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璋捏捏鼻梁,这个午觉睡得不是很安稳,脑袋昏昏沉沉的,再加上这次生辰宴没有“留情”,接下来肯定要被许多大臣拦下来问太子是否另有打算,息璋越想脑袋越疼。推开门走出房间,忽然想起来今天虽然没留下哪个千金小姐,但是留下了顾飞鸟啊,前几天因为被人看到与岳正骞幽会,靖殿下现在还在禁足,难道太子殿下也喜欢男人,中意的是顾飞鸟?
难道,龙阳之好也能家传?
息璋不由得对自己这份血脉感到了深深地怀疑。
在院子里走了两步,息璋忽然看到了地上的太子令牌,把令牌捡起来,拿在手里,心说这东西如此宝贵,见令牌如见本人,平日里当然是随身带着,保管得很好,绝不可能是随便掉在这里的,息璋转头往回走,也不敲门,直接推开了顾飞鸟房间的门。
房间里空空如也,床上的被子都平平整整,息璋皱起眉,拿着令牌,去敲了敲书房的门:“殿下,您的令牌掉了。”
息宁笑笑,让他把令牌放在桌上,然后低下头就继续看书了。他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息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能把令牌放在桌子上,沉默地站了一会,还是打算回自己房间吃点水果。
“璋。”
正要关门,听到喊自己,息璋抬起了头。
“现在不急,你去休息,晚一些叫厨子做些吃的,跟我一起去二弟那边看看吧。禁足这么多天,也没吃到些什么好东西,他或许也觉得无聊了。”息宁转过头来看他,息璋点点头。
“顾侍卫一起吗。”息璋故意问。
息宁不说话,息璋就安安静静关了门退下了。息宁合上书,长长舒了一口气,知道顾飞鸟顺走了自己的令牌,现在被息璋捡到,说明顾飞鸟已经用完了。她拿去做了什么?她打听了那些送来的礼物放在哪里,难道那些礼物里真的有什么让她特别在意?是憎羽提到的那个,支持贺来复国的官宦之女吗?顾飞鸟为什么不说?
想来也是,以顾飞鸟现在的身份,也得考虑到贺来人那边,让她干脆地抓出来哪个是贺来复国的支持者,似乎也有些强人所难了。
息宁去拿了令牌,重新在腰上挂好。
这之后不多时,顾飞鸟从梧桐殿骑着马回来了,在后门送下马,为了做戏做个全套,又费劲徒步绕回正门,正巧撞上要出门的息璋,笑嘻嘻打了个招呼问他去哪儿。实不相瞒,这段时间她一点没闲着,快马加鞭拿着盒子回去见了瞎子,确认了这个是什么东西,从瞎子的宝贝里挑了个长得差不多的水晶笛子换上,又拿着盒子回梧桐殿重新入库,编了个理由说是太子殿下认错了,下次他自己来拿。告别了心有不甘的小太监,顾飞鸟又骑着马赶奔回来,期间连喘口气喝口水都时间都没有,好在自小锻炼体格不错,但凡换一个人可能就累趴下了。
“现在无事,你先休息,一会儿殿下要去靖殿下那边,我先去厨子那边要些饭菜。”息璋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不似往日放松,说完走得也急匆匆的,顾飞鸟看在眼里,心说这是怎么了,溜溜达达往里面走,还特地去看看自己扔的令牌还在不在。
“别看了,在我这里。”息宁站在门口,把手背到后面去,“现在这里没有别人,说说吧,你去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突然想起来答应隔壁小孩给他拿订做的小木雕忘记拿,就急匆匆回去了一趟。接下来有什么要我做的吗?”顾飞鸟挠挠头,“我看息璋出去了,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帮点忙。”
息宁摇头,看样子不太高兴,语气也冷,简单回了一句:“不用。等他回来。”
顾飞鸟看着也不像是心情愉快的样子,照往常肯定要嘻嘻哈哈逗他几句,这次只是安静地抿抿嘴走开,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等到息宁息璋出门的时候,息璋去喊过顾飞鸟,但是顾飞鸟喊困,嚷嚷着要睡觉,说什么也不去。息宁示意息璋不用叫了,专程到厨子那边叮嘱了一下,晚饭时给太子宫苑送一份,息宁随口说了几个菜,看厨子认认真真记下了,这才放心。
息璋在一边看着,在心里嘀咕,连顾飞鸟这种不挑嘴人的尤其爱吃什么菜都记得这么清楚,难怪没心思看哪个千金长得合眼缘。
息宁来的时候,息靖正在看着窗户发呆,知道来了客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息宁一进来就觉得息靖屋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很多东西,心头顿时一紧:“你又砸东西了?”
息靖还是望着窗户,没有回答,但答案息宁肯定是清楚的,他叹口气,示意息璋先坐下,自己到这个弟弟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倒不是心疼东西,你又不肯喝药,长此以往,身体会受不了的。”
息靖这才像是从九霄云外还了魂一般回神,抓住了息宁的手,语气里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他们把瑞虎抓走了。”
“他们”指的是谁,息宁心里清楚,但是这个时候抓瑞虎要做什么?
息靖自顾自地往下说:“他们先发现了菊圃时放机关的是一个宫女,然后在宫女身上搜到了使用图。那使用图上还带着标注,标注的字体,与瑞虎平日书写所用一致,处处吻合。接下来他们又开始查瑞虎的身份,瑞虎地出生地和生父生母皆是写在人名册上好看的假人,当地根本没有这么一家人,再往前溯及,找到了母妃那里,毕竟是她带着瑞虎入宫的。母妃只说时隔多年已然忘却了,最后,在母妃宫里,搜出来了瑞虎的出生文书。”
两个听着的人都紧张起来,息靖自己却笑了,他苦笑着抬头,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是母妃的孩子。是母妃和她的妹夫南振俞的孩子。皇兄,今天是你的生辰,皇后一定照旧给你做了长寿面吧。她每年的五月五日,都会私底和瑞虎一起庆生,亲手做一碗长寿面给他,知道瑞虎被抓,两天里已经上了四回吊了。你看,她并非是铁石心肠,只是不爱我。”
息宁低头看着息靖那张憔悴的脸,眉头皱起来:“南振俞?”
一家三口
今天是息靖禁足结束的日子,见海公公一大早就驾着马车过来,把息靖接走了,本以为要去的是景和宫,下了马车,一抬头,匾上刻着“羞玉颜”,怔了怔,见海公公催促他,他才抬脚往里走。
里面老两口刚起不久,皇后只是挽了头发,还没有插那些丁零当啷的簪子步摇,脸上也没有怎么涂抹,见息靖来了,一双圆圆的眼睛顿时含了笑意,亲切地招呼他:“靖儿来了,快,先喝一杯麦茶。”
“见过父皇。见过皇后娘娘。”
皇帝喝着茶,不知是否因为跟皇后相处舒心,神情格外温和,看见息靖来了,脸上也挂起了笑容,这心情愉悦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发现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的男人。
“对,尝尝皇后的麦茶,喝完茶我们就吃早膳了。”皇帝亲切地过来拍拍息靖的肩膀,“这些天没有吃到什么好东西吧?皇后特地叫人给你做的早膳。”
息靖微微颔首,向皇后躬身一拜:“多谢皇后娘娘。近几日蒙父皇和皇兄厚爱,膳食与往日没有太大不同。”
皇后亲自给息靖端了麦茶过来,她向来慈爱,看每个皇子公主都像是在看自己亲生孩子,在这种温柔还十分期待的眼神里,息靖不好拒绝。端起茶碗尝了一口,这麦茶倒也是芳香扑鼻,有一种跟茶无关,像是粥米一般的香味,对于息靖这种只喝一种茶的人来说,当粥来喝倒也不难下咽。
不知是不是怕不合口味,早膳种类十分丰盛,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皇后依稀记得息璋爱吃蒸饺,就把蒸饺的小屉子往息璋那边放:“别的不敢说,羞玉颜的厨子做蒸饺还是很好吃的,靖儿在这里不要拘谨,多吃些。”
皇帝向皇后笑笑,转头又去看自己这个儿子:“靖儿,这些日子让你在宫里禁足,并非是想阻止你和岳正骞,朕也知道,岳正骞也是个好孩子,朕也欣赏他。只是这普世之中,论起姻缘,还是以男欢女爱为主,你要是选择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就注定要面对许多坎坷,更何况你不是什么平头百姓,面对的压力也会更大,你在做选择时一定要慎重,故而令你禁足,希望你能想清楚。如今,你想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