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他甚至在念完一个名字里带有琪的女生的名字之后,嘴角都开始微微上扬。
念出来的语气甚至都有些自己察觉不了的宠溺,那个女生微愣了一下,很久才想到回一声“到”。
俞戟抬眼看了她一下,到底什么也没说。
心情好嘛,有些事都不想计较了。
他现在只想飞奔到校门口去,和戚戚去哪里找个地方吃晚饭。
这些名单上的名字都没有戚戚好念,念出来的时候他想的都是戚戚。
点完名,他迫不及待地等着导员作陈词,站在门口就等着推开防线冲出这牢笼。
戚戚却不在校门口。
他着急地左右找了找,又回到校门口,这时候班里也有些人陆陆续续地从门口出来,看见他一脸茫然等在马路中央,热情地和他打招呼:“班长,跑这么快就到校门口啊?”
“和我们一起撸串么?难得明天没有早课。”
“班长,去喝点?”
他好脾气地一一回绝,但眼底的焦灼却藏不住了。
想了想,还是从原路找回去,还好,人没丢。
他焦急地跑过去,眼神询问:“怎么了?”
戚戚还在接着电话,表情很是凝重,时而回应几个语气词。
“我爸好像出事了。”她挂了电话,很轻地说出这句话。
俞戟心里也刺啦一声,像有个口子被划开了:“怎么会出事?什么事?他不是去找我妈了吗?”
他一提到他妈,戚戚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小动物一样竖起毛来冷冷地看着他,不过也就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神色。
“好像是在路上消失了。戚婉在帮忙看,说有消息了就通知我。”
俞戟才舒了口气:“路上能出什么事,应该没什么大事,先把肚子填饱吧。”
他只顾着眼前人,所有的心思都别出心裁地只肯放在这一人身上,很多来不及猜想的细节也被他囫囵抛在脑后。
要不说大学城学生多呢,找个好吃的地方都能碰上同学。
几个人看见俞戟来了,嚷嚷着要拼桌,见是个外校的女生,也都纷纷涌上来小声问是谁。
俞戟落落大方地介绍是女朋友,又让戚戚心凉了几分。
不算心凉,就是这份关系因为瞻前顾后,需要压抑太久,别扭地藏着,让她活在人前都觉得窒息。
她也不知道挤出来的笑算不算得上是笑,但总归也不大好看。
这会心情也差,满脑子想的都是戚婉电话里告诉她“人估计丢在路上了”,大学生热情的招呼她也来不及细细回应。
以前那些虚头八脑的待人之道也完全发挥不出来,就只是机械地埋头吃。
中途接到戚婉的电话,她谁也不打招呼,险些被小吃店里的长凳撞了膝盖。
“小心点。”俞戟及时扶了她一把。
戚戚点点头,匆匆跨过去,到门口接电话。
桌上的其他人哪见过俞班长这副样子,各个阴阳怪气的:“戟哥戟哥,我看这女生不是很记挂你,刚刚都没往你脸上看过几眼,挺漂亮的,就是看着有点冷。”
“是吗?”俞戟轻笑了声,似乎不大介意。
“对啊,你这么献殷勤……”
“去去去,人班长乐意,你管那么多,有你提的余地吗?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
“不是,我这不是提醒班长有更好的选择吗?刚刚沈玉琪还问我班长怎么不加她微信。”
“沈玉琪长得没这个好看呗。”
俞戟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们还是别说了。戚戚回来你们也少说点,她有点认生,估计和你们不熟,不好意思说话。以后就好了。”
他说完就往身后看,戚戚正好挂了电话,从门口像游魂一样荡进来:“哥……”
其他几个人对视一眼,没想到这小情侣表面看起来不熟,背地里都是这么称呼戟哥的?
只有俞戟也忽然慌张起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爸他……”
那之后的几个小时,俞戟只记得兵荒马乱,他理智地想让戚戚先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出发去那个小镇上,不过戚戚还是走了。
“哥,我自己去,戚婉也说会赶过去的。你在这留着上学,明天不是还上课吗?”她装出个大人的样,却让俞戟看着更心疼。
他转过身让那几个同学帮他把最近几天的课先跟老师请个假,回来他再销假,就追着戚戚出去了。
夜班车没有几辆,他们只能坐那种小绿皮火车去,车上很多都是捡便宜车坐的务工人,味道不是很好闻,但是戚戚一点也没显得娇气。
俞戟把她尽可能地和外界隔绝开,松松地搂着她半边身子,却发现那半只胳膊都是冷的。
她的侧脸在这低矮又光线昏暗的车厢里白的发亮,像扑了一层冰霜,冷漠地不去搭理任何人,只有不断揉搓在一起的双指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不安。
随着不断前进的路途,黑夜里时而冲过隧道投在脸上的明暗光线,让俞戟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的远离他。
他不断地在回想那天的细节,才发现得偿所愿终归不是他这种人能够希冀的。
第79章 找吧
这个小镇实在不是两个人熟悉的地方,找个路还是在晚上,说通了在车站等的黑车司机才摸到出事的那条山路。
司机把他们送到地儿,忙不迭地就开走了。
戚戚只是往天空看了一眼,黑夜就像一张钉牢了的黑色幕布,风刮过都留不下一点褶皱。四周有山,庄严肃穆,气氛重压在心口,喘不过气来。
好像这块地多么不详似的。
接到电话的时候戚戚其实也有心理准备了,这么多天没有消息,最坏的结局她也想过。
她总觉得有根弦一直扑簌地跳着,走路或者抬手都是僵着的,不在人前哭是她惯以的举动,装得久了就觉得真有这么平静。
但是看到那条汹涌的海,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瑟缩着,强撑着精神去和现场的警卫告知了自己的身份。
俞戟一路陪在她身后,才慢慢了解到戚勇君是开车驶过这条山路时,直接坠海,因为小镇不发达,没有监控,这些无处查证,但是已经快要捞出车了。
戚婉穿着条开衩的黑色裙子,这时也从远处走过来,恨恨地看着面前这个男生:“你们家那女人就是个祸害!”
戚戚毫不怀疑,如果俞戟是个女生,戚婉这时候都能直接上手给一巴掌。
戚婉愤愤地补充道:“不是为了追她回心转意,戚勇君会大半夜的开车到这破路!放着家里孩子高考不管,为了个女人……”
戚戚抚上她一只手臂,摇了摇:“别说了。”
俞戟站在她们身后,一言不发,黑夜里只有打捞队的机器开的探照灯,把看着本就死寂的水面照的东亮一块、西亮一块,戚戚眼睛闭了又睁,那几块光斑就像长在她眼睛上,挥也挥不掉。
戚婉和技术人员打听生存几率的时候,什么专业性的话语她都没打算听。
人遇到厄运的时候会侥幸地猜想,总不会是我这么倒霉吧?
但是真的当厄运来临的时候,又反方向地自己先安慰自己,算了吧,我就是这么个不被好运照拂到的人,提前打个预防针,到最后即使不能释怀,也不会太过悲怆。
一股寒意就从脚底慢慢往上钻,浸透了她一颗凉的发颤的心,浸透了她紧紧握着的手心。
那片海不知道是不是也感知到自己做错了事,呜咽着没有吭声。
六月上旬,大家都穿着短袖,没有多余的外套,夜晚的寒意还是不可忽视,穿着裙子的戚婉也站在一边打抖,俞戟考量了很久,还是伸出了手臂,想把戚戚揽进怀里。
戚戚却很抗拒地推开了他,她几乎在动作发出的那一瞬就知道自己潜意识里,把戚婉那句话放在了心上——
是你妈妈害我爸半夜开车过危险的山路。
我爸爸为了去找你妈妈,把我落在一边。
甚至可能……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刻,都在想着怎么和你妈妈求和。
俞戟和她相处的时候,明里暗里都没被这么奚落过。
他性子冷,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戚戚身上。
他妈和戚勇君的事情逃不开关系,却迟迟没有出现,他留在这里接受戚婉的冷言冷语,一点也不觉得面上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