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来,见息秋薇还是那么端端正正坐着,太子就先下了车。顾飞鸟已经在马车下等着,见太子从帘子里钻出来,要伸手扶太子下车。
太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搭上了顾飞鸟的胳膊:“你这个新上任的伴读侍卫倒是很称职。后面还有一位,也是要在致成馆读书的,以后你也要多加留意。”
顾飞鸟一歪头看看马车,息秋薇跟她对上眼神,立刻眉开眼笑。顾飞鸟也跟着息秋薇傻乐,伸手去扶她:“哪来的这么一位漂亮的仙姑,不知道仙姑在哪个道观修行呀?长得这么俊俏,观里一定香火不断吧?”
太子回头看看息秋薇,息秋薇听了还挺受用,自己从马车上跳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顾飞鸟,然后指着顾飞鸟问太子:“太子哥哥,这是你的伴读侍卫?伶牙俐齿的招人喜欢,你说很久没有好事发生了,太子哥哥,我看不见得吧。”
“这位是大公主,现在致成馆也不安全,你也同时担任她的护卫吧。”太子没理息秋薇,继续向顾飞鸟介绍。
顾飞鸟没什么意见,一点头,满口答应:“我本以为是个仙姑,原来是一位公主呀,难怪生得这么漂亮,那我就当一回护花使者。”
“叫我息秋薇,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息秋薇笑着挽起顾飞鸟的胳膊,“太子哥哥,那我借你护卫用用,让他也带我熟悉熟悉这里,你要是有事就去忙你的。”
太子一点头,目送这俩人跟着祝馆长走了,他这才松了口气,去问致成馆守门的两个先生:“打扰,二位可知道二皇子息靖身边那个贴身侍卫瑞虎,现在何处?”
其中一个微微颔首:“回殿下,瑞虎此时在清音阁。”
太子点头致谢,直奔致成馆最西头的清音阁而去。他仍旧不放心息靖,最好瑞虎立刻回到息靖身边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多少能照应一些。
在致成馆走了一圈,大概认了认路之后,息秋薇在顾飞鸟和祝馆长的陪同下到了校舍。息秋薇住的院子是太子正对面那一个,两个院子门都开着,甚至能看到对方院里都有什么。息秋薇把自己院子里每一个角落都审视过,然后客客气气地送走了祝馆长。
息秋薇大概是累了,一屁股坐在圆凳上,端起茶壶,迟疑了一下,然后嘴对着壶口就开始灌。灌了一会,这才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来,冲顾飞鸟笑:“呀,抱歉,忘记问你喝不喝水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顾飞鸟尴尬地跟着笑,说自己叫顾飞鸟。
“你现在是太子哥哥的伴读侍卫了,自称的时候要说‘微臣’,跟其他人都要这么说。”息秋薇把茶壶放回茶盘里,抹了抹嘴,“你很有意思,准你叫我息秋薇,也不用喊公主,这个无所谓。”
顾飞鸟笑容更加尴尬,连忙点头说微臣知道了。
息秋薇一拍大腿站起来,她比顾飞鸟高半个头,拽着顾飞鸟的衣领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来,凑近了她的耳朵:“我知道你是个女孩子,不用跟我拘谨。”
顾飞鸟听到之后缩了缩脖子,向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来:“公主您在说什么,微臣不明白。”
息秋薇还是在笑,看着顾飞鸟摇摇头,牵起她的手,拉她一起到茶几旁边坐下:“那些男人傻乎乎的可能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来吗,你这浓眉大眼的俊俏小公子,还有这一身玲珑小巧的骨架子,什么样的男人能生得?不过你也别慌,我早就觉得致成馆应当允许女孩子来读书了,我同意来这里修学,就是想开这个先例。再说,有个女孩子在这里,我也有人能说说话,你放心好了。”
顾飞鸟顿时放松不少,打着哈哈夸了两句息秋薇有远见心怀宽广之类的,心说只要这个公主不想办法把自己整死就好。
息秋薇眼轱辘一转,轻轻拍拍顾飞鸟的手背,那眉眼灵动得不行,语调也俏皮,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你觉得息宁那个人怎么样?”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人挺好的。”
息秋薇嘿嘿笑:“他以前可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也就跟比他还闷葫芦的息靖关系好,我不喜欢他。最近我看他就跟停尸房的死人又活了一样,变精神了很多,我还问呢,想知道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他还不承认。你看,这么大一个可爱妹妹就在身边当伴读侍卫呢,这谁能不高兴啊。”
顾飞鸟心说这个公主怎么回事,这八卦的样子,跟他们酒楼老板娘听到谁家新媳妇偷汉子的时候一模一样,脸上表情更加尴尬:“公主殿下,要是没什么事,微臣就告退了,一会还有课,迟到了夫子要打手板的。”
息秋薇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顾飞鸟的胳膊和手:“呦,那你快些去吧,我和太子哥哥的院子正对着,你没事的时候常来啊。”
顾飞鸟逃也似的离开了息秋薇的院子,息秋薇咯咯笑着目送她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然后从茶盘底下抽出一封信来,撕开信封,两三眼看完,她又把信压回茶盘下。
息秋薇翻过一只茶杯,把茶壶里的水倒出来,小口小口慢慢地喝。
太子进来的时候没有敲门,顺手又把门关好,见息秋薇在那里规规矩矩地喝茶,于是就干脆直接站在了门边:“说吧。”
息秋薇敲敲桌子:“父皇是让我过来帮助你的,关于贺来的残部。这个帮助,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太子点头,靠在门框上,脸色沉下来。
“他不放心你,也不放心顾飞鸟,你已经做出一个让他不满意的选择了,接下来你的一举一动,最好都好好斟酌一下。这个妹妹确实有意思,是我我也想留在身边,可她身份毕竟不简单,你要是想护着,最好想一想,自己到底能为她牺牲多少,能做到哪一步。”息秋薇把茶盘推开,“这里‘不知道’是谁,留了一封信,看样子是给我的,不过你可以看看。”
太子走过去,拿起那封信看也不看直接塞进了怀里:“你在这里走动当心一些,致成馆内已经有贺来余孽了。我已经跟祝馆长说过,给你安排跟顾飞鸟同期,你们一起去上课。”
息秋薇挑了挑眉毛:“你不过是打算直接让我盯着那个贺来余孽罢了,别说得好像是关心我一样。”
“确实是关心你,只要你在顾飞鸟旁边,他们多少会收敛一些,不会直接动手伤你,你也方便盯着顾飞鸟,跟父皇汇报,不是吗。”太子说完就走了。
息秋薇看着茶几,感慨了一句要是致成馆有葡萄就好了。
挪窝
下了课,其他的学生嘻嘻哈哈地散了,各自回了校舍,一边解决当天的功课,一边等待着分发下来的晚饭。顾飞鸟站在院门之前踌躇不决,上课前还开着的院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回头看看,息秋薇的那个院门也紧紧闭着,好像两个院子在面对着面地怄气。
顾飞鸟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来,还没准备好到底推不推门、什么时候推门,门就被人拉开了,太子见是她,神色显然比之前放松很多:“怎么,刚准备搬走就不好意思进门了?”
太子表情变化顾飞鸟自然看在眼里,但是她也没有多嘴,耸了一下肩膀,完全没把太子当外人,就像招呼跑堂的似的催他:“快快快,我已经给岳正骞打过招呼了,等你给我换完药我这就去他们屋。”
太子把门关好,门闩都落下来,确认不会有人进来了,这才回房间,让顾飞鸟先自己把手上的布拆了,他先要洗手找药粉。
“你打算跟岳正骞换几天?他跟你性子不一样,小心谨慎,总是惶恐,跟我一起住,我怕他整宿整宿不敢睡,战战兢兢一整天,会影响他上课吧。”太子一边说着,把她掌心的药粉用清酒冲走。清酒泡伤口,疼得顾飞鸟脸色都青了,见顾飞鸟这个样子,太子赶紧用干净的布给顾飞鸟蘸了蘸掌心,擦掉多余的清酒,埋怨道:“疼你也不吱一声。”
“我估计用不了几天,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辛址这个人身上的疑点比较明显,很可能一聊他就招了,问题出在,嘶——”这疼是真的不饶人,顾飞鸟倒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太子的脸,“问题在于,还有没有其他的同伙。这个要从辛址嘴里抠出来不太容易。”
太子点点头,把药粉洒在顾飞鸟伤口上,迅速扯来布条给她包上手,这次直接打了个普通的结,动作非常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