啊……

人家随着太傅进宫祝寿的时候,又把人家惹哭了,青天白日的,朗朗乾坤里,自己惹完就跑了。

玄清没办法,拿着个手绢就去给人家擦眼泪,哄了好半天,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玩的,终于把人哄好,转过身一腔温文尔雅的笑意就成了直皱眉头,还没皱完只见前方玄明站在花园假山阴影处一脸阴鸷地看着他,脸色沉的要滴出水来,玄清一瞬间吓得腿软。

玄清十分郁闷。

如果说这些都不算什么,那么有一件最为重要的事——玄明不叫他哥哥了!

每次连名带姓地叫他玄清,给他郁闷的,玄清隐晦地提过几次,但是玄明置之未理,玄清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人家不爱搭理你,难道你还想让人像从前一样亲近地叫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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