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护卫队,这里是四号护卫队,后方情况一切正常。通讯系统正常,导航系统正常。请直升机‘猎神’继续监控五公里内区域,通过UHF与我们联系。”
“‘猎神’收到,目前空中暂无危险,请继续前进。”
“一号护卫队收到,前方情况一切正常,距离李惠利医院还有十五公里。”
“收到,注意排查城中人流,警惕高楼区,那些地方可能藏有狙击手。”
救护车被保护在车队中间,里面的简易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的手脚均被束缚带扣住,正昏迷不醒。唐霁胸前插着软管,里面充满了保护性气体。一条三十厘米长的伤口正对心脏,深深割裂了半个胸膛。医生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旁边,前面司机扫了眼后视镜,只看到唐霁的头顶。车内无人出声,气氛沉闷,他们正朝着城市逼近,前方的关卡已为他们打开了通道。
车队驶入林立的高楼中,悍马车里坐着全副武装的警卫。他们戴着面罩和夜视仪,狼似的眼镜盯着四面八方的动静,每个人的手指都搭着步枪的扳机。高楼倾泻而下的灯光在把他们的眼睛照得亮晃晃的,好似锡铁。街边的行人驻足目送他们远去,城中很少见到有这种阵仗的武装车队出现,不少人来到在路边聚集成群,纷纷举着相机拍摄。
唐霁的心脏连着心跳测试仪,正平稳地搏击着。他身上的囚服血迹斑斑,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虬结的刀疤。他嘴唇很薄,下巴坚毅,淡色的眉毛镶嵌在他的眼眶上方。即使他正在昏迷,但他目光却好似一把利剑,能刺破阖闭的眼皮,死死盯住身旁的医生。医生越想越怕,他的手有些抖,当他震慑于自己幻想的凶煞时,却不知自己的后脑勺已经被准镜瞄中了。
骤然间横空出现了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穿透救护车的玻璃,射中了医生的脑袋。一滩血转眼就泼洒到了车外去,从白色的车身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这颗打穿医生头颅的子弹非同凡响,它一击命中之后并未就此罢休,扭过弹头按照狙击手设定好的弹道偏转,瞬息之间打穿了座椅皮垫。前面坐着的两位医生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炸出了血浆和脑液,这些黏糊糊的液体溅到了司机脸上,吓得他顿时爆发出惊声尖叫来。
“警报!警报!有人偷袭,狙击手,五点钟方向!”卫队长在对讲机中吼道,他话音刚落,一枚从街边射来的火箭弹正中打头的一辆悍马。霎时,喧嚣的城中硝烟滚滚,原先聚集的人群四散奔逃,四周响起了混乱的大喊大叫声。
第一辆车被炸得粉碎,车队不得不紧急停下,横在了路面中间。后面随之而来的车刹不住,纷纷撞在了前车上,横七竖八地在公路上停稳。警卫从车上跳下来,迅速找到各自的站位,或蹲或倚,枪口对准刚才枪声响起的地方。警方狙击手架起了巴雷特,在对讲机中报告他已就位。
“二号、三号、四号车,走第二路线,护送犯人继续前进!快点儿!‘猎神一号’,搜寻狙击手所在地,发现后允许开火、允许击毙!准备空中近距离火力支持!疏散群众!”
狙击手的准镜中出现了一幢正在施工的大楼,此时只有水泥框架,覆盖有绿网的脚手架将楼体包裹得严严实实。大楼中没有灯,高耸的塔吊此时也没有工作,这些庞然大物傻里傻气地伸着臂膀。狙击手戴上透视目镜,显示屏上正跳出整幢大楼的结构模型,但星河没发现里面何处藏匿有可疑人物。
救护车中原本昏迷的唐霁听到枪声响起之后猛然睁开了眼镜,他的眼睛闪着幽绿色,细细的瞳孔凶光乍泄。唐霁醒来后拼命扳动身子,以“可以套牢狂暴的狮子”而著称的束缚带被他几下挣脱干净。
司机刚慌张地抬起头就看到后视镜中一个男人豹子一般扑过来,还有刀锋噌然作响的声音。眨眼刀芒自眼前一闪而过,冰冷的锋刃下一秒就抵住了司机喉头。唐霁毫不留情地揪住司机脑后的头皮,强迫他抬起脖子,将脆弱的脖子整个暴露在匕首下方。这柄匕首通体发亮,好像是玉做的,令人胆寒。唐霁冷静地透过风窗环视四周,命令道:“往西边开!撞开那些人!”
“外面还有三辆悍马车!”司机吓得冷汗直流,手总也握不牢方向盘。唐霁不闻不问,挥刀而起在他右边胸上狠狠一刮,一条巨大的伤口撕裂司机小半个身体,皮肤下的血液喷溅而出。
“开车!”唐霁厉声吼道。司机脑中什么都顾不上去想了,只得轰下油门。救护车像一头发狂的公牛般陡然转过方向往随行的骑警撞去,凶猛之势差点让车子侧翻了过去。
与此同时,藏身于大楼顶层的狙击手击毙了目标,便把枪支卸掉,装进黑色的皮箱中。他扣好皮箱,起身往东边的楼梯走去,从风衣下边取出一盘钢制绳索勾在了钢架上,随后纵身从洞开的窗户口往下跃去。几秒钟后,狙击手留下的箱子轰然爆炸了,震天撼地的响声让整幢大楼剧烈颤抖,几乎全城的人都看到了大团的金色火焰自楼顶冲天而起。
“救护车!救护车!有人劫持了救护车!”
“一号护卫队,控制救护车,别让它闯进闹市区,保护平民!”
“收到,一号、二号车正在朝救护车驶去,距离两百米。是否对其开火?”
“暂不开火,逼停它!”
忽地,正在交警和特警协助下从地下通道疏散的人群中响起了一连串急促的枪声,原先站在路边目送车队、低声交谈的人这时都从衣服下边抽出乌兹来朝警卫队开枪。火力刹那改变了方向,被假扮成平民的持枪分子吸引了过去。两边都在朝着对方开火,烟雾弹爆开后,一辆七座车从路口冲出来,在浓厚的烟幕笼罩风驰电掣地往另一个街区驶去了。
唐霁劫持了司机,救护车一边拖着刺耳的警报声一边在公路上横冲直撞。待它冲过一号车的警戒线时,前面挡风玻璃上已弹孔密布,防弹玻璃没有碎裂,但已经被打成了蛛网。车身密密麻麻爬满了弹痕,而后边的一只轮胎已经爆炸了。车子歪歪斜斜地在公路上飞驰,时而冲上人行道,撞翻了行人之后毫不客气地就从那人身上碾了过去。
“左边!”唐霁指挥着司机改变方向,匕首的刀锋切入了司机的咽喉一公分,卡在伤口上,为的是防止血液迸射,能让他活得更久一些。司机吓得肝胆俱裂,胸前的伤口无遮无拦地往外涌出血液,粘稠的鲜血已经泡透了他的衣服和身下的坐垫。司机大量失血,眼球泛起可怕的灰色,苍白的面色让他像是随时都会断气。
救护车撞断了马路中间的栏杆,冲进对向来的车流中。唐霁猛地探出身去折断了一只后视镜,回手使出千钧力道将其往后掷去,小小的后视镜直接砸碎了后面警车的挡风防弹玻璃,进而劈碎了开车的警卫脑袋。闪着警灯的车子呼啸着歪向一边,挡住了后面追来的一号悍马。
押送犯人的卫队长向监狱发出了求援信号,他本人也被打断了一只胳臂。群众已疏散完毕,几分钟前前还热热闹闹的城市眨眼工夫就变为了战场,滚烫的子弹壳乒乒乓乓落在马路上。
救护车在城市各个街区中逃亡,不断有人从旁帮助他们击退后面的警车。唐霁紧紧盯住前方,他在意的不是后面穷追不舍的狱警,而是前方的某个目的地。
刚转过一个街角,唐霁就发现对面开来一辆警车,正在用通话频道大声警告他们停下。唐霁咬紧后牙,刀刃再次深入司机喉咙。他矮下肩膀,肌肉紧绷绷的,将脊背拉成了一张长长的弓。他整个人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给对方以致命一击。
“不许减速,冲过去。”
救护车像一颗飞驰的炸弹往警车砸过去,见警告无效、局势已无法控制,警车给武装悍马让出了一条路。悍马车车顶上站着机枪手,长长的枪管已对准了救护车的风窗。与此同时,悍马的挡板下面滑出了一排漆黑的炮管。机枪手双手握住枪把,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将子弹倾泻到了救护车上,六枚炮弹紧跟其后从炮管中发射出来,朝着救护车猛扑而去。
唐霁一刀切掉了司机的脑袋。这时,炮弹击中了救护车,庞然的气浪把车身钢板震上了天。浓厚的烟尘滚滚而起,一时间竟淹没了警车刺目的大灯。在炮弹击中救护车的同时,唐霁敏捷地转身往侧面飞扑,撞开车门一跃而出。卷地风来的尘埃裹住他飞跃的身体,汽车爆炸后产生的碎片四溅开去,高温炙烤着唐霁的后背,钢材在这高热下瞬间化为了一滩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