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好。明天上午陪我去致成馆,待到他们下课,带些点心,该给顾飞鸟兑现承诺了。”听说没事,息靖衣服都穿完,结果又躺下了,“既然太子无事,去查查是谁在散播谣言,抓来见我。”
瑞虎领了命令,看着用被子蒙住头的主子,话也不敢多说,无奈地出去了。
在被窝里面,息靖捏了捏眉心。自己这边查得刚刚有一点起色,致成馆那边立刻传出来岳正骞刺杀太子的消息,这是要给自己脸色看。别说是太子没事了,今天就算是太子受了伤,依那位的性格,也必定会护下岳正骞不许人多嘴,可这消息还是传到了皇宫里来,若说不是刻意为之,谁又能信。瑞虎能知道致成馆那边传来的消息,多半父皇也已经知道了,只要父皇那边没有动静,这案子就还能继续往下查。
岳家其他人已经保护起来了,可以不用担心。可岳正骞在致成馆,与那么多人一道出入,普通学子的校舍也不安全,想要保护岳正骞才是最麻烦的。
感觉头开始疼了。
自己是不能像那位多事的太子一样住进致成馆的,致成馆夜间出入十分困难,溜不出来导致耽误了查案子,得不偿失。也不能把岳正骞再送到太子那里,那里倒是安全,可他一个人日日带着俩男人一起睡,太子早晚要被人说有龙阳之好。
那岳正骞到底怎么办……
息靖突然掀开被子坐起来。
对啊,三个人不行,让顾飞鸟和岳正骞换一换不就好了。
第二天,息靖就带着点心去见顾飞鸟,这个天才的想法得到了顾飞鸟的热烈欢迎,顾飞鸟本就在忧心没有机会和辛址单独“谈谈”,现在息靖建议他们换个房间,这岂不是刚刚好。这位一只手包成粽子的爷很快找到了新的乐趣,一扫之前的无精打采,提着点心蹦蹦跳跳要走,突然站住了,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又回过头来看着息靖:“哦哦,有件事想问问你,你为什么总是愁眉苦脸的。你要是有想做的事情就放手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你都是皇子了,你爹可是皇帝啊?”
息靖低下头:“知道了。替我谢谢他。”
“什么叫谢谢他?这不是我跟你说的话吗?”顾飞鸟昂起头不依不饶。
“好,那就谢谢你。”没辙,息靖只得向着顾飞鸟一揖。
得到感谢之后,顾飞鸟十分满意地走了,息靖也转过身,向致成馆的后门而去。
瑞虎已经备好车在后门外等着他,见他出来,连忙伸出手:“主子,路已经探好了。”
息靖一点头上了马车,在马车里坐好之后,正要喊瑞虎出发,忽然一丝不安抓住了他的心神,犹豫了一下,他开口喊瑞虎:“瑞虎,你留在致成馆,馆里的刺客还没有查明,我担心太子不够安全。”
瑞虎掀了帘子探进头来:“主子,你自己还不一定安全呢,太子身边还有那个野猴子照看,主子,你再把我安排给太子,你怎么办?”
“休要胡言。顾飞鸟被我换去盯着辛址了,不能时时跟在他身边。我只要尽快掌握证据,我就是安全的,岳正骞也就是安全的,现在唯一需要保护的是太子,说不定致成馆内当真有刺客,你去保护好太子。”看瑞虎十二分的不乐意,息靖一拍马车车壁,脸色沉下来,“这是命令,瑞虎,快去,除非你现在就要气死我。”
“是,瑞虎遵命。”瑞虎不情不愿地缩回脑袋,拍了拍车夫的肩膀下车了。
车夫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靖殿下,我们去哪儿啊?”
“去景和宫见我父皇。”
车夫干脆地应了一声,马车就高高兴兴地跑了起来。在马车里,息靖一只手托起额头,烦躁的感觉在心底勾着他,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顾飞鸟应当是替太子传的话,听这个意思,如果不是父皇私下授意允许自己查岳有光一案,那就是太子割了他的影卫给自己,让自己放开手脚大胆地去查案,不必顾虑安全。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心思缜密思虑周到,不知道回头要怎么感谢自己这个皇兄,还不能被自己的母妃知道。
息靖放下托着头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开始思考如何跟父皇开口说自己要去运州。
父皇那边,应该不会为难自己。
景和宫
景和宫内,一身白衣头戴白纱斗笠的男子跪在皇帝的案几之下,皇帝捏捏眉心:“司命请起吧,你可是不常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司命站起身来,低头退到一侧:“臣有一事上奏。臣近日连夜观天象,推演卦辞,并未发现有红云飞雪在世之迹象,那位自称是顾飞鸟的少年,臣也在致成馆时用水晶杯试探过,确实不是红云飞雪的命格。”
“那她就不是南振俞家那个女婴?”皇帝皱起眉。
司命躬身再拜:“依臣所见,顾飞鸟应当确实是当日诞生的、南振俞将军与戚夫人的女儿。想来您也注意到了,她的长相确实也与那二人有几分神似,年纪也刚好能对上,南振俞将军似乎也已经注意到她了。臣年幼时师从狂仙人,狂仙人曾经提过,有一种法子名叫天之楔,天之楔可以将一个人原本的命格改写。昨日,为保护太子,顾飞鸟的右手受伤,然而她拒绝让馆医为她医治,臣想,她的右手掌心之上,必然有改命留下的痕迹。”
皇帝瞪着眼,直接忽视了保护太子那一句:“篡改命格?”
“是。按当年狂仙人所言,世上会天之楔的人寥寥无几,毕竟天命难摧,天之楔必须以施楔之人的寿命来化作受楔之人改后的命格,若想彻底改变,施楔之人会当场暴毙,所以天之楔极易失传。受楔之人往往因为命格改变影响,性格样貌都会发生变化,以臣所见,那顾飞鸟显然并未完全改命,施楔之人很有可能仅仅只改变了她多少年的命运,而不是她一生。有朝一日,恐怕她还是会成为那个祸世乱国的红云飞雪。”
“那司命之意,是想要查那个施楔之人,还是现在就杀了顾飞鸟?”
“天之楔玄妙异常,天下难见,臣想见见那个施楔之人,无论如何,此等逆天而行之法,臣想多了解一些。至于顾飞鸟,臣以为,此女难成大器,掀不起什么风浪,不必在意。”
皇帝看了看那边站着的司命。
自致成馆设立之时,皇帝就命令司命扮作另一人,到致成馆担任馆长,暗中挑选人才,顺便监督将来进去读书的皇子,打探朝中官员。司命这下可忙坏了,经常假装自己一直在观星塔忙得日日不下塔来,实际上是去致成馆管了好多天孩子。
刚开始司命一人分饰两角还不习惯,累得身心俱疲,现在他已经能在观星的时候给诗书课的考卷进行批改了,一心二用的技术越发娴熟,现在甚至有心情来调查顾飞鸟了,可谓是一心三用,不可多得之人才。想到这里,皇帝把手里把玩的物件按在桌案上:“先不说顾飞鸟了,她如今就在致成馆,想什么时候杀她,随便拿个女扮男装欺君罔上的罪名就把她抹掉了,不足为虑。靖儿他那边呢?”
司命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交给了见海公公:“靖殿下已发现了运州一带翠羽雀消失的事情,陛下,是否应当阻止靖殿下深入,毕竟此案牵涉裕王,此时致成馆已有人坐不住意图刺杀太子,恐怕会使两位殿下陷入危境。”
“让他们查。”皇帝答得干脆,似乎是丝毫不在乎孩子的安危,“那是朕的儿子,未来的皇帝与亲王,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查不出来,让朕如何放心把江山交给他们?就当他们的一次考核吧,也不必多派人保护他们,也不必给什么特权,就让他们调动目前他们能调动的资源,我也该好好看看我这些孩子的能力了。”
司命低下头。
裕王是皇帝的亲哥哥,当年昶乐国还是一个边陲小国的时候,是皇帝与裕王联合邻国大笏,将贺来王朝一举推翻,瓜分了贺来的国土,昶乐这才摇身一变成为如今的繁盛之国。两兄弟回到昶乐之后,年迈的先帝还是在皇帝与裕王中选择了传位给皇帝。
皇帝登帝之后,为了安抚与自己一样在此番战役中劳苦功高但是什么都没得到的亲哥哥,皇帝将都城北迁,将裕王封赏在原本的大都裕城附近,封他为裕王,裕城附近的运州、济州和锦州都划在他名下,虽没有实权,但也是各州官员上任前必须拜访的货真价实的裕城主人。起初裕王对这个现状还颇满意——至少表面上如此。渐渐地,随着裕王和皇帝各自有了孩子,孩子渐渐长大了,两个当爹的也都开始不能安心了,毕竟皇帝的儿子与王爷的儿子,差距是无法用亲情来抵消的,裕王的野心迅速膨胀,这裕城附近,他的手已经伸到不能再远的地方了,然后他又伸出手,转向了邻国大笏。