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址重重叹了口气:“谢谢你。”
“不用谢我,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也希望你能够选择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来做,而不是你爹让你来帮我,所以你来了,你爹让你来杀我,所以你动手了。”顾飞鸟闭着眼睛,像是说梦话一样小声呢喃,“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是谁的女儿。”
辛址轻笑一声,没辙地打断她的话,催她:“行了,我知道了,你快睡吧。”
马车一路向戛灵山方向去,一直到天亮,瞿丰才把车停下,打算叫醒马车里的两个人:“顾侍卫,我从路边的铺子里买了糖烙饼……”
顾飞鸟几乎是立刻掀开帘子,低着身子走出来,给了瞿丰一个眼神,然后接过油纸包着的糖烙饼:“叔叔,您又忘了,我叫飞鸟,不叫式微。叔叔赶了一夜的车,应当也乏了,您吃过早饭就到马车里休息一下吧。”
瞿丰赶紧点头往马车里进:“好,那,那饼,你别忘了吃,趁热好吃。”
马车里没有那个夜行人,可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夜行人是什么时间离开的。瞿丰看了看手里给夜行人准备的糖烙饼,想了想,还是拿出一个,自己啃了一口。
上山容易
戛灵山山脚下,哨兵打着哈欠走出来,今天也是天气晴朗没事可干的一天,他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伸了伸懒腰,爬上哨卡,探出脑袋来看看,如果没有什么事,现在就该去找点吃的,晚上如果不能出去寻欢作乐,那就回去继续睡。
刚好早在个时候,远处来了一辆马车,驾车的是一个男人。哨兵立刻知道自己来活了,他熟练地打了个呼哨,呼啦啦一大群人都纷纷从被窝里跳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知道,今晚上能吃顿好的了,这是每次有新的小孩来“学艺”,兄弟们都会有的犒赏。
哨兵拦住马车,例行询问,并且让车里的人出来,要检查马车。
马车里走下来一个十几岁个子不高的女孩,穿了条粉色的裙子,一双大眼睛轱辘轱辘直转,看着是个小机灵鬼。哨兵看了看马车里面,确认没有其他的人,没有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叮嘱了几句便点头放行。一群人目送马车慢慢上了山路,每个人脸上都是奇怪的笑容。
山腰又有一个关卡,女孩又从马车里下来,一个哨兵要女孩举起胳膊转一圈,检查身上有没有带什么武器,哨兵要伸手去摸女孩的屁股,男人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子挡了一下,男人弯腰陪着笑,跟哨兵解释什么。最后哨兵不耐烦地挥手放行,男人这才点头哈腰千恩万谢地催着女孩走了。女孩回头瞥了一眼那个哨兵,眼神有些古怪,不过这种眼神奇奇怪怪的小女孩哨兵见得多了,也就没有往心里去。
等到马车上了山顶,最后一个关卡的时候,天都有些黑了,为了看清这个女孩的脸,哨兵还带了蜡烛来,突然凑近的烛光照得女孩有些睁不开眼睛,哨兵问了女孩几个问题,女孩几岁了,家在哪里,父母是不是贺来人,这个男人和女孩什么关系云云,男人抢着回答,被瞪了一眼,哨兵让女孩自己说。
女孩笑笑,说自己十四岁,父母都是贺来人,不过死得早,全靠身边这个叔叔养大。哨兵又打量她一遍,让她把外衣脱下来,只穿着里面的裙子进去。女孩乖巧地照做了,把脱下的外衣交给了身边的叔叔。不等女孩往里走,哨兵就不耐烦地催促男人赶紧和马车一起下山,男人不放心地看看女孩,问什么时候能来接她,哨兵说两年以后再来。
一切都按照平时的规矩和顺序来,都是哨兵们干惯了的事情,只是这一次这俩人来得晚,现在天黑得也快了,男人向他们讨火把或灯笼,他们嘟嘟囔囔说没有,这个时候男人立刻就慌了,大声说自己夜盲,连个灯笼都没有,下不了山。
这天女孩们是有课的,但是听到手下通报说有新的女孩来,肖浪还是早早给女孩们结束了当天的课程,让她们回房间准备一下,晚上要一起洗澡。听到他说晚上要一起洗澡,年纪小的女孩几乎是立刻就哭了起来,肖浪笑着捏了捏哭泣的女孩的小脸,拍拍她的头,跟她说不要害怕。肖浪走了,女孩们抱在一起,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多,年纪大一些的也被感染了,偷偷抹了两把眼泪。
这是一个“教室”,基本上是一个很大的库房,四周的窗户都用黑布紧紧绷死了,只在房顶开天窗采光。这也是为了方便肖浪,他偶尔会让女孩们上课的时候脱掉衣服来进行练习,为了不让其他手下看到才把窗户封死的。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在肖浪离开之前就从房顶的天窗钻了进来,就像是一只黑猫,动作又轻气息又稳,就连肖浪也没有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此时那黑衣人低头看着她们,捏进了手里的匕首。
黑衣人有心把匕首扔下去,让她们自己反抗杀死肖浪,但最后还是收了起来。
在戛灵山正厅里,少女四处摸摸四处看看,似乎是个性子活泼的,肖浪站在后门边看了一会,眼睛上上下下把女孩看了个遍,感觉这个女孩的动作确实是没有什么试探的意思,只是觉得好玩所以在到处乱碰而已,他这才从后门进来,笑得十分爽朗:“你也是来这里学暗杀术的?”
女孩抬起头来看着他,大眼睛亮晶晶的:“对呀对呀,叔叔跟我说学会了我就能跟人打架了。你是谁呀?”
肖浪身高九尺一个大汉,虎背熊腰,腆着圆咕隆咚一个大肚子,人胖脸也宽,皮肤白里泛油,五官还平,好赛石球上顶着一张大油饼,实在是让人无法夸他的外貌如何,女孩看着这张脸还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没想到能有这么丑。肖浪倒是不介意,哈哈大笑了几声,说自己就是肖王爷,但是他不爱拿王爷架子,既然女孩是来学武的,就让女孩喊他师父。
女孩立刻乖乖喊了一声师父,她声音不算好听,肖浪想着这个年纪的女孩正在变声,过几年或许就是又甜又脆了,他倒是不在意这些,亲切地笑着,招呼女孩坐下,要跟女孩聊一聊。女孩嘿嘿乐着,干脆地一点头就要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被肖□□住了,他已经在正厅中央的主位坐下,冲女孩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女孩挠了挠脸,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也坐下,拍了拍她的大腿,逗得肖浪又笑了:“你这丫头倒是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笑嘻嘻地:“我叫顾飞鸟!刚刚那些叔叔都问过了,我爹娘都是贺来人,他们死得早,我是跟着叔叔来的。”
肖浪满意地点点头:“好,顾飞鸟,我收徒从不是随随便便来什么人我都收的,我还要看你的资质,要看一下你到底适不适合学习暗杀术,这里收徒弟最大就收到十五岁,因为年纪越大,骨头就慢慢硬了,学习起来就不那么方便了。你多大了?”
“我十四岁。”顾飞鸟仍旧笑嘻嘻地。
肖浪看她笑得灿烂,心情大好:“好,十四岁。你爱笑,我很喜欢。这样吧,今天也不早了,我让人先带你去房间,你收拾一下,今天就先洗个澡,吃顿饭,休息休息,明天再对你进行考察。”
顾飞鸟高高兴兴地站起来:“好,多谢师父,刚好我也饿了!有什么好吃的呀?”
肖浪突然皱了皱眉头,向着顾飞鸟伸出一只手:“等等,顾飞鸟,为师最近腰受了伤,你来拉我一把。”
顾飞鸟立刻哒哒哒跑过来,嘴里也没闲着:“师父你腰是怎么受得伤啊,是不是跟什么高手对招了呀?我会一点点推拿,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顾飞鸟嘴上叽里呱啦说得快,可是根本没有要拉肖浪的意思,到距离肖浪三个身位的地方,脚步就停了下来,她笑嘻嘻地歪了歪脑袋,站直了身子:“你平时也是这样找借口,然后把那些小闺女拉到自己怀里的吗?我其实平时也这么干,不过那都是人家姑娘默许的,不像你,连演戏都演得这么拙劣。要论调戏小姑娘啊,我是你祖宗。”
肖浪脸色变了一瞬,很快还是恢复了笑容:“你不是第一个送上门来的小女孩,这次是谁派来的?还是昶乐的皇帝吗?同样的伎俩玩多了,就没有意思了。”
顾飞鸟摇摇头,亮出了藏在腰带里的蚕刀:“吼吼,要让你失望了,这一次,是你们亲爱的小殿下蔚紊。欲行大事者,脚边不可以有狗屎,只要有你在,复国的大路上,就永远脏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