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闻到了身边熟悉的气息,它蠕动着费力拔出自己身躯后,滚来滚去滚到了姜应许靴面上。
姜应许低头,就见那小家伙果然又长胖了一圈,胖乎乎的肉身更加圆了,如果不是那短小的尾巴,怕是连她都要认不出来了。
“师父果然还是把它给你了。”段九安盯着那胖虫出声,吐出的语气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他不是你师父。”姜应许打断他,朝高让使了个眼神将小家伙抛过去后,走到了段九安眼前。
“师兄,哦不,应该是段寨主。”姜应许冷着脸换了称呼,“段寨主你老实我,师嫂是不是你害死的。”
这话一出,就见她对面的段九安瞳孔猛地一缩,接着又像是回神收敛了情绪,不解的问她:“师妹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你师妹。”
“好好好——”段九安笑着接了她话,“那姜道长你那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害死了你师嫂?”
姜应许没回答他,而是看向了他身后,那款款走来挽住他胳膊的女人。
“好手段啊,”正看热闹的高让再看到这的时候。不由得惊叹出声,“林姑娘,这秃子你都能搞定,你林禁大哥会为你骄傲的。”
紧随其后的林禁,还没出声就狠狠打了个喷嚏,引得众人看过去。
“……”高让语塞了。
这下原是凄凉无人的乱葬岗,此刻还真难得聚上这么多活人,还个个心怀鬼胎。
实在受不了段九安和这个女人凑在一起,姜应许只觉得恶心,替师嫂恶心。
那边贴紧段手臂的林雁别过了扫眼的耳发,笑问退开的姜应许:“怎么样,这出戏好看吗,当自己身处在其中时,连你自己都在不知不觉的融入进去。”
她纤长的手指在几人之间一一划过,最终落到了对面的小道长身上,“你还分得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吗?”
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姜应许皱着眉连连倒退,明明那人口中语调温柔极了,却让她头痛欲裂。
眼前的画面在她的眼里开始扭曲起来,像是被拧干的毛巾般,连她自身也虚化起来,她伸手想要抓住不远处黑金色的衣角。
“扑通——扑通——”
身上好痛……
“姜……许……”
是谁?谁在叫她……她想听清,却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耳畔传来的声音像是与她相隔甚远。
“囡囡——”她好像听见有人换她。
“孩子你受苦了,”漆黑的视线内忽然出现了个面相清俊的男子,正怜惜地在她身前蹲下。
这个人好眼熟,却又好陌生。
“答应爹,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要坚信自己的内心懂吗。”
爹?姜应许张了张嘴,她发现她说不了话,只能在抬手间看见那自称是她爹的人,在她指尖消散远去。
就像曾经在酒肆中娘亲那般。
遵从本心吗,可是她还能醒吗,她好像做了个梦,给自己编织而成的梦。
“小许……”有熟悉的声音在唤她。
作者有话要说:似梦非梦,真真假假。
第24章
“小许……” 那道道呼喊声传到姜应许这,仿佛一只烦人的苍蝇般嗡嗡个不停。
“枯风神医,小许她何事才能醒过来?”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小姑娘,高让有些着急,尤其是身旁这老人还悠哉地给他递杯茶。
“不急不急,”枯风笑眯眯地拍了拍,这守他小师侄好几夜未曾阖目的人,“她这样大概过会儿就能醒过来。”
高让被拉到桌边坐下,他却总有些坐立难安,常爱往床榻上的人瞥去,想起那日发生的事,他属实被吓住了。
自蜀州再遇其人的时候,她就发现她似乎情绪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何缘故,总有种随时都能倒下的脆弱感,这对于姜应许这般人来说极不符合常理。
所以他一直有在关注她,而最明显的则是在客栈那日,那场她莫名暴怒的情绪,在他前脚刚要走,后脚就听见角落处“嘭”地一声闷响。
也就从那日起,她清醒过来就好像处于一种,高让不知如何说,但就是那种似梦似醒的状态。
而他之后引她跟来山洞,就是为了这件事想提醒与她,谁知道她根本没给他开口的余地,什么黑蛇也是姜应许用那胖虫引来给其填肚子的养料罢了。
在他思绪放远之际,忽然听闻外面传来悠扬的笛声,高让刚抬头,就瞧见枯风那像是胜券在握的表情。
白须自他眼前扬过,高让在转身的时候,门外的笛声就越发的逼近,而几声划破风声接下来的,是枯风点穴时重手点上的。
“咳咳咳——”
盘腿坐在虚空中的姜应许,感觉浑身好几处一阵刺痛感,紧接着再睁眼时,视线所及处有模糊的光影。
“醒了。”
耳边熟悉的声音让她眨了好几下眼,她才试探性问道:“师叔?”
听到人轻飘飘的回应后,姜应许才闭上眼整理乱糟糟的思绪,最终忍不住发出一道轻叹。
她这毛病何时才能好啊,不过在想到方才梦中听到的轻唤,想到了那个笑起来总爱露出酒窝的娃娃脸。
她有些费劲地坐起来,钝痛的脑袋还有些发胀,就感觉有人支撑了她提不起劲的肩膀。
“好点了吗?”因为紧张有些尖锐的声音,被他小心的压低。
姜应许摇了摇头,过了片刻后在听见开门声响时,视线才恢复清明。
也看清了搂着她满脸写满担忧的娃娃脸,随即朝他虚弱一笑,“谢谢,好多了。”
谢谢?高让单挑起的眉毛都快上天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姜应许只觉得眼前人莫名其妙,有些奇怪的上下打量这个眉清目秀,却满脸写着沧桑的家伙,还是顺着他的话又说了一遍:“谢谢?”
见他眉毛又是一挑,双眉都快齐飞了,姜应许连忙在他欺身过来的时候,看向那边早已推门进来,靠着墙含笑看他们的某位秃顶师兄。
“师兄……”忆起早前对他所做之事,姜应许有些不好意思,每次遇到这事都是师兄帮忙,还每次都要被她打。
“噗——”那边又蹲在木凳上喝茶的枯风差点喷出来,被姜应许瞪了眼才摆手收敛,随意擦了把嘴后,就过去拦走这不会看人眼色大师侄,没看见那姓高看到他脸黑得都快滴墨了吗。
“走走走,你师兄啊还得去隔壁看你嫂子呢,老头子我也先出去了啊。”
说完还在关门前,朝里面的人挤了挤眼睛。
“……干嘛。”姜应许有些头疼,屋内的沉默简直让人头皮发麻,她余光瞅了瞅那边一直盯着她的某人。
好像更奇怪了。
难得看她这般模样,高让突然笑了,酒窝在姜应许瞳仁里逐渐加深,在她没注意的时候。
姜应许抬手攥住了那正掐着她脸,还试图往外拉的手腕,气恼得不行,还从来没人敢把手伸到她脸上,“放……唔……手……!”
说出的话含含糊糊的,像是含着块糕点般,可把姜应许吓了一跳,头皮都快炸起来了,一掌推过去直接给人推倒在床榻上了。
小腿上虽然盖着被褥,可那实打实的重量还是让姜应许眼皮一跳,尤其在目光对上那双转过来的眼时,她忽然皱起了眉。
高让手边的被褥被她堆开,自肩头滑落的尾发搭在小道长颈间,中衣因为她弯腰微微起上皱褶,他用手捋开了那扫得他脸痒的长发。
本来还想笑话她没劲就别瞎折腾,可在那张虚弱的脸朝他压过来时,怔住了。
眼前的脸越来越近,近到两人的呼吸交融,近到他耳根想被火烧般滚烫。
戳!
高让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脸颊被人一点。
再戳!
抿起的唇边深陷的酒窝,像是根扎进姜应许心头的小刺,她伸手想要将它抚平。腿上人的睫毛在她掌心轻颤,拂得她心慌。
姜应许连忙收回手,就见那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像是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实在受不了这奇怪气氛的她,逃也似的翻身就要下床。
谁知道原本被压住的小腿在她动身的时候,连带着差点把靠在上面的脑袋给甩出去。姜应许瞥见那脸色不对的人,穿起鞋不知道为何就想离开这。
还没等她起身,就一个腿软被拽了回去,耳畔是他无奈的声音,“你好生歇着吧,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