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太子交代的地方,落青云抬头看了看招牌,脸都要绿了。
只听太子说这个地方叫做揽月楼,名字倒是好听,落青云还以为这里是什么高雅之地,可这门口花枝招展的一群女人甩着手里的绢子,红艳艳的嘴唇就差把吃人写在脸上了,一双双眼睛如狼似虎地盯着往来的男人,看这个样子,怎么想都不是普普通通饮酒喝茶的地方,难道太子吃准了影卫里就自己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揽月楼是风月之所,所以才叫自己来的?
看了看手里的画像,又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落青云硬着头皮,向着那群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上前:“打扰,请问各位有见过这个男人吗?”
女人咯咯笑起来,上来揽住了落青云的胳膊,丰满圆润的胸脯顶上了他的胳膊,见他想把胳膊抽走,女人笑着抱得更紧,伸出两根手指来捏着画像从落青云手里抽走,还边念叨着:“小弟弟,找人呀?来,给姐姐看看。平日里呀,要是碰到来找人的,我们姐妹都是要把他们轰走的,这次看你生得可亲可爱,破例一回。”
看了画像,女人不知为何笑得更厉害了,看看落青云,看看画像,放开那条不知所措的胳膊,笑得整个人都在颤:“你找他呀?姐姐倒是能带你去见他,不过嘛……十两银子,或者,给姐姐亲一个。”
落青云脸色更难看,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十两。现在就带我去。”
女人笑嘻嘻地从他手里抽走了银锭,收进兜里之前还不忘吧唧亲了一口,然后重新挽起落青云的胳膊,带着他往里走。
揽月楼整体是一个环形筒状的木楼,走进大门,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舞台,此时舞台下挤了一堆人,有钱的往前坐,没钱的在后边站着,眼睛都在舞台上面锁得死死的。舞台上是一个身段柔软的高挑女人,水袖曼舞,时不时向台下某个男人抛去一个妩媚至极的眼神,引得男人们头脑发热,心跳加快,其他的某个地方也不甘寂寞。
女人把落青云带到这堆人之外,便不再走了,落青云皱皱眉:“怎么,这里这么多男人,你是要我自己找?”
女人笑得脸都要皱起来了:“当然不是,这台下这么多男人要找某一个那可海了去了,毕竟银子都收了,姐姐也没那么黑心。”
说完,女人养起来脑袋,冲舞台上努了努嘴:“你要找的人,就是那个。”
一个故事
一曲终了,台上跳舞的人也停了下来,缓缓向台下施礼,在婢女的搀扶下款款离开。男人们的心和眼都跟着那个纤细高挑的背影,只有前两排的人有资格追上去,一直追到二楼,然后被狠狠关在门外。
这个时候,女人才抱紧了落青云的胳膊,咯咯笑着,带他到了一个房间。看落青云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女人才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落青云的脸:“哎呦呦,瞧瞧给你吓得,不是要占你便宜!这里有个暗门!你以为你要找的是什么人,那可是我们这里头牌,你要是想光明正大从大门上去找人,你就去试试啊,要是被那群臭男人轰出来了,你可别怪姐姐不帮你。”
落青云脸都要青了,跟着女人不情不愿地进去,房间里物件儿倒是挺齐全,只是没有人气,大概是个没人住的房间,房间里衣柜很大,比人要高,女人进去就直奔衣柜,一推这柜门,里面是一把固定住的木□□,直上直下,女人冲他一扬下巴,松开了他的胳膊:“去吧。”
落青云感觉很奇怪,什么样的青楼会专门建上这样一个暗处的□□,可是一回头女人已经关上门出去了,他甚至听到了锁门的声音。这女人把自己锁屋里了?屋里窗户也是锁上的,现在看来,只能爬这个□□了。落青云在嘴里吊了一片铁叶子,身子一提轻如飘絮,蹭蹭蹭几步上去,□□顶上是一个暗格,手一推就能推开,他屏息凝气,准备上面一旦有什么不好的立刻把嘴里的铁叶子吐出去,做好了准备,落青云慢慢地抬起了暗格。
“放心上来吧。没有旁的人。”
男人的声音。
刚刚在台上那个身姿曼妙的人此时正在对着镜子补妆,大大方方背对着落青云,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破绽,没有一处对来的人设防。落青云犹豫着爬上来,仍旧是挪开步子走到了那人的攻击死角。
“你是太子派来的人吧。”男人语气慢悠悠的。
“你怎么知道?”
男人歪了一下头:“我记性不好,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重新算一遍,太子今年多大了。今年算的时候还吃了一惊,日子过得真快呀,再过两天就是太子十八岁的生辰。他说叫你来请我吗?”
“不,殿下什么都没说,只让我拿着画像前来找你。殿下请你做什么?”落青云对这个人印象不佳。
男人停下了补妆的手,转过头来看着落青云,突然摆出了一张笑脸:“他呀,请我去他的生辰宴上献舞。”
落青云立刻皱起了眉头把面前这个妖艳的男人上上下下来回打量了三遍,腹诽说倒也不是瞧不起人,不过,就你?
男人当然知道这个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他毫不在意,他拿来一方湿帕子擦了脸,把脸上这些东西都擦了去,头发重新梳了一遍,然后冲落青云不好意思地笑笑,闪身进了窗前的纱帐里,开始换衣服。不多一会,从纱帐里走出来的,就是画像上那个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点的男人了。男人戴了个纱帽,在镜子前端详了一下自己,确定自己衣冠穿戴都整齐了,然后才去掀开暗格,示意落青云跟上,纵身一跃直接跳了下去,落地一丝声音都没有,轻得像是掉了只猫到下面。
“轻功不错。”落青云平日里就好夸人,此时熟练地捧了这么一句,没想到却惹得男人大笑起来,男人摇摇头,没办法得看着面前这个少年人,语气也颇无奈:“小伙子,你以为,你们影卫的首领,是什么人?”
影卫的首领?太子啊?
此时一楼那个房间的门锁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男人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刚刚那个女人此时正候在门口,看男人走出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马车已经为您备好,正在门口等候。”
男人一点头,回头冲落青云一笑:“这位叫花容。是我的徒弟。”
花容这个名字,落青云知道。那是在影卫最初开始组建的时候,第一位成员的名字。影卫自上而下总共二十一人,每个人都身怀绝技,身份成谜,经常跟随在太子殿下身边的有十八人,这十八个人就是落青云和他那一帮同伴,而连他们都没有见过的三个人,只知道叫做花容、清涧和桑绝,却并未露过面,同伴里也有人猜测,说这三个人或许就一直在太子身边,只不过隐藏着身份,没人能识出。落青云也没想到这第一位的影卫,在这样一个青楼里面卖笑,师父还是个女装大佬。
“走吧。”男人招呼一声,大步走出了揽月楼。
人大概不是什么正经人,门口候着的马车也不是什么正经马车。昶乐常见的马车,以黑帘的最为高贵,像黑纱马车这样的,普通人家看到一次都要庆幸。黑色再往下是黛蓝、朱色和天青,满大街跑的只这四种,没有旁的颜色。马车讲究帘子在秋冬日子里,是两片儿厚门帘对着开,春夏里是欲透不透一片薄纱,里面衬着竹帘。唯独姑娘们出嫁的马车,才用红色绣花绸缎坠着流苏的帘子,这种马车必须是一片门帘,靠人帮忙掀着上上下下,这种出嫁的马车都是特制的,马拉着也快不了,所以平日里没有驾着这个出门逛悠的。此时是秋末,该是对着开的厚门帘了,可这马车还是一层薄纱加竹帘,这纱还是浅桃红,娇艳极了,怎么想也不是正经人家的马车。
男人自己十分自然地上去坐下了,落青云还在后面浑身不自在,花容在后面推了一把落青云的肩膀:“快上去啊。”
马车开走了。
在马车里面,两个人对坐着,男人看落青云不说话,便主动开口打破尴尬:“我还没有说我叫什么吧?这样吧,从这里到宫里也不算近,你要不要听我讲一个故事?”
落青云没有接话,男人也不管人家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自己讲了起来:“这个故事发声已经快十年整了,大概也是秋天,年幼的皇子第一次在皇帝授意下,骑着小马跟着皇帝和武将们一道去山里打猎。那年他只有八岁,八岁的孩子哪知道那么多,猎场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陌生,都让他充满了好奇,好奇心催着他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他骑的小马和他一样开心,在所有人没防备的时候,小马带着他撒欢儿地跑到了山林里。虽然猎场是围起来的,但是地方还是太大了,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走丢了,要找起来真的很不容易,而且这片猎场里,是有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