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说,果然见顾诚哲表情有所松动。他道:“我没事,那些鼠辈岂能伤了我?你别瞎操心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苏婉清站起身温声道:“表哥为何不问问我的伤势如何了?我知道我不够聪明,给表哥添乱了。但是我今日前来更想知道表哥为何这样讨厌我呢?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得表哥生厌了吗?如果是这样,表哥大可以说出来。”单刀直入,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顾诚哲沉默了。
苏婉清眼睛盯着窗边的烛火静静等着他的回答。那烛火被风吹动,摇曳了一瞬。
苏婉清站着不动,坚持着自己的坚持。
半晌,顾诚哲开口了,“我没有讨厌你。你多虑了。”
“表哥讨厌我,我看得出。既然表哥不愿意说,那我便不问了吧。但是我想告诉表哥,我一直都很敬佩你。你胸有韬略,又是文武全才,还是我的表哥,真是让我庆幸。无论如何,我都把表哥当作最好的兄长看待。”苏婉清决定以退为进。奈何顾诚哲心硬如铁,并不打算做任何解释。苏婉清慢慢站起来,但随即而来一阵眩晕,令她几乎站立不稳。腹内传来一阵令人尴尬的声音。原来是饿了,苏婉清叹了口气,这么煽情的氛围,这也太破坏气氛了些。
苏婉清走到门口时,顾诚哲开口道:“慢着。”
苏婉清看向他。“坐在这里等着罢。”顾诚哲道。
苏婉清不明所以看向他。顾诚哲未多做解释,出了门去。这几日人昏迷着,大约是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的,这会儿坐下来更觉得饿了。顾诚哲让她坐着,她又不敢走,便打量起他的房间来。临时落脚的地方,没有堆太多东西。唯独墙壁上挂着一把剑,孤零零地模样。
后背上的伤口又在疼了。苏婉清把身子趴伏在桌上,稍微舒服一些。身后传来声音道:“累了?”难得温和的语气。
苏婉清用左手撑着桌面坐起来,见顾诚哲手里端着一碗面进来了。丝丝缕缕的香气钻进鼻翼之中,她小幅度咽了咽口水,直到顾诚哲把面放在她面前。“吃吧。”顾诚哲敲了敲桌面。
面是最简单的杂酱面,配了几颗青菜在碗里。见苏婉清盯着他,顾诚哲撇过头,道:“愣着做什么?不是饿了?”
苏婉清拿过筷子吃了一筷,面条筋道汤底鲜美,是好吃的。当即不顾形象吃了个精光,顾诚哲也是好耐性在一旁坐着看她吃。苏婉清吃完了要把碗收拾了,顾诚哲止住了她,道:“你去歇息,别忘了让秦嬷嬷给你换药。”见苏婉清脸上带着憨憨的笑,有些不忍,道:“我没有讨厌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就觉得有些生气和厌烦。大概咱们俩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吧。所以,跟你没关系。以后,我会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
难得顾诚哲愿意解释。只是这天生的讨厌,就真的没办法。苏婉清悻悻然回了自己的房间,第一次失眠了。她虽然经历过一个世界,但实际上还是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在乱撞。怎么进入下一个世界的奥秘她全然不懂。但是既然男主说了原因,也愿意和她握手言和,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才是。
第二日照例是要赶路的。苏婉清极为配合的在秦嬷嬷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中途偶尔撩开帘子往外看,瞧见顾诚哲的话,也不忘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顾诚哲脸色好不僵硬,本想撇过脸,想起自己说的话,又看向苏婉清,脸上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来。但这样传达出来的信息是友善的,对于苏婉清来说,便已经够了。眼下最需要放在心上的,是云州那一家人。原身的父母亲。
苏婉清伤口慢慢在恢复,而他们也由陆路换上了水路。几经颠簸,终于达到了云州。云州不是什么繁华之地,两人一到此处便感觉到了。顾诚哲不骑马了,也坐进马车来。看苏婉清略有些忐忑模样,道:“放心罢,马上就到了。”
苏婉清看向顾诚哲道:“表哥,你从前可来过这里?”
顾诚哲摇摇头,道:“没有。我从小在外求学,但云州这个方向倒是没来过的。想来你也是很多年没回来过了罢,姨母肯定思念你得紧。”
苏婉清现在怕的是露了馅。原身的家人肯定对自己的女儿是熟悉的,而且看起来这家人应该是有些复杂的。很快到了苏府,原先住在县衙的一家人已经搬了出来,住在城南的一家宅院内。苏婉清下了马车,便看见有一群人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们。顾诚哲随后下了马车,立在苏婉清身后。其中一位中年女子,目光殷切,苏婉清一望过去她便迫切地想过来。苏婉清便知这是原身的母亲了。
不是说原身的母亲生病了吗?眼前这位女子虽然气色是差了些,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生病了的。
第24章
苏婉清不露声色观察着面前几人,但那头的中年男子疑似是原身父亲的人已经上前一步来径直拉住了顾诚哲的手。他热络道:“不知世子爷也一同来了,真真叫蓬荜生辉啊。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辛苦了,我已经安排好酒菜为世子爷接风洗尘了。”
苏婉清错愕地看向旁边献殷勤的中年男子,顾诚哲恰如其分地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看你们一家老小的德性。苏婉清这头已经被人拉住了手,原来是原身的母亲,她一早就想上前来了,这会儿终于得了机会,紧紧握着自家女儿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脸,道:“瘦了,也长高了。”
那头苏婉清的爹已经拉着顾诚哲走了进去,全然忘了自己这个女儿了。那个热情劲不知道的还以为顾诚哲才是他亲生儿子。苏婉清的母亲拉着苏婉清一同进去了。看得出来原身的母亲是个温柔的人,她的目光带着热切,哪怕是不说话,苏婉清都能感受到她的关心。接近中午时分,饭菜已经备好。顾诚哲和苏婉清的父亲紧靠着坐下,苏婉清父亲的旁边则是一张艳丽的面孔。苏婉清看了一下,她旁边还坐着一个六七岁左右的男孩。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苏家的妾室赵桂芳。
而苏婉清的母亲和她反倒是偏居一隅。苏婉清的母亲似乎也不在意这些,低声问苏婉清在那边的生活以及路途中的事情。苏婉清心里有些暖,捡了些让她开心的事情说了,果然见她眉头舒展了些。苏婉清这才问起她的病是怎么回事。苏母看了看周围,摇了摇头,道:“吃了饭,咱们再好生说话。咱们虽然另辟了宅院,但你的院子还是给你留着的,待会儿娘带你去看看。”
那赵桂芳时不时拿眼睛瞥着两人的举动,听到这里插话进来道:“是啊,清清如今也大了,但是咱们苏家可没忘记你。你的房间都给你留着呢,只是咱们这处是匆忙之下择好的院落,没想到世子爷也一同来了。就将世子爷的房间也安置在你旁边了,想来你们表兄妹二人关系好,应当也没什么妨碍的。你弟弟还小,便勉强跟我住着也使得,天可怜见的,连个单独的院子也没有。”她声音尖细,听得人很是不适。
若是大户人家宅院内宽裕,自然是各住一个院子。但小门小户的就不一样了,将就住下也使得。但赵桂芳这些酸话听起来就有些让人难堪。苏婉清见自家母亲十分无奈地望着她,想来是打算把这口气咽下去了。平时这样的状况发生得想必也不少,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赵姨娘这话说得,莫非是嫌弃我回家么?”苏婉清一开口,便发现四周安静了下来,大家齐齐看向她。苏婉清其实有些怯,但是看不得原身母亲的委屈样子。她自己其实也是个软弱性子,要不然在现代的时候也不会一味受人欺负了。而且,在现代的家中,她的妈妈也是这样,爸爸那边重男轻女,每次去到爸爸那边的亲戚家聚餐,众人总是以他家只有一个女儿为由冷嘲热讽说得她妈妈抬不起头来,妈妈却总是忍受着,一语不发。苏婉清曾经有一次实在受不了反驳过一个亲戚,却被妈妈拉住,让她不要这么不懂事。
所以这一次,苏婉清下意识去看原身母亲的反应。果然,她和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善良女子一样,眼睛里闪着不赞同。苏婉清心有些沉,却听到另一人说道:“今日到了云州,才知道与京城的风俗不同。”
苏婉清的那个爹立刻顺着说道,“世子爷却说说哪里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