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早餐吗+番外(25)

不过一个眨眼,海棠梨跌坐在地上。

周边......是如宫殿一般华贵的岩洞。

淡淡的檀木香传入鼻中,岩洞缝隙冒出的水帘缓缓往下。透过水帘,模糊之间能看见对面一张巨大的床榻,帐幔之上,一袭流苏轻晃。

她拢紧散乱的衣摆,还欲再观察,刚才那种失重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眼前水帘散去,她整个人再次悬空,又像是又一股推力往前,倏地一下,人已经穿过水帘,撞进一道结实的胸膛。

海棠梨下意识闭上眼睛,脖颈处传来冰凉的寒意。

这感觉她太熟悉,从前每每与人对练,若自己失神,这就是兵器触喉的感觉。

难道才到这里她就已经被发现了吗?

要如何动作?

出言化解,还是硬着头皮向前?

“你叫阿梨?”

耳畔响起一阵低语,似是珠玉落盘,又似是沉鼓低鸣。

海棠梨下意识睁开双眼,然后顿住。

不到一寸的距离外,一个银发男子正垂眸看着自己。

他银发未绾,随意披散在身后,光滑如绸缎,还有几缕发丝刚好落在海棠梨的脸上。美人尖之下,是一双微微上扬的眸子,和刚才的黄衣女子如出一辙,又更惊艳几分。眼角轻轻一弯,便能勾魂摄魄。

海棠梨想要说话,嘴唇却被轻轻按住。

原来刚才脖颈处的寒意并不是因为兵器,而是来自眼前人的指尖。

男子突然从床榻上站起,银发顺着散落下来。

他往水帘的方向走,又突然回头看了海棠梨一眼,媚眼如丝。

“今后,你便待在我这。”

【6】

不过几日,海棠梨已经习惯了在皑樘山的日子,也知道了那天见到的那位,正是妖王木皆。

可是这日子又与她之前想象的不同。

本来以为扮成狐伶进来是要做侍女服侍人,在来之前还特意向府中下人学习。

但在进山以后,她像是被囚禁在木皆的住处一般,无事可做,除了每日一到饭点就来给她送饭的人,再也没见过其他人。

连住处的主人木皆也没见到。

像个傀儡。

大概过了快半月的光景,某日一大早海棠梨就被人叫醒,是初次进山见到的那位黄衣狐妖。

她指尖一晃,海棠梨身上的盖被已经移开:“阿璃,今日你需沐浴换衣,待会随我走。”

不待她反应过来,一个接着一个的狐伶已经走了进来。

端盆倒水,水汽缭绕。

她被推着走进木桶中,又被拉在梳妆台前坐下。

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一袭红袍将她包裹,头顶金冠,步摇垂连。

美人真如画。

跟着狐伶走出岩洞,外面是一片繁盛景象,长廊被绸带环绕,到处都是劳作的狐妖。

仿若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海棠梨被带到一个前殿,同样穿着红袍的银发男子正背对她站着。

那人回头,本来微敛的眉目缓和开来,让人觉得分外眼熟。

木皆朝她伸手:“阿梨,过来。”

海棠梨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再一低头,手已经搭在了木皆的手掌之上。

肌肤相接,他的手还是那样冰凉。

木皆握紧她的手,神情缱绻:“今日是我的生辰,为我祝寿可好?”

海棠梨不知他为何忽然对自己如此亲近,只能小心点头。

对方像是被取悦到,大手一挥,琴奏鼓鸣。

生辰宴上,海棠梨被他牵着坐在主位一侧,帮忙倒酒布菜。

宴会结束后,又被众人簇拥着走出岩洞,抬头所见天际,是狐火变成的焰火,独一无二,唯尔可见。

【7】

所有的事情都来得太突然。

经那日木皆生辰之后,山中人见海棠梨都称她为“夫人”,拦也拦不住。

而每日清晨,木皆都会唤她过去。

不做别的,只让她帮他绾发。

这差事海棠梨本就不熟悉,又怕弄疼了这位传说妖力高强的妖王,做起来碍手碍脚。

要么是发带掉地上,要么是不小心打了死结。

可即便如此,木皆也只是坐一边笑着看她,低声说:“阿梨,别急。”

然后不知从哪找来草枝给她编手环,一个又一个。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来到皑樘山两个多月。

这段时间,海棠梨发现狐族和从前听来的不同。

他们也有普通的一家老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会快乐,会落泪,甚至比一些唯权至上者,更有“人性”。

可海棠梨还记得她为何而来。

每日绾发时,她会看着木皆的脸色说话。

若是他心情好,她便借着闲聊寻问皑樘山有哪些地方,若是他心情欠佳,便乖乖绾发不说话。

这日清晨,她又问起皑樘山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地方时,木皆突然抬手按住了她给他梳头的动作。

“阿梨,”木皆用指尖抚了一下她的下巴,“你会离开我么?”

海棠梨怔住,很快又垂眸站在一旁:“阿梨已归服于皑樘山。”

木皆似是轻笑一声,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

他抬手一挥,房门自动打开。

“今日不必绾发了,你出去吧。”

海棠梨不知他为何突然变了脸色,只能低眉顺眼地走了出来,随意往西边走去。

穿过长廊,经过一片大的荷塘,她看见了远处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山峰。

山峰底下是一大片黑乌乌的树林,看起来毫无生气,与狐妖聚集的住处有天壤之别。

她摸索着往里走,发现树林侧边居然有一个往里凹的岩洞。

走进里面,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映入眼帘。

——《狐禁之法》。

【8】

落叶飘零,一夜入秋。

海棠梨离开得比想象中顺利得多,跟着一个上山送货的车队返程便离开了皑樘山。

就连支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悄回了府中。

作别三月,将军府中再升宴席。

乐曲依旧,舞伶依旧,席上的每一位却是挂起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笑脸。

“将军,手下敬您一杯。”

又是那位粗眉的统领,此刻正手捧酒杯一饮而尽。

他话音刚落,又有另外几人纷纷举杯。

从前,他们都是跟在海存疆身边的。

虽然看着海棠梨长大,但真到了要奉其为主时,心中难免不满。

毕竟,谁愿意追随一个黄毛小丫头呢。

但之后的七年里,他们看着海棠梨风雨无阻地奔赴训练场,一点点成长,直到在朝堂上游刃有余,在战事面前毫不畏惧。

事实胜于雄辩,这样的主帅,即便是女人,又如何?

况且当下,其不惧危险,独自深入狐族,还带回来如此有用的情报,又有谁再敢质疑?

“将军,化解禁术之法,当真是用梨木即可?”

海棠梨放下手中的酒杯:“我翻阅的禁书上,的确是这么写的。”

她回忆起那天,明明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却像是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穿过长廊,走进黑乌乌的树林,在一个狭小的岩洞里发现了禁书。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样走了进去。

一切都是如此顺理成章。

可若的确是破解狐族禁术之法,又怎会如此随意地摆放?

是有人故意为之?

海棠梨睁开紧闭的双眼,视线又投上了那棵许久未见的海棠树。

花期早已过去,此时的海棠树沉默地伫立在庭院之内,盘根错节,略显萧瑟。

若那禁书真是有人故意让她看见,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假设梨木并非解禁术之法,那便不用,照样上阵杀敌即可。

如果关键一步真在使用梨木......

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紧。

一个银色身影从脑海中飘过,他眉眼微弯,又拿着木梳让她绾发,还一声声地低唤着,“阿梨”。

若是梨木真能化解禁术,那与木皆再见之日,想必就是永别之日。

“诸位,天子命吾取木氏心脏,吾定全力以赴。”

她走至中堂,“可其他狐妖,与我们无异,同样有一家老小。”

“故之后出军,吾目标唯木皆一人。”

海棠梨声音放得很低,字里行间士气不弱,却在说到“木皆”二字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和木皆,隔着人妖殊途,隔着天命难违。

更隔着,杀父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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